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洌在一个营帐外驻足,细细一听里面的动静,不由的皱起眉头。收剑扬鞭,鞭子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将营帐的门帘劈成两半残破不堪的碎布,里面的声音停下来,过了一会儿传出一阵爆喝:“什么人撒野,敢怀老子好事!”
袁清洌迈步进去,看见一个壮硕的男人,留着络腮胡子,怒目而视。在他身后,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慌忙的穿着衣服,脸上均有泪痕,裸露的肌肤上可以看到一道道伤痕。
那大胡子一见袁清洌,先是愣了愣,然后上下打量起她来,清冽与以往着装不同,今日一席红衣,外披一件红色斗篷,斗篷遮住大半脸颊,看不清容貌,却也能看出婀娜身姿,大胡子摸了摸下巴道:“哪里来的美娇娘,这般厉害,敢闯哥哥的营帐,哥哥今晚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袁清洌冷冷一笑,扬手就是一鞭子,直直抽到那大胡子的脸上,大胡子似乎没有想到袁清洌会突然出手,生生的挨了一下,狂叫一声,登时怒不可遏,赤手空拳向袁清洌挥了过来。
来这里之前,袁清洌早就了解清楚了这里的情况,眼下这个大胡子,应该就是这军中主帅,大碶太子旗下龙威将军,为人彪悍好色,却没什么头脑,说白了就是一介莽夫。成为将军之后更是目中无人,恨不得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正面对上,袁清洌也不慌,那莽夫挥拳而来,她也不躲不闪,等那大胡子离自己略近一些,一挥鞭子直击面门,那大胡子微微侧身,悄然躲过,袁清洌翻身抬起一脚,踢在大胡子的腹部,大胡子顺势一顶,将袁清洌掀开。一个后空翻,袁清洌稳稳落地,鞭子一抖再次挥出,身子也跟着动起来。那大胡子哪里想到如此娇俏的人儿竟然有如此本事,退后两步,取了惯用的大刀再次迎上来。袁清洌一鞭挥空,转身在出一招,大胡子刚躲开,却被袁清洌悄然射出的银针刺中两眼,哇的大声叫起来。
箫云澈等人在外杀的热闹,忽然听见有人大声且痛苦的叫起来,都顿了顿。箫云澈回身,手里的挽山一箭直冲声音来源,又是一阵哀嚎。
袁清洌看着大胡子中了一箭,微微一笑,一鞭挥出,夺了大胡子手里的刀扔在地上,又挥出鞭子缠上大胡子,一把扔出营外。
大胡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柄利剑已直指眉心,大胡子心有不甘,捂着伤口用留着血泪的双眼‘打量’着,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还是气急,不停的抖着。
袁清洌回身看了看缩在墙角的两名女子,扯下身上的斗篷递给他们,然后才走出营帐。
箫云澈骑在马上,盔甲上有些许血迹,马前趴着满脸血的大胡子,身边的人围上来,将人拿下,正打算进去看看情况,却见一红衣女子款款走出来。
云澈望去,见清冽从里面出来,看着他,浅浅一笑,整个人都愣了,众人不明所以,也看着箫云澈,袁清洌觉得好笑,上前两步走到他的马前,道:“将军这是不认得我了?”
箫云澈面无表情的翻身下马,仔细盯着袁清洌看了好久,猛然间将她揽进怀里,清冽抬手环上他的腰,在他的肩头笑了。
箫云澈低声呢喃:“可有受伤?”
袁清洌闷着声道:“我没事,你呢?”
“很好。”
也不知道是说她没受伤很好,还是他自己很好。
“将军。”刘章快步而来,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大胡子,又诧异的看着袁清洌,后者则是淡淡一笑,拱手道:“刘将军有礼。”
刘章一愣,再打量箫云澈的神色,恍然明白道:“啊!原来竟然是...拜见王妃。”
袁清洌摆摆手道:“你叫他将军,却又唤我王妃,是何道理?”
