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地震,震中出现第八个‘科生’古生物,全球军事联盟于此集结,大量军事力量封锁当前地区…喔,我的上帝,愿新灾难远离我们!”
“沙杨城区武装冲突进一步升级,局部化为废墟,孤儿院200名幼儿不幸遇难…反对派似乎更得民心。外部势力暂无明显介入…”
“厄忒阿城区低收入,高消费经济泡沫被刺破,无数人民流离失所…‘拉比量子’的虚拟商业创始人,于当日傍晚自杀,人们分食了它的虚拟财产…”
“全球超高性能计算联盟,宣布全球信息网络,无偿免费化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中国南极军事堡垒,成功培育出抗寒厌氧冻土小麦,但不能食用…”
“第二届太空科技与运动竞赛,今晚开幕,来自全球三万个新城地区的选手踊跃参赛。这真是一件好事!”
室内煦色韶光,室外乍暖还寒,视野从高空坠落。一大杯华而不实的自酿啤酒,重重地落在桌面上,溅出的酒花险些污了酒保的白衬衫。暖风吹后,酒香四溢…
「茛苕,gèn tiáo」
拨云见日下,刺茛苕那坚挺多刺的叶子,象征着智慧与艺术,象征着生命力与古老公墓。虽然作为盆景显得格外单调与枯燥,但是胜在精心照料,与文明古国那无处不在的宣扬…
迷茫的乔治恶狠狠地盯着,酒保那躲闪地眼神。强硬地将视频节目,切换成了旧时的女声爵士乐。
只有几毫米厚度的LED电视,薄如纸张,磁性吸附的屏幕,贴在墙上宛如动态壁画。
他深沉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无处发泄的火气…左右看去,掀开衣服,露出手枪,一气呵成。
投过来的众多目光纷纷转开…
他又咂摸了一周,如胶似漆的烦忧之事又涌上心头…
他操着含混不清的嗓子:“怎么?仗都打完了吗?还竞赛?殊不知这虚假盛世下,便隐藏着岌岌可危的地基,一切都是鬼扯,都是鬼扯——”
酒保手动清理着桌面,荣辱不惊:“新闻这种东西从来都只是报喜不报忧。随便看一看就好,莫要百分百的当真…”
乔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坑货好是狡猾,这杯子样式挺大,实际上却装不了多少酒,价格还不菲!”
酒保淡淡地督了他一眼,难以为情:“见谅,民族特色…”
乔治撇了撇嘴:“要不是,你是唯一一家没有机器员工的店,我才不会来这里上这份当!”
“这就是人情味,你要为祇买单——”酒保双手叉腰,笑了笑。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你有这种需求,才会容忍这种条约…我们是共生关系,不是吗?”
乔治挥了挥手,赶走了诡辩酒保。看向了对面台架上的镇店之宝,据说是佳酿百年的红酒,此时正波澜不惊地沉寂在鹅颈烧瓶里,额…貌似已经发了绿毛…
沸反盈天的惊叹声,骤然起乎!
这时,乔治眼角的余光中飘入一缕裙纱,红是别样的惊心动魄,聚光下的飞雪轻轻跳跃点缀着,似有朵朵鲜花置于身后争妍斗艳!
酒馆里喧闹之音戛然而止,一堆醉汉难以自持住双眼,贴在那凹凸有致的曲线上,死死地环球观影,口中颇为羞涩低呼…
“让我们一起感谢圣母玛利亚!”
“哼…大惊小怪,她又不是真的会发光发热——”乔治满不在乎。
直到那红衣黄肤女士,款款坐到他的身旁。并裹挟着一票艳羡,众人轻声叫嚣着要给那个幸运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和旁边这位先生一样,谢谢!”女士对着直愣愣的酒保开口,嗓音却不怎么讨喜。
乔治不会几个形容词的大胆审视起,身边这位性感的女士。柳叶弯眉,动情大眼,浅浅酒窝,脸上涂抹着亮晶晶的东西,不一会飘散出怪异的香水味…
他忽然想起了,他那个不会化妆的老娘,涂装着从地狱来索魂般的妆容…
又见那女士,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女士一分优雅。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女士扭头看着乔治,微微蹙眉,内里流露出一些可爱的感觉。他禁不住内心深处的悸动…
但他知道这绝对是表象,这年头还敢在色狼堆中这般卖弄风姿的人,无例外不是一方尊神!
“…我叫阿福,福气的福…”
乔治愣住,思索起这是什么单词?
女士再度开口:“江苏无锡惠山人…”
“谁还管你是哪里…”
乔治顿然醒悟,脸色变幻成夕阳红。将眼前的可人儿与军情六处的头目重叠在一起,那是一位相当心狠手辣的大姐大!
