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斑斓，五彩斑斓的灯光，在头顶上旋转跳跃，呈现出加速播放的画面，仿佛南极上空，高速摄像机下的璀璨星空，让人窒息沉溺…
周身处有三根深蓝色的半透明立柱，从它们的顶端往下流淌着乳白色的液体，似是散发着遥远而又古老的气息，这就像是一场置身其中的邪神祭祀！
可那液体稍一触及地面，便又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禁叫人疑三惑四…
忽然间，立柱上一道霞光闪过，随即发生了轻微地极速振动。渐渐地…他的思维开始缓慢凝固，且再也无法将立柱之外，视野之下得到的信息汇入头脑中！
换而言之，就是在四周形成了一个，封闭的信息场，隔断了内外的所有交流，如同神话中的结界一般…
头顶那犹如咫尺天涯处的灯光，也开始产生一些微妙的异变，似是跨过遥远的时空，飞驰而来…
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知，仿佛只应当存在于第六感中，又或者说似乎是挤身了高纬度的世界，一切都是显得不同寻常！
克特尽量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却总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拉入混沌的深渊，略夹杂着秩序的味道。其中的一部分可以用，已知的数学模型，进行着无穷无尽的解读…
但更多的则是超越他感知的“结构”，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尝试着进行接触，那转瞬即逝的庞大的数据知识流，这一步就彻底地跌入了混乱…
爆炸性的！仿佛有亿万条不同的数据“结构”，杂糅在一个表达式中，造成令人混乱，纠缠，疯狂的信息，其犹如势不可挡的山崩海啸…
他果断的放弃了那些令人神鬼志异的玩意，滤过…他竭尽全力的想着，想着自己似乎遗忘了某些事情…
这时，从幽灵粒子卫星轰击而出的极速粒子，似中子星爆发样的气象万千，带着波谲云诡的光，前赴后继地奔涌穿过，他那颤栗癫狂的身躯。当然，这些其实并不为肉眼所见。
他低声嘶吼着，只觉得自己迟钝的脑子，要爆炸了！有充沛信息如同风暴般，印入脑仁之中。
不久后，莫明其妙的入侵记忆，还有一些本体的浅显记忆，也在飞速流逝，具体是什么呢？他想不起来了…
下一刻，他便忘记了刚刚发生过什么…
他的神情逐渐迷茫呆滞，那空洞的目光，就像是月光下的枯井，只剩得下一种不可名状恐惧，对一切的畏缩…
脚底下的幽灵粒子信息接收装置，与头顶处的卫星遥相呼应。终端的计算机房极致地闪烁，分析筛选出了一大段的空白，但瞬间又被新的数据给填补上，显得格格不入！
有一些是无法翻译，由中微子组成的思维状图，这种解读对人类来讲还为时尚早。还有一些中微子再也找不到了，不知去向了何方！
猛然间，他大脑里袭来一阵，痛不欲生般的疼痛感。瞬间的压迫，让他死死地瞪大双眼，毛细血管破裂，鲜血充斥而上！
这刻骨铭心的疼痛刚上心头，又随着一种名叫欲望的人体系统随风而逝，刚刚…又发生了什么？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没关系…我会洗脑术…真正意义上的洗脑，试想一下，将你的脑子扣出来…泡在这种如同你一样漆黑的液体里，半天过后，你将遗忘尘世间的一切…”
尖叫声此起彼伏！
克特皱了皱眉头，耳边刚刚似乎有什么缥缈的，熟悉的声音在呢喃细语，可转瞬之间就消散如烟…
他猜测着，兴许是被最近的流行乐，给魔音洗脑了？
“幻觉？”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随手擦拭一下湿润的眼角。但他本人却未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状态，还有那颗颇为压抑的心…
他的目光越过头顶上，那个令人目眩神驰的，机械臂丛林构造群体。
正中央高高吊装着一个三棱刺火箭状的卫星，它的表面如丝绸般柔滑，如群星般璀璨。四周浅黄色探照灯辉映其上，却是泛着明亮的黑光，精美的仿佛是一柄三尖两刃刀！
寻找了一周，上面没有任何象征着主权的标志。
“这个就是已经预装完成的，‘泡利试做幽灵粒子卫星’。你们很幸运，预计明年或者后年就可以发射升空。”
“到时候，全世界将不存在任何的秘密，地球与月球将在我们的注视之下！”科兹科洪亮的嗓音响彻全场。
震撼，感动，赞美与憧憬之情，在众多尚未成年的孩子们心中不一而足。没有什么事，是比科幻成真的那一刻，更为让人激动的，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台卫星区别于传统的构想。想必大家也会知道GPS，格洛纳斯，北斗和伽利略卫星，它们可以洞察秋毫，无论你走到哪里，它们都会跟到哪里！”
“借此，铲除掉不少坏家伙——”
「格洛纳斯，俄罗斯。伽利略，欧盟」
“但他们也具有局限性，那就是无法穿透阻挡物。这时幽灵粒子的优越性就彰显出来，像什么号称世界上最为严密安全的地下核井，各种各样的隐秘机构，统统暴露于眼底之下！”
“这是就神明的威能——”
科兹科高昂着头颅，趁着灯光，脸上表现得流光溢彩，仿佛所有的聚光灯，已然聚焦在他的身上。
