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岳终于愿招,豺民大笑着吩咐属下去请民。
一盏茶后,猿民、狐民药师与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狼民匆匆走来。三民以面巾遮面,从眉眼看神色甚为欣喜,不过全都一言不发。
苏岳详细地说着秘方,片刻后猿民、狐民、狼民各写就了一份,向豺民点了点头,便匆匆而去。
接下来几日,苏岳再没有受刑,而是由几个医术精湛的郎中全力医治,甚至不惜使用价值千金的贵重灵药。
贵重灵药效力果然非凡,加之苏岳本就是妖士,只短短三天便可缓缓行走,又过了两天便已行走自如,只是尚不可疾行。
此时苏岳自然已不在那个宽大的地牢,而是换到了上一层的雅致客房,还有两个美貌的名叫小怜、小绿的鹿民少女服侍。
在数十里外的城池中,一处巨大的药坊正在凛冽的寒风中赶工,因雇主给足了工钱,数支工队划分区域同时抢工,整个工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在相隔三条大街的一处奢华庭院内,正堂中几民正在开怀大笑,一个身穿黑袍的猿民说:“那试药的几民如今仍未见丝毫异常,看来这秘方确是真实无误!”
旁边的白衣狐民说:“自然是无误,先前药理研析时我便断言这秘方新奇精妙毫无瑕疵,如今看果不其然吧?”
一身青衣的鹰民笑道:“胡药师不可大意,金长河那厮齿龄虽轻,但区区数月便开建出这般大的基业,足见并非易与之辈,我等小心无大错啊!”
猿民连连点头,说:“赢兄所言极是,这小炉炼制虽已无碍难,但工坊批量制产却仍需仔细核验,否则一旦出了纰漏可不好收拾。”
“原药师说的是!”鹰民呵呵笑道:“这么多时日都等了过来,再多等几日又何妨?”
白衣的狐民药师说:“眼下年关愈来愈近,当务之急是确保工坊能早日完工,免得今年之事拖延到明年。”
身穿红色衣袍的精壮狼民板着脸说:“绝不可拖到明年!莫说如今工坊尚未完工,便是建造完毕,便是除夕、新年,这培元丸制产也绝不可松懈!”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
“我也正有此意!”
几民都哈哈大笑起来。
腊月二十七,新建的工坊内一片繁忙,第一批整整一千粒培元丸刚刚制产出来,还没来得及灌装瓷瓶,便取出五十粒给试药者服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普通民、普通人便觉得胸腹内暖洋洋一片,全身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脸色更是尤为红润。
习武者演练了几遍拳脚后,全身不见丝毫疲惫,妖士、力士则清晰地察觉到体内有气血滋生。
两日后,试药者均无半点异常,工坊内开始卯足了劲地开工制产。
除夕,红袍狼民与鹰民喜笑颜开地在工坊聚首,鹰民意气风发地说:“这培元丸已顺利制产,那生龙活虎丸与通顺浆便也不远,明年我等商会必然财源滚滚!”
狼民更加乐不可支,大声叫道:“七斑,放鞭炮,今儿不给我放足半个时辰不许停!若是停了,我拿你是问!”
“遵命!”
一个瘦削的狼民点头哈腰地领命。
随后在工坊特意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一条条鞭炮给渐次点燃,“啪、啪、啪……”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经久不息。周围是四百多名雇工在紧张地忙碌,压榨、粉碎、研磨、蒸煮、搅拌,培元丸的制产半点都没有松懈。
第二日,新年,与除夕一般无二,一边是鞭炮雷鸣,周围是新药一刻不停地制产。
正月初二,鞭炮总算少了一些,但相比其他商会、帮派,仍然多出十倍有余。然而就在这巨大声音的掩护下,六道身影如强弓硬弩的利箭一般,飞快地潜了进来。
几个纵跃来到大堂外,寥寥几个看到他们的民,全都给暗器瞬间击杀。
一魁伟一挺拔两道身影当先冲进大堂,后面四道身影紧跟其后,身体虽然在后,却出手在先,足足八道玉符划出八道流光飙射向大堂中吃酒的两个妖师。
培元丸已经顺利制产,眼下又是过年,故此今日仅有两个妖师在此轮值,乃是素来偏爱红袍的精壮狼民,与高挑精悍的鹰民。
两个妖师正在吃酒,哪里会想到竟有民猝然突袭,急忙起身躲闪。但终究是后知后觉,两民只避过了一半,给两枚虚幻的银色长钉击中了一条大腿与腹部。两民还想反抗,然而两道身影飙射过来,如雷霆巨锤般的一击已经攻到。
只一击,狼民、鹰民给打退两步后跌坐在地,全身再提不起一丝气力。看似仅仅退后两步,实则是气力凝练聚集尽皆灌于一点,几乎没有外泄,较之给一击打出好远更加凄惨。
“金、金长河!!!”
