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自打收到消息说枫焱他们已经抵达前线到现下,过去了大半个月了,没有任何消息传进宸王府,禁足的箫云澈越来越担心,就连流云也没有回来。太后离世之后,袁清洌几乎很少进宫,再加上云澈禁足,她更是不想到宫中走动,如今没有任何消息,箫云澈担忧,她也好不到哪去。
事情终于在这一日有了转机,宫里来人,说沈贵妃这几日总有心悸,身体不适,请宸王妃进宫请脉,袁清洌的了旨意,当下就跟着来人进宫了,可这到了之后才发现,本来以为沈贵妃只是想帮他们得到消息,看了贵妃的脸色才知道,她是真的不太好。
袁清洌上前给贵妃把脉,贵妃却摆摆手道:“我没事,只是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不这样不足以让皇上相信,所以......”
“娘娘这是何苦?是出了什么大事?”
贵妃虚弱着道:“前线怕是出事了。”
袁清洌心里咯噔一下,皱着眉听贵妃继续道:“从枫焱他们出征起到今日,一共收到三封奏报,第一封说他们平安到达,第二封说与大碶侧翼军正面交锋,胜了。奇怪的是这第三封,说的是我军将领被擒,敌军偷袭成功,我军死伤不数。”
“什么?被擒的是谁?”
“怪就怪在这,奏报中并没有说被擒的是谁。”
“娘娘这是何意?”
“没有通报被擒者是谁,我猜想大概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军中消息怕走漏了风声,不放心,所以不写,第二,是这个被擒之人身份贵重,不能说,第三,是根本没人被擒。”
袁清洌细细一想,摇了摇头道:“这奏报是发给皇上的,信使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万全没必要担忧的,至于这第二点,此番军中身份贵重的只有枫焱一人,但他身为主帅,多半在后侧,发奏报的基本也是主帅,不可能是他被擒,这也说不通。可如果是第三?枫焱为何要这样做。”
“所以我怀疑,这奏报不是枫焱发的。”
袁清洌赫然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贵妃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以上只是我的猜测,我们毕竟只是妇人,战场上的事,我们也不懂,你回去告诉云澈,看看他怎么说,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奕晗知道。”
袁清洌点点头,此事还需慎重再慎重,万不可声张,她也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自然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奕晗,毕竟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处理。
袁清洌回到宸王府,将沈贵妃所说的告诉云澈,后者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箫云澈备好纸笔,传信给云廉,却在写了几个字之后停下来,想了想,将纸揉作一团,袁清洌吩咐青平动用所有的暗线去探查前线的消息,红鸾也开始忙碌起来,然而毕竟相隔千里,消息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眼下能做的,好像就只有等待了。
夜里趁着夜色,云澈与孙青、郁棠、南郡见了面,打探太子那边的消息,袁清洌潜入夜色里,出了门。
清冽轻飘飘的落在门口,屋里的人正在饮茶,听见动静微微侧头道:“宸王府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郡主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袁清洌自顾自的坐下,从他手里接过递过来的茶杯道:“果然如我所料,你这白影堂的消息,比我的快。梁堂主可愿意帮我。”
梁三扬了扬唇角,声音温和:“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知道,边境之患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操作?”
梁三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初,不答反问道:“郡主如何知道这是有人暗中操作?”
“云澈说,大碶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卷土重来,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那么,是什么能让他们这样不顾一切呢?”
“宸王果然厉害。”梁三挑了挑眉道:“那他有没有想过,他能想明白的事,宫里那位,会想不明白吗?”
袁清洌突然觉得背脊一凉,冰冷的寒气席卷全身,她不敢去细想梁三的话,静默了好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梁三却突然道:“夜深了,郡主回吧。”说着站起身,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袁清洌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茶杯中飘出的一层层氤氲,呆呆的。她惊讶的发现,梁三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更厉害,甚至更懂帝王的心思,他今日这短短几句话,让她霎时间如醍醐灌顶,不由的多想了几分。
云澈与清冽同时关注着战况,却是依然没有收到流云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倒是自那日之后,时不时会有梁三那边的人送来消息,而且是悄没声的出现在宸王府的各个细小角落里。但是很显然的,这些消息并不能让云澈安心,也让清冽有些莫名的心慌。
终于有一日,皇上的圣旨到了宸王府,宣宸王及宸王妃进宫面圣,夫妇俩携手入了宫。
请了安,皇上倒也不多说,一个摆手,全福公公便呈送一大堆的折子给箫云澈看,箫云澈接过来越看脸色越是冷,他眉头微蹙的模样让袁清洌明白这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正担忧的时候,皇上说话了。
“云澈也看到了,前线战事吃紧,枫焱到底没有领兵的经验,先是节节败退,现在,还身受重伤。”
“枫焱受伤了?”袁清洌因为关心脱口而出,皇上睨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皇上需要臣做什么?”皇上坐在龙椅上,打量了一下箫云澈,他总是如此冷静自若,他也知道云澈与枫焱的关系好,却没想到看到这些他还能如此镇定。袁清洌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松,她刚刚的确冲动了,好在,云澈没有受到影响。
皇上撑起身子伏在桌子上,道:“云澈可愿意,前去解围?”
