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乃是大唐皇族龙兴之地,其州域之广,尚在岳州之上。
传说黄州有皇墓,并非大唐皇室的皇墓,而是上一代离宗大皇的坟地。说起离宗,从古至今就是大朝国教,周氏皇朝分崩离析,离宗一手扶持出了个北庭,离宗大皇称皇称帝与北庭朝廷北皇并存。
俗话说流水的北庭朝廷,铁打的离宗大皇。一代大皇,历代都是十二楼的只手遮天的大圣人,仅以规模教徒论述,一个离宗堪与儒家佛门两家抗衡,直直稳压一筹。
黄州的州牧向来都是宗室中人,与唐皇陛下都是血亲才可。大唐铁骑更是有一支常年驻守黄州,连岳州妖患朝廷都不允黄州铁骑离开州域,只是降下诏令让黄州铁骑守好黄州。
于是,黄州成了除长安直属京州以外最繁华的地方,并且是大唐宗族权位之争必争之地。
黄州北,僻镇东冈,寒冬时节却是一派温暖之景,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百花盛开。本只是农家作物,却揉出一种放眼望去俱是欢腾的妩媚。
东冈北边一座破庙里,几根茅草在庙墙上随风抖着,庙里一座狰狞的金身佛像倒在一边,破败的庙里吹刮着寒风。一个穿着白棉衣的少年靠在墙上瑟瑟发抖,一个锦衣胖子脸色略有苍白,握剑的右手不断颤抖,站在佛像前沉默着。
少年陈东山,胖子于大贺。
于大贺扭头问道:“少爷,黄州驻守的大唐铁骑一直在找咱们,要不咱跑吧。”
陈东山璀然一笑,笑语盈盈问道:“咱都跑了几千里了,从岳州跑到黄州,你见咱哪一次能逃得过人家?”
于大贺叹了一口气,有些英雄气短。自言自语说道:“本少爷堂堂八楼大修士,修为煌煌,被追了一旬宗门都不来救我。”转头又问道:“少爷,你能玩剑吗?”陈东山笑着回答:“你才玩贱呢。”
陈东山知道胖子不是这个意思,把手往里面缩了一缩,说道:“本来攒了一些,之前一剑都没了,干了枯了,本少爷也没办法了,唯一作用就是拿着玉佩挡一挡那些你打不了的大修士的探查。”随即摸了摸腰上依旧挂着的圆润玉佩,玉佩显得有些暗淡。
一时沉默无言,只有风刮着。
于大贺问道:“没人救我说不定是武当太弱,被人挡下。少爷你没人救,寒山那边没来人,为啥呀?”
陈东山眼里有点回忆:“你知道裂疆杀虎和春秋大业吗?”
于大贺回答:“裂疆杀虎是少爷你跟白虎妖王的剑亭山论剑,春秋大业是圣师,大皇和寒山掌律,四朝八庭掀起的崩乱。”
陈东山说道:“想知道为什么本少爷如此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善良正直的人间少年会被弄成死过去活回来,一出现就被四朝八庭满天下追杀得连寒山都救不了我的罪人吗?”
于大贺干笑两声,摇了摇头,心想老子现在自己都难保了知道你当年干了什么有屁用啊。
陈东山叹了一口气,想到本少爷的过去的风流倜傥,有点自我沉醉,随即又想到现在有人满天下找自己,顿觉悲凉,说到:“想救我的人不少,想杀我的人更多,而且那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还都容不下我,本少爷末路了。”想着得安慰一下自己:“要是有哪个大人物来救我就好了。”
于大贺附和道:“就是啊,要是有哪个大人物来救咱就好了。”
外面下起了雨,连绵起伏的冬雨寒气逼人,越下越大,雨渐渐淹没在黑云里,大日早已被黑云遮盖,没有光明。
一个略显黑矮的胖子撑着一把略显破旧的黄纸伞,顺着被雨侵湿的小路走了过来,径直来到破庙门前。黑矮胖子收了伞,站在檐下,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随即加重了力气,门咚咚敲响。
破庙内的陈东山一哆嗦,一溜烟跑到了破败的狰狞金身佛像后,于大贺拔剑在手,浑身浩然气凝重,剑气凛然。
“少爷你说这如果是那些追咱的人,是会把咱就地正法还是拖回去秋后问斩。”
陈东山摇摇头,看了一眼闪烁着晶莹白光的玉佩,补充说道:“这绝对是十一楼往上的大人物,咱俩加在一起都不够人家一个唾沫星子威力大。”
庙门被推开,黑矮胖子又撑起了伞,一步步走来,于大贺满脸凝重。黑矮胖子一步跨过门槛,甩了甩黄纸伞上的雨水,斜放在墙上。旋即对着陈东山拱手作揖说道:“老夫俞成,见过山师。”
陈东山站起来,爬到狰狞佛像的身上蹲下,问道:“老夫子所来何事?”
黑矮胖子绾了头发,把身上的雨披脱了下来放在门口那张石桌上,显出了瘦小的身形,那人站在凤雨前面,像一个寻常的富家翁。说了一句:“长城塌了。”
雷声轰鸣,闪光照在陈东山的脸上,有一些病态,但几乎没什么表情。
俞成往前走,越过于大贺,坐在佛像前的破旧蒲团上,坐姿端庄,一丝不苟,合乎礼法。于大贺看着陈东山,右臂颤抖,张着嘴唇说不出话。
陈东山问道:“还有何事?”
俞成继续说道:“长城没人能进去,圣师也不行。”
陈东山转而望向于大贺,于大贺有些无措,站在迎风处不动。陈东山看着俞成,又仿佛再看另外一个人,问道:“圣师想和我下棋?”
俞成说道:“这个局很大,你能过去,春秋大业烟消云散,过不去,就只能再死一次。”顿了顿继续说道:“跟你下棋的,不止圣师,大皇、圣佛、长安皇宫,都是棋盘对面。”
陈东山站起来,问道:“第一个是谁?”
俞成苍老的面孔之上,那双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眼瞳之中映现出了一个瘦弱的白衣少年,他说:“大唐长安太常寺,萧酉统领,推山京。”
陈东山问道:“谁来挡?”
俞成说道:“武当,于阿生。”
雷声怒起。于大贺震惊地转过头来。
陈东山说道:“你可能小看了大唐,以及太常寺。”
俞成笑了笑,说道:“老夫工于学问,但打架也还行。”
“以及,山师可是大人物。”
雨愈来愈大,锃亮的横刀闪着蛮荒的光。足足十来个黑袍夜行人疾驰而过,前面不远就是东冈,只要翻过一个小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