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城守桓九涯夸赞,金长河连忙说:“前辈过奖了!能在这金砾城、在前辈治下安安稳稳地讨口饭吃,在下便心满意足了。”随后将描金的红色木盒放于桌上,又将猿民强抢灵药反被自己所杀一事讲述了一遍。
“嗯,那猿民图财害命反招杀身之祸,却是怨不得小友,既有帮中众民诚心恳求,小友入主药锄帮自是天经地义。”
虽然金长河说的并非麾下而是治下,但桓九涯也不以为意,同为玄民理应帮衬一把,无需这等斤斤计较。虽然原妖与妖民不同,但金长河如此血脉、如此聪慧温和,倒是与妖民没什么两样。
“多谢前辈鼎力相助!”金长河心中大定。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坐!”
落座后两个鹿民侍女奉上香茶,桓九涯与金长河闲谈了一阵城中妖民与人类的大致局势,又略略提了提附近几城中玄部、滔部、天部与宇部之间的情势。
聊了一盏茶的时间,金长河起身告辞,蛙民管家相送到门外,金长河抱拳道:“琦总管,您留步、留步!”
蛙民管家呵呵笑道:“小金帮主您慢走。”
早已站在大门外的马有寿,看得真真切切,心中难掩巨大的欢腾。
蛙民管家回到偏厅,看到自家老爷正把玩着一株散发清香的养神菇,笑着说道:“百年药龄的养神菇,虽称不上重礼却也难得,这小金帮主也算诚心。”
“嗯,确是有些魄力,今后对他多多帮衬,他今后前来若有预约,无需门贴、通报,尽管引入便是。”
“嗯?老爷,莫说原妖,便真个是无瑕妖躯也不至于如此吧?您这是……”琦管家很是迷惑。
桓九涯哈哈一笑,“在这灵气稀薄的荒域能蜕变成妖,即便血脉再如何低微,也是极难得的机缘,足见这小金帮主运气极佳。”
对于自己的心腹管家,桓九涯自然不吝指点,顿了顿感叹说:“若是平庸、寡德之民,运气便仅仅是运气。但手段高超之民却能以此为基步步为营,化偶遇之运气,为长久之气运,前途未必不可期啊!”
“老爷英明!属下确是过于浅薄了!”蛙民总管汗颜。
桓九涯笑着摆摆手,他因家族实力庞大传承久远,得悉许多平民所不知的秘闻
金长河返回药锄帮后,立刻召集各位执事、执役与帮众,拿出昨夜写就的章程一条条、一步步布置下去,药锄帮众民顿时投入进了繁忙的任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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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二,羊民巴六早早起来,洗了一把脸,背着竹篓牵着一只羊走出家门向东走去。今天是东面八里外的火官镇过会的日子,家里的盐、油不多了,趁这次卖羊,正好捎一些回来。
一路快走,与相熟的民打着招呼,巴六牵着羊走进了集会南头的牲市。看羊的问了好几拨,一直等到日头从正南偏转,才有一个獒民给了中意的价格。
收了钱,巴六向北走入集会的大街,两边是售卖各种货品的地摊,中间路上便是拥挤的民群。
小心翼翼地堤防着该杀千刀的扒手,巴六走的不快,随后听到前面传来隐隐的吹拉弹唱声。在牲市待了一上午,早已听民说这边有唱戏白给新药的,这会儿总算能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随着脚步前行,声音越来越大,来到十字路口,耳中已是锣鼓喧天,台上画着戏脸的女人唱着本地的土戏。台下挤满了民,巴六担心钱被偷了,不敢往里挤,只站在外围侧着脑袋听。
很快台上不唱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乡亲们好,我是弯子沟寨的郎中——胡纹良,乡亲们都认识我吧?”
湾子沟寨就是巴六的邻村,这个胡纹良医术很好,巴六从小就认识,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退后几步,从前面高大民的缝隙中看到,台上的确是那个熟悉的矮小的身影。
“乡亲们,”胡纹良的声音再次响起,“咱们金砾城药锄帮前些天正式改建为药锄商会,制产了这种‘风寒康’新药,为了庆祝商会新建,新任的金长河帮主决定给乡亲们免费赠送一些。”
“我亲自去商会看过,我敢给乡亲们保证,这风寒康的确是实实在在的草药,规规矩矩地制产出来,对咱们的身体绝对没有半点害处!乡亲们尽管放心试用,至于药效怎么样,这得由咱们试用的乡亲们说了算。”
“好了,乡亲们都看好了,等下谁抓住这些号牌,这免费的风寒康就给多少!”
