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再次举刀,劈头盖脸的挥下来,枫焱抬起手里的剑来挡,却不料剑不敌对方的刀,直直被劈成了两半。危机之时,三根银针飞来,这是枫焱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看见袁清洌的银针。那人眼看就要杀了枫焱,却突生变故,飞身躲开。
清冽上前扶枫焱坐下,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又急又怒,然而对方却没有给他们任何交流的机会,再次发起攻击。清冽来不及多想,拔剑迎上去。数招过后,清冽心里越发没有底,这人招招致命,刀法又霸道又强劲,也难怪枫焱不是他的对手,太子军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那人一刀袭来,逼的袁清洌步步后退,不得已再发出六支银针,也不知道是对方完全没有想到袁清洌会有此招,还是说对自己过于自信了,清冽的几支银针飞出去对方却并没有刻意去躲,以至于只有一针走偏,其余五针皆是中了那人的几处穴道,只见他身子一顿,直直的倒了下去。
清冽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来不及深究,转身一把扶起枫焱,搀着他往回走。枫焱胸口的刀伤实在是太重了,没走出两步,枫焱便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清冽去扶,却听枫焱道:“清冽你快走,别管我了。”
“你胡说些什么,起来,我们一起回去。”
“听我说。”枫焱大大的喘了口气道:“你只是暂时封住了他的穴道而已,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所以你快走,我们,打不过他的。”
“我知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们都得赶紧离开。”
“清冽,你听话,听......”话未说完,枫焱陡然瞪大眼睛,一把拉着袁清洌护在自己身下,那把锋利的大刀在他背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枫焱一口血吐出来,清冽惊讶的说不出话,而此刻的枫焱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口中呢喃:“清冽......”
袁清洌泪流满面,轻轻推开枫焱,红着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斗笠男人,后者扭了扭脖子,爆喝一声,再度袭来。
袁清洌此刻甚至做好了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打算,不料对方根本没有冲上来,而是被飞来的一箭直接掀翻了头上的斗笠。
白衣翻飞,箫云澈稳稳落在袁清洌面前,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只听身后的枫焱吃力道:“云澈小心,那是林超。”
箫云澈微微皱眉,将手里的挽山收起来,右手持剑,冲了出去。清冽抱着枫焱,红着眼看他,此刻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过往,还有他刚刚为她挡住那一刀的样子。看着浑身是血的同伴,袁清洌此刻丢掉了全部的理智,从怀里掏出几个小小的药瓶,疯了似的洒在枫焱鲜红的伤口之上,可这药除了会让枫焱更痛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枫焱颤抖的手握住袁清洌的手,有气无力的道:“别...别浪费了,我怕是...不成了,你,先走,让云澈也找机会走...别,别硬撑。”
“什么怕是不成了,你瞎说!”听他这样一说,清冽的眼泪更是忍不住了,再转头看向箫云澈,带着哭腔喊道:“云澈速战速决吧,枫焱他...”
箫云澈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手里的剑更快了些。
林超记得,从前与箫云澈的第一次交手,是箫云澈胜了,后来一次,是奉德辉侯的命刺杀箫云澈,那个时候,虽然自己伤的不轻,可箫云澈也是身受重伤,但眼下这局势,随着箫云澈越发快狠准的剑招,自己显然有了落败之象。之前的箫云澈从不会像今天这样狠绝,很快,林超已经是伤痕累累,原本黑色的袍子因为染了血颜色更深了。一个踉跄,林超身子一顿,箫云澈立刻抬手一剑划破他的手腕,林超手里的刀应声而落,没了兵器,自然也就没有了还击的机会,云澈顺势封住他的几处大穴,林超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倒了下去。
经历一场激战,云澈喘着气跑到枫焱身边,试图把枫焱拉起来,后者却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清冽不懂,你还不明白吗?我这样,根本就没得救了。”
“先回去再说。”
“云澈...你别...你听我说,为了玄灵的将来,为了四哥,为了清冽,你一定不能有事,你...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不能让轩辕寒珂登上皇位。”
“好。”
“还有,林超应该知道很多他们的事情,先不要杀他。”
“够了。”
“云澈...云澈...”轩辕枫焱伸手握住箫云澈的手道:“我...我做到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把清冽保护的很好。”
“那你起来,回去治好伤,往后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就由你继续保护她。”
袁清洌早已泣不成声,只是死死的握着枫焱的手,枫焱笑了笑道:“清冽,你别哭...别哭了...让我再看看你,我就要...”血从嘴里涌出来,枫焱痛苦的皱着眉:“我就要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让我...再看看你。”
清冽疯狂摇头:“不,我不要,你别胡说了,我们回去,有寒灵和寒冰在,还有军医,会有办法的。”说着也想拉着他起身,可这轻轻的一拉,枫焱却疼的不行,又是一口血涌出来,无奈的道:“清冽,别这样...让我安心离开好吗。”
“我不要。”
“清冽...记得...每逢我的忌日...撒一壶你酿的桂...桂花酒在月下...我...我也能...开怀畅饮一...”
