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相遇是缘起,可别离却不代表缘灭。宁尘也相信这一点,他以为人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与他们或是单单地擦身而过然后消失于各自的生活,或是有着或多或少的交集成为朋友敌人或是记不住姓名的过客,或是因为相遇因为缘起纠缠一生成为彼此生命的一部分。
对于金瞬汐,宁尘以为是心中的一份美好。
北边来的消息,大雪阻了行程,他们还需七日左右才能到。而起先送回的消息是安排国公府修葺的事,宁尘不能现身所以这些事都是月儿在暗中去做的。
腊月廿四日,月儿在明国公府老管事武奎安的陪伴下去拜访一人,他是将作少匠汪思琪,汪思琪者,工部员外郎汪灏博的侄儿,也是前将作大监阎立本的徒弟,他也是武凌的旧友,所以武凌修书请他帮忙督营国公府修葺的事。一般这样的兴修土木需要报备将作监,这些事情宁尘倒不用操心有管事去做就成了,但拜会汪思琪,研讨前期修缮方案还是得有拿得了主意的人才行,所以宁尘就派月儿去了。
如今洛阳的生意已经全面展开,书局三家,纸坊四家,布坊,盐行,茶庄,等大大小小二十余家,所以人手紧缺的很。阿大可以独当一面,所以平日里大部分生意都是他来照看,做决定时才回来请示月儿和怜儿。而陪同月儿一起来的婢子叮当也被月儿调教得能够处理事情了,如今她都在协助阿大打理影氏产业,月儿和怜儿居于幕后,经营月影楼。
二十四这日正是巡察账目的日子,月儿不在,怜儿就同阿大去了,将宁尘扔在小楼里一边看书一边带武宁风。
宁尘看书可不是为了考取功名,他所看的书是怜儿命人为他准备的册子,上面都是当今朝中大员,公侯皇亲的详细介绍,如官职品佚,家族渊源等。
正当看得起劲时,外面传来打砸声,似是楼上雅间茶室传来的,宁尘立马唤来婢子素素,将武宁风交给了她,然后唤来前楼的丫头询问,原是三楼雅间有客人醉酒闹事。
即刻有一个年长的丫头下来,是那日带宁尘与金瞬汐去花厅的丫头,此人姓白唤芮娘,“郎君,楼上两位尊客动起手来了,我们劝不住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宁尘打断她问道。
“不清楚,他们是第一次来”又是巨大的打砸声。
待宁尘赶到,附近客人都被丫头们引到其他僻静的雅阁了,宁尘进去,是一个极其豪华的房间,却已被砸得凌乱不堪。箭步上前,宁尘挡下了一只挥来的拳头,再一侧身推开了另一人。显然被推开之人不敌出拳之人,是被打的一方,宁尘一个捞肩背身将张狂之人摔倒地上,然后牢牢的制服住了那人。摆手,而后宁尘言“准备茶水醒酒汤,再拿热毛巾来”
“两位皆是体面之人,缘何在此大庭之下大打出手,有何恩怨何不坐下谈谈”其实宁尘自一进门就发现其实发怒之人并不是真心要打另一人,没有伤及要害,多为推砸,所以房间被搞得一踏糊涂,于是宁尘才果断出手这样说。
不一会儿几个丫头进来,草草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来,摆上几案茶水,又有丫头端来醒酒汤和热水。宁尘一示意,两个丫头去扶起靠在倒地的格栅上的人,然后轻柔的为他擦拭脸上的擦痕。宁尘松开身下之人,那人也没有再发狂,而是一把夺过热的面巾来敷自己的手。此时细看,此人身材魁梧,袍服华丽,眉宇之上一道长疤,恍见可怖,而被他打之人却很清秀,但浓眉高颧似是北疆突厥人。
“本将军没醉,醉的是那厮…”那位打人之人一把打翻几案上的醒酒汤道。
地上的人爬起来大口喝了几案上的茶道“孝杰兄何必动怒,我就是说说而已,愿不愿在你,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宁尘瞧这二人已经冷静下来,似是不会再打起来,就起身,一挥手随着丫头们出去了。
往后楼行去,推开松门,上了步廊,就见步廊之上有一人端端站着,面朝栏杆,似是瞧着下面的山石池鱼。她红紫色的披风连着斗篷,将整个人都罩在里面,手拢在腰间,寒风掠过,披风的下摆飞舞,紫红色的裙裾也跟着飞舞起来,那人一直一动不动,遗世独立。
宁尘迈步行去,似察觉到有人来了,那人转过身来,那一刹那宁尘有些恍然,那一刻脑海里恍过的是云飞嫣,但一下秒冷冽的寒风将他吹醒,那是红裙女。
步廊不长,宁尘已离她只三四步了,宁尘停下脚步,她似乎也被宁尘的出现弄得有些恍惚,她虽已转过身子,却一动不动。而此时在片刻的惊愕无措中反应过来的宁尘率先开口问“你是来找我的?”
