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蔚文
女人如果从男人那儿听见“红颜知己”一说,往往会打心底哼一声“幌子”——她们觉得,幌子下男人不过是虚晃一枪,借着堂皇的理由达到暧昧的目的。
也难怪,“红颜知己”这四字本来就有些暗渡陈仓,借花说事,不清不楚之意。
其实男人有红颜知己应当不是件坏事吧,至少她们是男人的一面镜子,可以映照出男人的深度与比重——就如史湘云是贾哥哥的红颜知己,你怎么想像林黛玉会是焦大的红颜知己?
曾经认识个女人,她在决定要否接受男人的追求时,没去见他的家人同事,倒先见过了他的若干位“红颜知己”,而后决定与他携手,理由是几位“红颜”看来都不俗,相信她们的眼光,没错的。然而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如此心胸——。
有年圣诞,在位朋友家玩,对男主人好感已久的一个女孩从异地打来传呼,女主人很宽宏地鼓励他回电,男主人稍加忸怩便回了——那女孩并不知道男主人已使君有妇,男主人也迟迟不透口风,两人都在一个边缘问题旁磨蹭,作些心照不宣的对白。
声音不自觉就低了下去。女主人开始还与我们谈笑风生,忽然就愤怒地扔了一个垫子过去——终于忍无可忍。
男主人吃惊而无辜地望着她,认为自己算不得调情。他最多当她是红颜知己嘛。
本来,女人与男人对嗳昧理解的尺度不同。暧昧不一定都相关肉体,精神上的暧昧同样罪不可赦——它比肉体的暧昧更持久,更强大,随时可能演变成另种形式的暧昧。
红颜知己的尺度也的确是件相当难把握的事。大多时候,男女只能取两个极端,爱或者陌路。
邝美云有首老歌《唇印》:你可以借着理由离去,带着你的心,分给你说的所谓红颜知己。这里所云“红颜知己”便指不清不楚之流。
从另种意义上,红颜知己算种“亚爱情”,是男人为自己留的一条退路。万一婚姻或恋爱解体,此红颜还可发展为“预备人选”,补上空缺。有不少女人便是如第五纵队般,由“红颜知己”身份转而登堂入室的。
红颜知己也不是每个女人想做便能做的,这要看对方的胸襟。有的男人对于自己爱过但未遂的女人——他情愿不再见她,不作知己也罢,省得她老提醒他的失败。
贝多芬便算个很有胸襟的男人。勃罗宁是比他小2岁的童年伴侣,他们间曾有过相当温柔的情绪,勃罗宁后来嫁给了韦该勒医生,贝多芬却一直未中止与她的友情,包括韦该勒医生,也成为了他最信任的知己——1801年,他无法再独自保守耳聋的痛苦秘密,他绝望地告诉了两个朋友,韦该勒医生便是其中之一。
还有林徽英与金岳霖,金为林终身未娶,既不能爱,于是便作了一辈子知己。在林谢世后,有一年,金有次忽然把几位朋友召集于北京饭店共聚,席间说起,这日原是林的生日。
——一个女人,能得到这样一份深重的情意,即便他们未做过一日夫妻,也是胜过许多厮混一生的伴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