前见个子一出,箫云澈心里翻涌出一万个想法,袁清洌更是手心冰凉。而说出这句话的皇上,似乎真是一幅在跟他商量的模样,等着他的回答。
可另皇上没有想到的是,箫云澈仅仅是等他说完,便拱手道:“臣听凭皇上差遣。”
皇上看着箫云澈,后者却一直眼皮都没抬一下,恭敬的听着他的指令,皇上皱着眉坐下,看了眼袁清洌,道:“云澈啊,你们俩刚大婚不久,朕实在不忍心让你远征,但朝中各位大臣举荐,觉得你箫云澈是不二人选,朕才不得不让你走这一趟。”
“是。”
“你可知举荐你的都有谁?”
“臣不知。”
“这次,是老六起的头,朕原本想驳了他,却不曾想邱安、孙青等人都复议,就连太子也同意他的建议。”说到这里,皇上看了云澈一眼,又继续道:“想来,还是云澈战功赫赫,是个当将军的。”
袁清洌听的手脚冰凉,皇上的话简直是一语双关,一方面在怀疑云澈的忠心,忌惮他的实力,一方面又像是在安抚,说着诸多的无奈。箫云澈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皇上在心里感叹云澈的聪明,他总是这样,知道避其锋芒,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于是叹了口气道:“朕安排了虎贲将军赵储与你同行,点兵十万,去支援他们吧。朕也给重伤的枫焱下了旨,你去接替他主帅的位置,让他安心养伤。”
“臣遵旨。”
皇位上的皇上摆了摆手,云澈清冽行了礼,走到门口时,却听皇上开口叫住二人道:“你们新婚,我这个当舅舅的没送礼,却还让你们俩分开,你们不要怪我。”
清冽看了云澈一眼,然后福了福身道:“舅舅放心,清冽懂的。”
皇上似乎很满意袁清洌的回答,笑着点了点头。
从宫里出来,箫云澈站在宫墙边上,看着远方的夕阳,眼睛里闪着明明灭灭的光。清冽默默的站在他身边陪着,她知道,那是他内心作为将军的血液在给他力量。
曾经的‘战神’再次披甲上阵,京中百姓议论纷纷,一方面说大碶军如何如何厉害,一方面讲如今的宸王闲散许久,不知道是否还有身为将军时的锐气,也有那么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出来散布一些言论,说皇上忌惮箫云澈的才能,才会刻意封了一个闲散的王爷,如今局势混乱,不得不又重新启用箫云澈,可见帝王之心难测云云,这字字句句传到宸王府,云澈只是笑了笑,袁清洌气愤这些人乱嚼舌根,却也无可奈何。
箫云澈一身戎装,拉着袁清洌的手跟她说话,自是各种安慰与嘱托,袁清洌心里有些难受,对箫云澈的担忧此刻没有半分保留的展现出来,她让青平取来软甲,又给云澈带了护心镜,再将寒灵寒冰的药剂拿了许多让他带着,云澈无奈的笑,只道让她放心的话,而后两人又携手去见了奶奶,庄老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送云澈出征了,却依然满心满眼都是关心与担忧,箫云澈无奈,只能捏了捏袁清洌的手,清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然自己也一样担心,本不想理会,但一想到老夫人如今年事已高,便又宽慰起老夫人来。
一直到了后半夜,云澈二人才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云澈道时候不早,得出发去军营,大军虽然是后日才出发,但军中事物繁多,仍然需要时间处理,看袁清洌一脸不舍的模样,又道如果时间足够,会多回来看看,然后才略微放心的离去。
袁清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愣愣的,半晌都是一动不动,心里除了担忧,还有些恐慌,她从来不知道,送他出征,会是这样的心情。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说,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再成为将军,披甲出征,这就说明事件没有战事,也就不会有流离失所的百姓......她知道,这种愿望在现在而言,完全不会存在,战事始终会来,她早该做好准备,即便被封了王爷,但他始终还是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