“与幽灵粒子卫星相对应的是，相对轨道上的接收器，二者就像是双子星一样，中间间隔着地月，且互相围绕着对方做旋转…”
“当中微子流穿透过障碍物时，会形成一种特殊的编程‘语言’，先期可能会采取类似于，打点计时器的功能…”
克特面无表情，望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少岁的科兹科小学者。不禁羡慕火大，嘴角忽然含起怪异的笑容，安静地屹立在远处…
孩子们大呼小叫地手舞足蹈，可真是烦人！
言闭的科兹科，犹豫斟酌了片刻：“但有一点你们要是知道的。因为工作的严密性，你们终身很难在踏出这里，活动范围有着严苛的规定！”
“什么？”
孩子们乍闻瞬间，喧哗起一阵轩然大波。这条毫无人性的规定，几乎能要了他们的命！
“在这片相连的土壤上，正发生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这里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一支不穿军装的部队！”
“忍辱负重这几个词，不只是说一说这么简单，而是从建设之初，便开始贯彻落实的坚实信念！”科兹科高高地握起拳头。
“我想大家应该都明白一个道理，博士的收入一定会高于硕士，大学生肯定比高中生更有前途。低学历的人，绝大多数，这辈子都只能在底层苦苦挣扎！”
他停顿了片刻，觉得自己跑题了…
“但有人肯定会反驳否认，毕竟凡事都有例外。没错，对于思想能够攀登到，人类顶端的我们而言，这尘世间的一切琐碎傲慢事，禁锢住了我们的行动，成为绊脚石，以至于再也无法实现此生的抱负！”
他忍不住笑了笑。
“最终…我们将会困顿病死在，这贫瘠的土壤之上！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将铭记你的存在，最终的生命将毫无意义！”
“但是这里，你们将在这里，体验到一种与传统社会结构，截然不同的生活规则方式…我们致力于改变世界！”
他来到孩子们的中央，面色冷峻。空气中弥漫着肃穆的气息，氛围隐约间叫人凝神屏气！
“旧社会信誓旦旦的允诺，人人平等，赋予人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民建立了政府…但是可笑的最终执行，却要被少数的统治者们所同意…”
“当世界一贯滥用职权，强取豪夺，且一成不变地追逐个人利益时。这些足以证明它的宗旨，就是把人民置于绝对专制统治之下，人人平等就是一句叫人哭笑不得的屁话时！那么，改变世界结构的时机，已然到来！”
他的演讲愈发慷慨激昂，抽搐地似是神魂颠倒一般。手指不停地戳着自己冷淡的心窝子，沉浸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之中…
孩子们如听圣言似的在那里低头垂听，本就容易热忱的心灵年纪，在飞速的构想着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克特心思百转，刘海阴翳下的眼睛，沉静如同一潭令人厌恶的臭水沟。他对这等让人无力反驳，又莫名恼火，还压根就没希望，必是诓骗人的言论，有与生俱来的抗性…
他听着耳熟的传销言论，不敢出声的嘀咕着，“不，那最起码这会让贫瘠的土地更肥沃一些…”
“具体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我对于高科技的东西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不知是不是托的孩子，恰到好处的问出众人的疑惑。
科兹科点点头，面容和蔼宽慰：“这一点无需担心，只要你不是傻子，并严格贯彻爱与真实。遵守这里的规划条例，总能找到一份属于你的平等待遇的好工作…”
“首先，你们要认清楚自己的价值定位，能来到这里的绝不是庸碌之辈，你们所欠缺的只是一些知识。”
“高学历并不直接等同于高创造…”
科兹科沉默了一下，真真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说歪理。随又略带几分神棍的口吻：“这就是命运，而在不可观测的命运之中，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套粗糙的玄学话语，没有丝毫的科学成分，却成功激发出存在于哲学之上的斗志，从古至今，向来好用！
孩子们山呼海啸般地表示认可。克特靠在墙面上，兴致寥寥，但也只得跟着装模作样。
待集会人群散去，他被单独留下了。
科兹科抬眼看他，又垂了下去，再看向一旁，回正眯了一会眼，如此反复，最终停下…
克特被科兹科这一连串深含信息的举动，整得浑身不自在，忐忑的屏住呼吸：“主任，有什么事吗？”
“嗯…一个来自波兰的切斯瓦夫·莱蒙特博士，自称在神经意识学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可以透析思维！然后就跑过来寻求庇护…”
“啊？他们惹上了什么麻烦事？”克特十分惊讶。
科兹科耸了耸肩：“据说是成功治愈了一例帕金森患者，闹得沸沸扬扬…”
克特鄙夷的垮着脸：“最近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
“好吧，我知道关于中微子卫星的经费，又该缩水，就是了…”他垂头丧气地欲走。