刘章憨厚的一笑,摸摸脑袋道:“这...”
“主子。”正在刘章觉得不好意思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清冽回头,见是青平等人过来,吩咐道:“里面还有两名女子,雅奴红鸾,等会儿带她们到安全的地方。青平,我们带来的人你去查看一下伤亡情况,叫他们不必再动手了,剩下的,刘将军会安排。”
三人应声退下,箫云澈看了一眼刘章,后者跟他一起并肩作战多年,自然是能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下去安排事情了。箫云澈翻身上马,然后附身将袁清洌捞上马来,缰绳一拉,飞奔出去。
马上的箫云澈握着袁清洌的手,越来越紧,下巴抵在袁清洌的肩上,两人贴着脸,袁清洌轻轻蹭了蹭,耳边留下一声浅笑。
城楼上的箫云廉远远看见一匹马飞奔而来,那飘逸的红衣十分耀眼,身后远远跟着一队人马,天色黑的看不清到底是敌是友,箫云廉内心惊诧,死死盯着飞奔而来的单骑,不敢懈怠。
等那马跑的在近些,一支箭飞向城门,云廉认得,那是挽山发出的箭,再定金看去,不由得惊喜万分,那红衣女子,分明就是自家嫂子。
命令人开了城门,箫云廉飞奔下去,望着骑在马上的俩人,咧着嘴笑了。
袁清洌看着云廉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正预下马,却被箫云澈一拉,回头便听箫云澈说道:“刘将军随后就到,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等云廉反应,打马而去。箫云廉愣愣的看了半晌,直到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才回过神来,忙着安排大伙接应。
这边箫云澈带着袁清洌直奔一处宅子,这城中不大,格局也很是规矩,这宅子,是当地的一位商贾捐出来给他们坐镇指挥用的,箫云澈基本也就住在这里了,一路上也有众多士兵跟箫云澈打招呼,箫云澈只是略微点头,不多说一句。袁清洌跟在他后头,手被他握在手里,心里纳闷这人到底要干什么,一边还跟着他对那些恭敬的人回礼点头。
进了一间房,箫云澈反手关上门,伸手将袁清洌揽进怀里,手收的紧了,袁清洌便挣扎了一下,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箫云澈却没有立刻松开,只是在她耳边低语道:“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袁清洌尽然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哽咽,抬手在他背上轻抚几下道:“我很想你。”
过了好一会儿,箫云澈才松开她,抚上她的脸道:“清儿,你瘦了好多。”
袁清洌浅浅一笑道:“不如从前好看了吗?”
原本是开个玩笑,箫云澈却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她知道,他心里多半是有点心疼她如今的样子,但是她着实不想把重逢弄的如此伤感。
“云澈。”袁清洌握上他的手:“我饿了。”
箫云澈叹了口气,拉开门对门外的人吩咐道:“去弄点吃的,不要太油腻。”说完又关了门,拉着袁清洌的手坐下,袁清洌想着这事就到此为止了,随便问他点别的,一会儿再好好吃个饭就好了,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坐下来的箫云澈便拉着她的手号起脉来,袁清洌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手收回来,但仔细一想越是这样箫云澈就越是担心,于是便没有动,等着他把脉。
哪知道箫云澈的眉头越锁越深,手指都有些颤抖,沙哑着道:“为何你这般虚弱?”