阿福目光流转,温柔的眼神之中,看不出一丝的狠厉。
乔治则是怯生生的强颜欢笑,手足无措的扭动着身躯,装作镇定自若…
“说说吧,四天前的晚上到底发生些什么?”阿福言简意赅的直奔主题。
乔治心头垮了下来,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沉吟一段漫长的时刻:“我已经配合过调查,当时很多人都活了下来,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福眼睛看向左边,再次质问:“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并不能记得很多…”
乔治盯着她的眼睛,无奈的泄了气。
“好吧,我承认我有很大的过失,监管不力。毕竟监禁室里的所有嫌疑犯,一夜之间全都跑路了…”
阿福看了一眼手中见底的酒杯,满脸的不高兴,显然这不是她所寻求的答案。乔治见状,叫来酒保添上一些。
“那个叫乐进的人呢?他手上不是掌握着一个重大的秘密吗,怎么也给溜了?”
“咳…他那里有什么秘密可言,不过是一个只会招摇撞骗的家伙…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很多人会对他那么上心?”
阿福拨弄了一下头发,浮现愁容:“这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就能叙述完的故事。你要是可以坚持活到结尾,就会发现这绝对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就比如《楚门的世界》全程虽然无趣,但结局足够升华…”
这家伙有毒…乔治胡噜着毛躁的头发:“没看过…”
他紧接着说:“明白了,就是不告诉我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阿福说。
“什么?”
“你把他藏到那里去了?”
乔治猛然捏住了一把冷汗,手指在酒杯上摩挲地沙沙作响,眼神里惊疑不定!
他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狗东西,就会四处狺狺狂吠…想要我来背这口黑锅,先得问问我手里的家伙!”
阿福瞄了一眼,他别在腰上的左轮,轻声一笑:“怎么?”
“见谅,民族特色…”乔治颇具绅士风度的点点头。
“新鲜词。那我换一个问题,那天晚上在场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为什么就还你一个人,从容不迫的在这里饮酒作乐…”
阿福挪动了桌面上的酒杯,轻轻地和他碰了一个:“你为什么没有死啊?”
乔治额头青筋暴起,大怒,啪地扣响了酒杯,大声呵斥:“没有为什么,老子就是没死——”
阿福往后退了一下椅子,继续毫无顾及形象的灌着啤酒,酒保再添…
暴怒乔治凶狠地盯着她,胸膛急促的起伏跌宕,只想掐住她的脖子,远远地扔出去!
声响引来人们的频频侧目,大骂他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居然如此粗鲁的对待女士!
“长官,您是来调查我的吗?”自觉失言过火的乔治,果断认怂并道歉。
“公孙允重伤昏迷不醒,他的保镖不知所踪。叛徒奥尔里奇被查出间谍身份。比尔惨遭横死,尸体血肉模糊…”
“什么?公孙老头重伤了?”乔治舌桥不下。
阿福揉了揉,眼干眼涩的眼皮:“对,这很巧合。我有理由怀疑,公孙允在得到了钥匙之后,故意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为的就是窝藏果实,你说呢?”
乔治频频点头:“长官说的对!但钥匙是怎么落到他的手里?”
“这你可要扪心自问一下,毕竟从乐进身上搜查出来的可是你…”阿福一口饮尽杯中酒。
“于是,现在知道当时完整状况的,就剩下了你,他去哪了?”
“他…死了!”乔治脸一黑,嫉恶如仇般畅快笑。
“但是现场并没找到他的尸体…他死前有说过什么吗?”
“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这一枪下去,不死已是不易,还指望他能说什么实话…”
乔治的舌头猛然打了个结,上齿咬住了肿胀酸痛的下齿,声音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他措手不及的模样,阿福看在眼里,嘴角得意一笑。
她抬头看向门上匾额的金子大招牌,身子明晃晃地。问酒保:“这是谁写的句子,后续的呢?”
“雪清弛,垣墙秘置朱寒梅。暖空熏,麦芽姜醇人泊尔…”
“好诗!好诗!”
莫尔悠闲地坐在摇椅上,金色光辉与金色头发遥相呼应。手中捧着一本唐诗三百首,这可真是少见,纸张泛黄却不污损。
他慢慢地品尝着咸酥饼与酒糟,这可真是不错的搭配…
形影单只的罕见白鸦,避开了空中零落的无人机,疲惫地落在阴凉窗户下,凭借着人工植被,似要午觉样的昏昏欲睡…
温暖的下午时光穿过郁金香窗花,照耀在乐进的脸庞之上,写照在青春洋溢的痘子。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圈一圈的束缚带让二者彼此不能分离,模样就像极了疯人院里的患者。
他带着低沉且惊悚的怪异笑声,睁开了泛白眸子,折射出妖异的光彩,流出哈喇子…
“结束了?”
“结束了…”
二人面面相觑,这静态场景莫名有些温馨,也有些叫人感到不寒而栗…
莫尔浑身一紧,放下了手中的酥饼,虽然阳光打在后背,但还是会觉得后脊处阵阵发凉。乐进每次醒来都会变得精神失常,怪吓人的!
这叫什么,久睡失觉症?他思绪发散的想着。
“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醒过来的行为,都很艺术…”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夸我?”乐进阴沉沉地失笑。
莫尔眼角抖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判定乐进的人格极具批判性!
“我怎么觉得浑身跟过电了似的?”
