第二日一早宁尘便让人送帖子去豆卢府,午后豆卢钦望派人来迎,来人是豆卢钦望的侄子豆卢恕,字灵均。
关于好友豆卢,宁尘通过怜儿的册子好好研究了一番,豆卢氏真可谓是豪门世家,五世祖名为豆卢苌,高祖豆卢宁,字永恩,为北魏柱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太保、沃野县开国公。曾祖豆卢通,字平东,北周到隋时期大臣,初仕北周,少以父功,赐爵临贞县侯,授大都督、仪同三司,投顺大冢宰宇文护,袭封沃野县公,拜开府仪同三司、武贲中大夫、北徐州刺史,参与平定尉迟迥之乱,进位大将军,隋朝建立后,进爵南陈郡公,迎娶昌乐公主,为隋太祖杨忠之女。祖父豆卢宽,唐朝特进、封芮国公,是陈朝旧人,但为唐立下不朽功勋。豆卢钦望的父亲为豆卢仁业,封为芮国敬公。叔父豆卢怀让,迎娶的是唐高祖第六女万春公主,封芮国公。豆卢怀让有一子,也就是豆卢钦望的堂弟,名豆卢贞松,为银青光禄大夫、宗正少卿、上柱国、邠国公。豆卢贞松长子豆卢光祚。豆卢钦望有三个亲弟弟分别为豆卢钦肃为晋阳县令,豆卢钦爽和豆卢钦文。
如此显赫的门庭,却愿意与自己这籍籍无名之辈倾心结交,宁尘了解后对豆卢老头也多了几分亲近。
豆卢灵均是豆卢钦肃的长子,和宁尘差不多的年纪,为人和煦,谈吐得宜。宁尘告别月儿怜儿,遮掩行迹随他登车,二人往归仁坊方向行去,“虽说我与你伯父以平辈相称,但我二人年纪相仿,平日又与安然以兄妹相处,所以我们还是随意点,就以兄弟相称就好”
“时常听伯父言宁尘兄不羁豪爽,如今可见一斑,我知你大我两个月,我便是弟,你便是兄,宁尘兄”豆卢灵均狐疑地看了宁尘一眼,然后言道,言毕他举手一礼,宁尘也笑回一礼。
“伯父再三吩咐,让我多多向宁尘兄请教,日后若有疑思,还望宁尘兄解教”
“你伯父总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精明老练,能够困惑他的事不多。豆卢门庭赫赫,你们皆是才学风流之辈,若说请教于我,我想那可能就是如何对付你伯父那样的老滑头了吧”
两人哈哈大笑,而后又闲谈几句悠哉行了一个时辰,到了一处庄园,“此是何处?”
“我豆卢家的一处园子,名为曳仙园,为从曾祖芮国公晚年所建,园子很大,我辈长居于此,叔父和安然妹已经在等宁尘兄了”
马车驶进园中数里远才缓缓停下,豆卢灵均引着宁尘过游廊,有几处高阁映入眼帘,气势恢宏,再往前过了一处轩廊入一青石花台,往前是一应门,往后是正堂,进得堂去,就瞧见一屋子的人,正中坐着一位白发老妪,想来这就是安然口中的老祖宗了。她是安然的祖母,豆卢钦望的母亲,她瞧宁尘走过来,满脸慈爱。宁尘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那个世界的外婆,也是一头白发,也是满脸慈爱,也是那般和煦的眼神,外婆是最疼自己的,总是将最好的留给自己,小时候经常在她身旁调皮,只为她多关爱自己一分,长大后经常向她倾诉,只为她给自己一个亲昵的呼唤。
不知觉间宁尘觉得鼻子很酸,而后竟不知觉的跪了下去,弄得众人有点傻眼,“好好好,武家三郎你过来”
宁尘跪了下去方察觉自己有些失措,听见老人家的呼唤,便簇到她身旁,言“老祖宗慈眉善目,让晚辈想到了我家老祖宗,所以有些失据”
“武明公我是及笄年华便识得的,如今这些儿郎们也都未负他的教诲,他应该感到高兴。武家三郎你这精神气儿很不错,婆子我很喜欢你,望儿说你不是久困之人,他吖,不及他父万一,就看人还行,我瞧也还行,我家安然……”
老人家拉着宁尘的手一脸祥和的说着,她一提到安然就被一旁窜出的安然打断道“哎呀,老祖宗,人家是来躲清净的,您这不是给他找不清净嘛……”
“得嘞…老婆子也懒得管你们小儿郎的事,武家三郎就在这住,我让人专门给你置一房院子,以后随时过来就好。这些都是我豆卢家的儿孙,你们小儿郎自己认识去吧…”说完老人家在宁尘的搀扶下起身,由安然扶着往堂后行去,安然临走过联璧时回头一个眨眼,俏皮可喜……
豆卢老祖走后豆卢钦望就上前和宁尘打哈哈“这是要避什么祸啊?能把你吓到我这,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我要是知道对方是谁就好了,也不是避祸啦,就是不愿被一人找到”
豆卢老头一说,宁尘忽然想到他认识的人多,或许他能帮自己知道红裙女的身份,于是宁尘急急问“对了,洛阳有没有一个穿着很高贵,双十年纪,时常带几个身高马大的侍卫的女子?对了时刻还画着彩妆”
豆卢老头一愣,一脸坏笑道“这般贵妇在洛阳多的是,看来你又招惹哪家夫人娘子了”
“哪有什么招惹,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哦?”瞧豆卢老头来了兴趣,宁尘忙凑上去问“听说白马驿的事了没?”