她听到宁尘的问候,神情猛得一怔,似乎也从迷惘情绪中挣脱,她漫步上前,她扬起手来,没有回答宁尘,却送上一记耳光。没有一丝防备,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完全没有征兆,宁尘愣住了,他完全没弄清楚状况。片刻的痴傻,待宁尘醒过来时,那人的身影已经走出了步廊,宁尘捂着脸痴痴地望着。
“郎君,您没事吧?”芮娘的一声问候将宁尘惊醒,他捂着脸痴痴的转过头来,就见芮娘手中拿着一个木匣子。
芮娘瞧见宁尘盯着匣子瞧便道“是刚刚那位客人,她说神都盛传月儿娘子的香可以安眠,就想试试,我告诉她月儿娘子不在让她改日再来,她便说等等,我瞧她真心买香,所以让她在这候一下,就去取去了。不想…郎君你真的没事吧……”
宁尘的脸火辣辣的疼,女疯子,下手真重啊,宁尘一边心中腹诽着骂着,一边摇摇头温柔地道“没事,去吩咐人跟着刚刚那两个客人查查他们是什么人,还有刚刚……”
芮娘连忙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憋着笑快步去了,宁尘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似乎远远对着楼下那一汪水,都能看见自己脸上的指印。
此刻一辆缓行的锦壁牛车上,也有一人呆呆的,她正握着自己的手呆坐,她也不清楚为何要打那个男人一耳光,她就是想打,她就是忍不住想打。那一日自己筹谋已久设下一个局,却被他的到来搅得乌烟瘴气,虽说结果并无差别,还可以说更加逼真,更加掩盖了自己。但那个家伙太气人了,他怎么可以那么像他,像自己唯一爱过的男人;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浮无礼,欺负自己将自己最爱的首饰换了破败的马车,上手弄乱了自己的妆容;他怎么可以在自己面前去抱另一个女人,亲另一个女人,还那般炽烈,那般真诚,他不该拥有爱与幸福;最让人痛恨的是他怎么可以搅扰得自己夜夜辗转难眠。正当心头痛恨千百遍的时候他出现了,他就那样没有防备的出现了,所以他当真可恶,他当真该打。
捂着还有些麻的手,她突然笑了,不知为何笑了,反正她笑了,这一笑羞惭仙娥,惭煞百花,可惜无人得见。
……
“还疼吗?可真是的,下手这么狠,三郎当真和她没什么吗?”宁尘趴在锦塌上,月儿一脸怜惜,满是怀疑的问。
“莫名其妙,就是个疯女人,你这是怕我被抢走了?”宁尘抬起头,瞧着正在轻抚自己的脸的月儿问。
“干嘛要动手嘛,就是不喜欢她嘛,对了,她到底是谁啊,怎的这么不知礼教?”
“不知道,派人去查了,没查到,反而她也派人来查我了”
“那怎么办?我今天就不该出去的,是我害得三郎…”一直在一旁调药膏的怜儿问,这药膏倒不是擦脸上的指印的,而是擦眉宇上的伤疤的,还有身上的疤痕,是怜儿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方子,说是可以祛疤。
“你不出去也不是一定碰不到的,这怎么能怪你呢,出去避几天就好了,倒是今天碰到了两个人很有趣”
“什么人?”
“右鹰扬卫将军王孝杰和蒙池都护、继往绝可汗兼右卫大将军阿史那斛瑟罗”宁尘笑笑言,二人便是大打出手的二人,自宁尘出手制止,二人相谈一炷香的功夫就离开了,芮娘已派人跟着,很快就查到了两人身份,对于这二人怜儿准备的册子上都有,所以宁尘了解后才觉得有趣。
“今日三郎见到他们了?”怜儿问。
“对,两个将军会为了什么事大打出手呢?”
怜儿想了想言“如果那个将军是王孝杰,或许并不奇怪”
“哦?”
“王孝杰少年从军,以战功累迁右鹰扬卫将军,其人脾气火爆,狂傲自恃,但天后惜爱,所以多有此等狂悖之举”怜儿轻言。
“嘿,看来我家怜儿对朝中众人研究得挺透彻的嘛,比我强多了”
“姐妹们都能为三郎分忧,而我于产业生意又帮不上忙,就只能研究些其他的咯,想为三郎…”
宁尘往前窜了点,一把捞起坐在锦塌下榻凳上的怜儿,将她甩到榻上,“好怜儿,这般可心,那我可要好好奖励你个……”
说着宁尘已经蹬掉了她的绣鞋,扯开她长裙的系带,然后附身吻了上去。几番扭打,她渐被宁尘扒光,喘息之机,她喘着言“三…三郎…月儿…这是月儿…月儿姐姐的榻…”
殊不知月儿已经起身去将门掩好,加了凤碳,放下了帐幔走了进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一起啦,都如此了怜儿妹妹难道还能逃得掉”
怜儿偷瞄一眼,月儿已经自己褪去衣物钻到锦被里,然后将她和宁尘往里推,如此羞红了脸的怜儿早已闭上了眼,任由二人摆弄了。或许是第一次太紧张,或许是有月儿在她太过羞涩,总是紧绷着身子,闭紧眼来,似是要面对一场审判一般。
……
热泪与红梅在这一夜开放,宁尘于情火尽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