“大概是神经受到了刺激吧…”
乐进自是不信的,认为莫尔绝对趁着,自己熟睡的时刻,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血液还留着呢?我觉得里面还可以,简单的提纯一下…”
“饿了吗,我请你吃毒血旺——”
“……”
“我坦白,我在你身上做了一个电击疗法的实验——”
“哈?”乐进浑身之激灵。
莫尔弄出好一副奸佞的表情:“我想通过电流的方法,来破坏你体内的纳米机。毕竟换血只能排除一部分,另一部分则会沉积,且融入诸如免疫蛋白之内。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捷,最简单手段了…”
“那么,结果如何?”
莫尔一时语塞。
乐进为自己默哀了两分钟。动了动麻木的手指,皱起眉头,审视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
“已经恢复了直觉,可以松开我了。”
莫尔将摇椅挪到乐进的身旁。
“你肚子上的组织硅有一些分离脱落现象,也许是受到了电击的影响,流了很多血,我帮你消毒,绷了绷带,最好不要动。”
“死不了人!”乐进不甚在意。
“医嘱还是要听的,因为你我之间并没有金钱关系!”
乐进再三要求松开自己,皆被否决。只得使出杀手锏,抛出一个冷冷的眼神,色厉内荏:“你待如何?”
莫尔被他盯得很不自在,犹豫了片刻,决定如实相告。
“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大概是在圣诞节的凌晨,你来找过我一趟。你当时的状态可吓坏我了,醉醺醺的,脸上长满了红疙瘩。我都差点误认为大灾变要开始了!”
窗外如时刮起一阵残雪清风,通过缝隙撩在了他的身上,与之冷笑话,一同激起他自己的鸡皮疙瘩…
“你嘴里胡言乱语的说着什么,‘阿福,我想你'之类的…后来你突然拉住我的手,死活非要我和你签订一份监禁合同。”他说的声情并茂。
“说你下次找到我的时候,24小时之内绝对不能让你离开,死死地看住你的肉体,不要在意你的灵魂,并且提供一日四餐…”
他摊了摊手,满脸无辜:“我拗不过你,只好被迫在上面签字,你还嘱咐我,要是敢毁约,事后会将我告上法庭——”
乐进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吃了一惊。
“我怎么不记得了…准是当时喝多了,胡作非为,做不得数的!”
“非也!”
莫尔不为所动,双臂交叉置于胸前。一副我早就看破你丑恶嘴脸的模样,且深以为然。
“诚实守信是我唯一留的住的美德,不能打破,绝对不能!”
乐进愤恨地挣扎身体,一番较量后,发觉自己对此是一点辙也没有,只好暂时妥协。畅想着如何反客为主,和莫尔有一茬无一茬的聊着天。
“我饿了。”
莫尔高举双手,嬉皮笑脸:“好的,好的,我来喂你!”
乐进被他亲手,喂完了简单的稀饭后,扭头望向窗外。
似有温情泪光在眼圈里打转,他饱含沧桑感的说:“绝大多数的时候,我能感到深深地孤独,我会出现不自然的不安,烦躁,迷茫,以及自我唾弃的情感…而且总是幻想着坐在,这世界的穹顶之下,一览不动地看着城市中的风和雨…”
“就像是缺乏了欲望,只剩下了无尽的空虚,如同雕塑一般的驱壳。从心里层面上讲,我这叫什么疾病?”
“太久的阴郁雾霾会遮挡住,人们看到自我心灵的真谛。”莫尔说。
“你们这些医生,从来都不肯老实的讲话。非要搞得像菜市场一样你来我往,在患者那脆弱的边境线上,进行疯狂地试探…”
“我觉得,我患了焦虑症,下一步便可能是抑郁症。”乐进缓缓闭上眼。
莫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跟乐进联系在一起的基本上没什么好事,正所谓他人即地狱。对了,这还是和他学的…
“喂,对于四天前发生的暴乱,你知道些什么吗,我这两天心慌气短的厉害!”
乐进摇头:“你作为心里医生,不做好本职工作。在这和我交流现实阴谋论,还真是不合格!”
“其实我更想交流的,是关于现在世界上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时空隧道的司南,但我怕你听不懂啊…”
乐进听着他口中,那上天入地的玄学领域的科学,忽然感到一阵子的天旋地转,困意止不住地攻击他的意志,心跳狂乱的开始加速…
他强撑着双眼:“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能活到现在的人没有一个是蠢货。出于无奈的友情,我才帮你的——”
“而且这种明显自立Flag的24小时。想想还是让你,老老实实地躺完了事…”
莫尔话里略带歉意,又欲言又止。
「翕,xī」
在乐进模糊起火的眼睛里,他的嘴唇在不停翕动。
“讲真的,患有多重人格症的人,只有极少数中的极少数才能抗过去。今吾观之,汝难救矣…”
莫尔默默地合上乐进的眼睛,仿佛是合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而且,这还是你的要求,只是你可能不知道罢了…”
他回头慢慢地拉上一点窗帘,光与影在分庭抗礼,灰尘与白雪在阴阳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