突然豆卢老头的脸色变了,他愣了愣忙摇头道“消息封锁了,具体的事情不清楚,但是现在还没有要查的消息,和你有关?”
宁尘点点头,豆卢老头脸上神色不自然起来,但很快他又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似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豆卢老头一拉宁尘,开始为宁尘介绍,堂下都是他弟弟的儿子,问起他儿子,他确有一子,已而立之年,但身体有疾,不见外人,从来不出阁楼。
“我还有一侄女,为东宫孺人,为我二弟豆卢钦肃之女。上元三年入的相王府。去年我将她接到这里,东宫凄苦,她在里面也遭了很多罪,听说你要过来,非说让我引你去瞧瞧,就由灵均引你去吧”豆卢老头说完,宁尘各方告礼就随豆卢灵均往东园行去。
宁尘见到豆卢孺人时她正倾心于丹青泼墨,稍待,她起身过来,三十左右年纪,身形丰润,典雅贵气,“嗯,武家三郎诚如市坊传言,丰神俊朗”
“孺人谬赞了,不过一副臭皮囊,泥做的朽物罢了,孺人确实仙姿玉貌,贵气逼人”宁尘听得对方夸赞,忙回以完礼。
“呵呵…常听伯父言你深谙云诡,洞明时局,请三郎过来就是想听你说说”有婢子上来糕点茶水,她示意后道。
“宁尘不过是不在局中罢了,哪里能说澄明,若孺人想听,随便说说也无妨,不知孺人想听什么?”
“东宫”
宁尘愣了愣,放下茶杯道“只会更艰难,或有祸端”
“若我劝殿下放弃呢?”
宁尘知道她的意思,武则天改唐为周是大势所趋,而李旦作为李唐后人,他实在不想背负毁灭神器的骂名,所以他一直在纠结,在挣扎。
“时机不对,宁尘希望殿下放平心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天后毕竟…”宁尘点到为止,豆卢孺人了然。
在灵均引着回住处的路上,宁尘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改变了什么,这些改变会带来什么,对身边的人是福还是祸。就如同夜里与怜儿交心,她言说的。武宁尘比武阳更疼爱她们,她们更加温暖,更加幸福,当下她几人这样的人生是她们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充实而充满乐趣与激情的,她们觉得自己活着,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宁尘想或许这就是自己带来的改变,改变身边的人,至少给了她们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宁尘想,自己不能强求身边所有的人都去改变,都接受这些改变,但宁尘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
鹊儿曾经说,自己从小深爱着武阳,但自从宁尘醒来,她发觉自己的爱有了改变。因宁尘而改变,她爱宁尘,和武阳不同的爱,对于武阳她是依赖,是依恋的,更加靠近兄妹亲情的爱。她们与武阳一起长大,可以说青梅竹马,所以她能够看透武阳的心,缺少了一些东西,一些男女爱恋中不可或缺的东西,而这些自宁尘醒来后就有了,宁尘给了她们。
而对于宁尘,他贪婪,他喜欢被人宠爱的感觉,他喜欢女人,那些优秀的女人。他善良怜悯,他珍惜自己觉得的美好,希望一切美好都能够长久下去。他决计不背弃,他希望自己的出现能给所有善良美好的人带来快乐,所以他还不懂得拒绝。
而自从乐芙儿和云飞嫣离去后,他开始放纵自己,他不再痴心的讨好所有人,他只想做自己,不再患得患失,不再在意所有人是否能够幸福,能够快乐,他只想善良的对待身边的人,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跟着感觉走,无拘无束。
来豆卢府避难,其实宁尘的目的并不单纯。如果要避难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选,但来豆卢府,宁尘是有三层考虑的,第一是他详细了解豆卢家的情况后想亲近他们。二是因为豆卢老头确实有趣,而且有些本事,而他经常下交,宁尘也想回回他而已。第三就是为了接近豆卢安然。
自知道天乩图的线索后,宁尘再三思量觉可能就是老道送的那幅话,而这画来自安然,所以她应该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