微弱的声音戛然而止,握着清冽的手陡然滑落,清冽难以置信的动了动手指,除了一抹空气,再无别的东西握在手里。紧紧抱住枫焱,恸哭起来,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他的名字。
云澈默默的落泪,默默的握紧拳头,过了很久,才慢慢起身将袁清洌扶起来,解了她的披风盖在枫焱身上,让她在马上坐好,将地上鲜血淋淋的枫焱驮在马背上,这期间清冽一直在流泪,云澈伸手从清冽的袖口抽出她的鞭子,一头系在林超的双手上,一头拉在自己手里,翻身上马,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林超被拖在地上,掀起一地尘埃。
玄灵的皇子在外征战,结果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军中的将士们多多少少有些难受和不甘。边城的环境,没有办法给枫焱一个符合他身份的葬礼,但云澈尽心尽力的为其操办,清冽从那天回来就一直不怎么说话,沉默的做着事。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的难过,也都与他们感同身受,枫焱的死无疑是遗憾的,也是悲痛的,以至于好几天,都有着一层阴郁。
丧礼结束,云澈写了封信交给梁三,由他带着信以及轩辕枫焱的棺木回京,他没有办法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葬在这里,没有办法忍受他待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临走之前,袁清洌一身白衣,在棺椁前站了很久,风轻轻吹过,一眯眼就湿润了双眼。这个时候的袁清洌却笑了,苍白的脸上扬起的笑容还是那么悲伤,只听她轻声道:“枫焱,等我亲手为你报仇。”
目送这一队人马走出了很远,清冽与云澈才转身回去。未曾休息,直接去了地牢。林超还被关在那里,从他被箫云澈拖回来到现在,基本每天都会有青平他们过来‘看望’他,清冽和云澈却是一天也没有出现过。
林超趴在地上,脸上身上满是伤痕,清冽淡淡的瞥了一眼,将手里的药粉撒在他身上,原本一动不动的林超开始扭动着身体挣扎起来,起初只是低声呻吟,渐渐的嘶吼起来。
药粉是寒冰特质的毒药,撒在伤口上会有如火烧一般的痛感,却又有难以形容的痒,这又疼又痒的,分秒便折磨的人痛苦不堪。
林超痛苦万分的抓住箫云澈的衣摆,歇斯底里道:“你给我个痛快,男子汉大丈夫,拖拖拉拉,算什么英雄。”
箫云澈挪了挪脚,蹲下身去,冷漠的看着他,一只手用力按在他的伤口上,林超吃痛一阵怪叫。
“我从来都不是英雄。”
“你说你,干什么弄脏自己的手,擦擦吧。”清冽地上一个手帕道。
箫云澈看着清冽挑眉,从怀里取出一块烂帕子道:“还是别脏了你的。”
挥挥手,进来两个人,将地上的林超拖起来,扔进一个大缸里,有抬过来好几个桶,是不是传来一阵阵臭味。两人正预往缸里倒,却听云澈道:“清儿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你不要看了。”
袁清洌摇摇头:“不,我就待在这,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
箫云澈无奈,知道劝不住,便也不再多言,侍从得了授意,将桶里的东西尽数倒进大缸里,一阵臭味袭来前,云澈将手里的香囊递给了清冽。
林超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地牢。
“你放了什么?”
对于袁清洌的问题,箫云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清冽似乎看出了他的顾忌,道:“你如实告诉我。”
云澈无奈,道:“这里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不过是些蛇虫鼠蚁,加了些...加了些金汁而已。”
袁清洌闻言先是一愣,大抵在思忖这金汁是何物,然后点了点头道:“还是你法子多。”
林超原本惨白的脸上因为嘶吼而变得通红,歇斯底里的嚷着求着让他死个痛快,不要如此折磨他。听他叫嚷的烦了,清冽起身给了她两耳光,怒道:“你一次一次伤害枫焱的时候,难道没想过会有今天?”
林超低低的呻吟道:“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是你们先,先挑事的,侯爷,侯爷他是我的恩人,你们却...”
“你的恩人?哪怕他伤天害理,他杀人如麻,你也要助纣为虐,这就是你的伤云澈,杀枫焱的理由?”
“五爷的死跟侯爷无关,是六王爷,他要我动的手!”
清冽冷冷的笑了笑,口中呢喃着:“这就是所谓的手足之情?”
箫云澈静静的走到清冽身边,从她背后捂住她的眼睛,耳边低语道:“他如此多言,却说不到重点,依我看,有些东西他也没必要留着了。”
一阵清风扫过,林超再次发出痛苦的哀嚎声,然后便没有了声音,云澈放下手,清冽看见地上的血迹和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诧异的看了一眼云澈,后者却是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地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