随后就见一个高大魁伟的牛民走到台上,左手端着一个脸盆大的竹筐,右手抓起一把把轻薄竹片做的号牌,用力地撒出来。
号牌很多,牛民的力气也很大,巴六站在外围都抢到了两个号牌,分别写着红色的“一”和“二”两个字。
旁边的民纷纷感叹他的好运,原来这两个号牌可以领三大包新药。巴六已经听说了这事,乐呵呵地走到台上领了三大包的风寒康新药,每包有三十小袋。
买了一包盐和三竹筒的油,巴六快步赶了回去。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又手脚麻利地割了两大包青草,家里剩下的两只羊可是过年的指望,不能有一点疏忽。
九月初二,因为下起小雨,天一下子有些冷了,巴六四岁的小儿子一阵跑闹之后出了一身汗,晚上便出现了发热、咳嗽、流鼻涕的症状。
往年自己和孩子患了风寒,都不太舍得花钱抓药,往往是忍耐两天,看能不能抵抗过去。然而多半的结果都是病情愈加严重,不得不去看郎中,往往白花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钱。
第二天,小儿子的症状有些严重,巴六媳妇想起来前几天他在会上领的风寒康新药,就按照袋子上画的那样,给小儿子喝药。
这风寒康喝起来格外简单,撕开蜡封的小油纸包,把里面的颗粒倒进碗里用水冲开,按用量喝下去就行。
一天喝三次,喝了两天,到第三天孩子的病就好了,巴六两口子非常高兴。随后几天越来越冷,感染风寒的越来越多,风寒康显露出了极好的药效。
不用煎药、熬药,撕开油纸袋冲开就喝,比吃饭还简单。药效又好,只要不是严重的风寒,最多三天就能完全治好。
一时间无数民、人去药店、郎中那里指名购买风寒康,而各药店、药行则蜂拥向药锄商会,挥舞着银票大批量订购。
城西进财大街新建的药锄商会,马有寿哈哈大笑着跑进还没来得及修饰的大堂,“帮主、帮主,额,会首,风寒康又给那些商会抢光了!没排到的都抢着预交货款。您是没看着他们,简直都像是疯了!”
金长河正在书写新的章程,毛笔都不停,淡淡地说:“知道了。”
马有寿安静了下来,但旋即又苦着脸说:“只是大伙已经拼命干了,这出产还差的远啊!老憨那边到底啥时候能成啊?”
“哦,他刚传来口讯,再有三两天便可完工,届时出产至少增加二十倍,倒是你那边的饮片采办的如何了,切莫拖了后腿才好。”
“会首您放心,五个新建的大库全是满的,外围布了两道岗,还有两道暗岗,几条箭獒。”咂了咂嘴又说:“货源那边按照您的吩咐也早已签下文书,咱这边随要随来。”
“嗯!愈是这等时刻便愈不可大意。”
“是,属下晓得。”马有寿恭敬地应道,眼中尽是由衷的钦佩。
先前会首把药锄帮改成商会,要筹建药坊制产几文钱一袋的新药,其他帮派无不嗤笑。说什么豆芽便是长到一丈,也还是小菜,区区几文钱的东西便是售卖的再多又能赚得几斤几两?搞得帮里好多兄弟都无颜见民。
如今呢?完全颠倒过来了,那些混账这些天个个都躲着走,不然定要狠狠地挖苦他们几次。
“拿些礼品随我去城守府。”
“是,会首!”
马有寿答应一声,这些天许多药行、药店上门,虽是前来洽谈,但也着实送了不少礼品。马有寿也不挑选,随手取了两份小心抱在怀中,跟金长河向城守府走去。
到了城主府,早已熟识的门子立刻笑着施礼,一个转身跑进府内去禀报,另一个向前引路:“金帮主,您请!管家早已吩咐过,您来无需通报。”说着带领金长河走向偏厅。
在偏厅略略等待了百息左右,桓九涯走了过来,尚未进门就笑道:“小金帮主,啊,如今是小金会首了,我这儿刚来了一样难得之物,你便登门了。说,是不是在我们府上安插了什么耳目啊?”
“城守前辈,我哪有这个胆子,您这可冤枉我了。”金长河连连摆手。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同来尝尝吧,此物可是颇为难得。”
“嗯?能令前辈口称难得,想来定非凡品,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金长河来了兴致。
鹿民侍女端来两个托盘,分别放在两民面前,上面是一盘拳头大的红色带有白色斑块的水果,还有一碟精细如沙的栗糖。侍女将水果切片蘸了栗糖后放在空盘中,请金长河享用。
桓九涯伸手做了个手势,金长河饶有兴致地拿起筷子吃了一片,随后双眼倏地瞪大。一种从未领略的甘甜醇美透爽淋漓冲击着口舌,而且还有一种奇特的清香令民迷醉。
“这是何物?”金长河惊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