看清突袭者的面庞,狼民难以置信,鹰民也是脸色大变。
两扇崭新的云纹柏大门迅速关上,刷刷两道流光贴在了狼民和鹰民眉心。身高九尺的巨汉图力山,拿出两条灵铁缠丝绳将狼民与鹰民捆了个结实,随手提起鹰民“咔咔”两下将他的翅膀捏的骨折,然后提进一间内室开始审问。
金长河提着狼民走进另一间内室,将狼民一把丢在地上,金长河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这万籁俱寂隔音符你该当熟悉吧?雷霆之音传不进,三步之外声不闻。说吧,苏岳在哪儿?”
“莫要说他死了,今儿个我能找来,循的便是他所留的线索。”
“也切莫拿谎话诓我,若你所言与那鹰民不一,初犯我便斩你一条手臂,再犯,便斩你双腿!若三次言辞不一,我也不辨孰真孰假,杀了你二民再烧了这工坊,你方大乱之下必有蛛丝马迹可寻。”
“我等既已寻到此处,那苏岳便已无足轻重,有你们两个妖师给他抵命,我于商会众民也算有所交代。”
“当然,你二民若是识相,我便留你们性命,容你方出钱赎民。”
“自然,你若与那鹰民有深仇大怨,也大可胡言乱语一番,拉着他同归于尽!”
“规矩便是如此,说吧,苏岳在哪儿?”
狼民脸色变幻,随后说:“在西南五十里金枣镇下的地牢里,如今伤势应该已无大碍。”
金长河仔细问了那边何人主事、民员战力如何、在何处与何民接头等等,又问了些此处工坊的事情,与鹰民的言辞两相对照,果然没有什么出入。
能留得性命,还能赎回,堂堂妖师大民又怎会愿意给一个蝼蚁般的药童抵命?更何况对方既已找来此处,离那救出小药童也便不远,到那时自己岂不是白死!
知晓了苏岳的下落,金长河向门外大声喊道:“过来个喘气的,都死了么?”声音与方才的狼民一般无二。凡民、凡人尚且有惟妙惟肖的口技,身为妖罡境的炼体士,操控一下声带再简单不过。
“郎爷,小的在,您有何吩咐?”瘦削的狼民执事远远地回应,看到大门关着,便老老实实走到门前听命。
“七斑,今日制产的可还顺利?”
“回郎爷,今儿个百事皆顺!”七斑讨好地说。
“嗯,你下去忙吧,我与赢兄比划比划。尔等无事不可前来搅扰,若敢偷窥我与赢兄的武学,哼——”
“小民不敢、小民不敢,小民这便通传下去,叫他们来此经过的统统绕开,免得打断了郎爷与赢爷的兴致。”
“嗯,还是你机灵,好好做事吧,过得数日,郎爷我给你找个好差事!”
“哎哟,多谢郎爷提拔!”
狼民执事眉开眼笑地走了。
听到附近的脚步全都远离,金长河与图力山走出大堂,几个纵跃便翻过高墙,向金枣镇飞奔而去。
妖师的脚力快逾奔马,区区五十里路,盏茶时间便已赶到金枣镇。在镇外,金长河迅速扮作一个猿民,巨汉图力山两只本就很大的双眼几乎都要瞪出来,“会首,这、这是什么能耐?”
“易容啊,怎么样?还入得了眼吧?”金长河问道。
“哎哟,这简直神啦!”图力山啧啧赞叹。
金长河笑了一下,说:“你这身量无法遮掩,犀民图力山之名更是各方皆知,便先在此等候,我去接头,待我长啸之后你再来会合。”
“嗯,会首务必要小心行事!”
金枣镇地下深处的地牢中,苏岳正在跟两个鹿民少女学弈,一边学一边闲聊。下了一阵,小怜少女说:“岳少爷,你真是顶顶聪明哦,这么快便下得这般好,今后定是个弈棋高手!”
苏岳慨叹一声:“哪还有什么以后!再有四个月我便十八了,只怕我这辈子是没有十九岁喽。”
小绿柔声安慰道:“将来之事谁能断言,或许过些时日公子便时来运转也说不定。”
苏岳还没说话,就听门外有民说:“何需等过些时日,便是今日,你就已时-来-运-转!”
听到这狼民妖师的声音,苏岳双眉一皱,小怜连忙跑过去开门。刚刚拿下门闩,两扇门便被大力推开,一只手如风般伸出,牢牢扼住了小怜的咽喉。
咽喉被锁,小怜双手化掌向前直刺,八枚尖长的指甲并拢,犹如尖刀一般。
看到来民竟不是红袍狼民,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类,苏岳身边的小绿抬手抓向苏岳的喉咙,却被飞过来的小怜砸倒在地。
“会首!!!”
苏岳惊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