“等一下，我想说的是…你的幽灵粒子计划将要终止！”科兹科拦住了他。
“什么？”克特惊骇欲绝！
“接下来你的工作重心是要配合，神经拟态计算或者是脉冲神经网络的建设，具体我也不是很懂…”
克特摊开手，大声疾呼：“我也根本就不懂这方面知识啊——”
科兹科原地转了两圈：“你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幽灵粒子号称可以洞察一切，但也仅限于在外的物理发生。倘若可以了解思维意识基本运作，然后用中微子穿透拷贝，并且最终解读出来…”
克特的心脏猛然停滞，辩驳：“思维是化学的产物…”
“但它们归根结还是粒子物质…”
“真是难以置信！我觉得这可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大概人类几百年的努力。所以说，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好现实基础才对！”
科兹科玩味的笑着：“你啊，就是太保守。守着一些陈旧的玩意。新鲜事物，什么也不肯去相信，这样怎么能进步呢？”
“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能拥有脱节于这个时代，至少20年的技术吗？”
科兹科背过身去，目光落在如梦幻泡影一样的卫星上，光围影绕，其上仿佛若有洞天。他悄悄地拭了拭眼睛…
他的嗓子里发出略有压抑的声音。
“神灵在碌碌无为的度过，那冗长的沉眠之后，终于记忆起，那曾经被遗忘了的子民…”
“幽灵粒子卫星是运载信息的一种通信方式。它是一种质量极小，又不带电的中性基本微粒，能以近光速进行直线传播。并且极易穿透任何物质，自身的能量损失也极少，是一种可观的理想信息载体技术…”
克特暂停了智慧板上播放出的声音，拿起水杯润了润自己的嗓子。抬头瞧了一眼，远处正襟危坐的学徒工们，又看着近处，那个高高举手的超级刺头留级生…
他暗呼不好，厌烦地皱起额头：“说！”
“可以穿透恒星吗？”
“放射性物质衰变，核裂变堆与聚变堆，超新星爆发，等都能产生中微子…”
智慧板替克特做出了解答。
“恒星核心核聚变，光子从核心到达表面，平均需要14万年的时间。但是中微子可以无视一切，直接传送出来，几秒钟可以了…”
“每秒都会有超过650亿颗中微子，穿透过每平方厘米的土地上…”
“可以说，我们的身体每一秒，都会接受来自10万亿个中微子的洗礼！”
克特听完智慧板颇具特色讲解后，对留级生哼哧一笑：“你觉得呢？”
留级生尴尬的低下头，悻悻落座。
“但事实上，幽灵粒子的则会通过，弱相互作用的发式反应衰减。它会和水中的氢原子核发生反应，产生一个中子和一个正电子…”
克特看了看时间，关掉了智慧板的声音，转身粗浅地写了一段总结，“中微子之所以穿透力强，是因其质量小到几乎为0，且速度快，电中性，且不参与电磁相互作用。”
他回头看着群脸茫然的学徒工，徒然地摇摇头，小声说：“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我已经上完课这堂愚蠢透顶的课程！”
走廊的四周水滑，人的影子被拉扯成了一个怪异的图形，像是被摊平了的照片，鬼鬼祟祟的场景。
妖魔化的上帝轮廓，被冲压禁锢在里面，似万劫不复。让每一个，第一次见到这怪诞式风格的人，皆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
“老师——”
克特压制住心中的烦躁不安，驻足转身，嗓音低沉：“又怎么了？”
留级生脸上堆起僵硬地笑容：“幽灵粒子不是会发生，相互转化的中微子振荡，进而产生3种形态吗。那么，如何确保固定信息不会丢失，或者紊乱，最后解读出一些乱码？”
「伪科学，切勿当真…」
克特的脸角抽搐了一下，语重心长地扶住他肩膀：“你给我出的这道题，我不会做，真的太难了——”
留级生失落的出了口气，准备离开。又思索了一下：“不管微子也好，量子也罢，乃至于引力波。倘若将富含信息片段的它们，加速至超越光速，会发生什么事情？”
“超越光速？那根本不可能！”
克特看着和科兹科一样口吻的他，愣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它们都是以光速运行的产物。我想，这很容易办得到！”留级生重新兴奋起。
“你还再做时空穿越的春秋大梦呢？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根本就不可能，那违背了一切！”克特比划着手刀无情斩下。
看着留级生，那天真烂漫的神情，还在为其心中的梦想与真理坚持的目光。
他低垂眼帘，松开手。有些难过地越过留级生：“好吧，我克特愿称你为最强。”
留级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高声：“我会成功的…总有一天我会让整个世界，对我刮目相看！”
“你还太年轻…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克特头也不回的走在这漫长的回廊里，心中不禁淌起了泪花，为自己感到默哀，那种梦幻般的想象力，早就不存在于自己的灵魂里了…
似是被光辐射穿透过的上帝虚影，一阵变化无常，留下狰狞烙印的目光，随着他的消失，回归平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