袁清洌挑了挑眉道:“我可能是太思恋你了,吃不好也睡不好,今天又大打出手,想必是太累了。”
她说的倒是轻松自在,箫云澈却黑了脸,他当然不会相信袁清洌是因为今天教训了那个大胡子而变得如此虚弱,他不说话了,就看着她,一动不动。
袁清洌自然知道他在生气,但是也不打算什么都告诉他,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呀。于是她站起身主动抱着箫云澈道:“我知道你担心,但我真的没事,这一路虽然没有受伤,但是真的很累,而且我现在又困又饿,你知道我的,只要吃点东西睡一觉,自然就好了。”
可箫云澈今天似乎不吃这一套,冷着脸说:“路上遇上了什么事,一一说给我听。”
清冽嘴角一抽道:“一一说给你听,你是要累死我吗?我想睡觉,想吃东西。”
“所以路上果然遇上了很多事。”
清冽一愣,原来是在套她话,既然绕不过去,那就缓兵之计,清了清嗓子道:“是有遇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后面一一说给你听,今日就放过我,让我吃点东西休息吧。”
见她真的是很累的样子,云澈也不忍心再多问什么,反正人已经来了,总会知道的。
“哥,我能进来吗?”箫云廉在门外敲门道。
云澈还没答应,却听清冽道:“云廉你进来。”云廉来的正是时候,完全就是她的救星,当然要让他进来啦。她的心思,箫云澈又岂会不懂,后者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云廉进来,恭恭敬敬的给袁清洌行了一礼,袁清洌预起身回礼,却被箫云澈拉下来道:“不是累了吗。坐着。”
箫云廉看着笑了笑,冲着门口挥了挥手,上来好几个兵士将一桌子菜放在桌上,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其间不免有胆子大点的抬头偷偷看袁清洌,本来他们就好奇这个女子的身份,直到后面云廉回来才知道这原来是将军夫人,免不了多看几眼。
箫云澈沉默不语,只是给袁清洌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云廉也坐下来,给袁清洌盛了一碗汤道:“嫂子快吃点东西,这些日子不见,像是瘦了很多。”
袁清洌一愣,怎么又说到这事来了,去看箫云澈的表情,后者端着茶杯,刚放到嘴边,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将手里的茶杯啪的放下来。
袁清洌扯着嘴笑了笑道:“那是你不懂,我瘦可不是因为没好好吃东西。”
箫云廉诧异的问:“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病了。”
“啊?”箫云廉惊讶不已,云澈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们别紧张,我这病吧,虽然来的快,但见着云澈就都好了。”
云廉一呆:“还有这种病?”
“是啊,相思病啊!”袁清洌说着自己都觉得肉麻,面上还要装成一副无比坦然的样子,哈哈哈的笑起来,云廉一听,也跟着笑起来,箫云澈却不笑,只是看她,然后给她夹菜。
云廉终于发现自家兄长今天有点不对,便也不敢再玩笑,正色问道:“京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听说,奶奶她...”
袁清洌一愣:“奶奶的事你们听说了?听谁说的?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今日收到了京中的消息。”
“怎么可能,你们与京中一直有消息互通?”
“没有,只有这一个消息。”
袁清洌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分明是有人故意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担忧的看了云澈一眼,后者默默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她内心所想。
“他们居心叵测,定是故意让我们知道的,哥哥,你吐血的消息我已经散布出去了,后面就看他们的动作了。”
“所以你是真的吐血了?”
云廉一笑:“哪还有假,那个送信的人也看到了。”
袁清洌猛的站起来,道:“我找寒灵来给你看看。”
箫云澈又拉着她坐下来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不是都吐血了?”
“那也是演给他们看的。”
听他这样说,又看他如此模样,想必也是没有大碍,袁清洌放心了不少,这才道:“你们放心,奶奶没事,这会儿,想必已经到了藏茗山了。”
云澈一顿,道:“不是留了新的地址?为何会去藏茗山。”
“你那个地址我知道,只是没人照顾,我不放心,我若时间充足大可去看看,但那些日子,总有人盯着,所以我只好与梁三商议,带老夫人去安全的地方。”
“所以嫂子你是用了什么方法避开眼线带走奶奶的。”
“不是我,是梁三的主意,我一直待在宸王府,没有离开半步。”
云廉微微有些惊讶,云澈却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会有办法的。”
这话倒是让袁清洌惊讶,云澈为何会如此相信这个人,又为何当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
“清儿,个中缘由,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