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心里毛躁,清冽不来请安,她身为继母还怎么立威?袁和之此时也纠结不定,若袁清冽说的当真,祝休大师的是真的,那么袁清冽每日祈福可以让他官运亨通,不请安又有什么关系,但若是假的,那她会不会是知道什么了?
袁清洌将秦氏的焦躁和袁和之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净收眼底,这似乎更加断定了她内心的猜测,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父亲。
见袁和之不说话,秦氏款款走到袁清洌面前,道:“清冽好不容易回来,我倒是想多见见你,这屋里的一众兄弟姊妹也是想好好跟你相处的,你晨时过来坐坐,跟姐妹们也好处处关系,免得生分了不是。”
袁清洌淡淡的看了秦氏一眼,顾嬷嬷在一旁笑了笑,递上茶杯到袁清洌面前。清冽那会不知道顾嬷嬷的意思,随即接过茶杯道:“姨娘这话说的不对,从前我远在江陵,与家里相隔甚远,自然生分,如今我回来了,早晚也是住在这府里的,姐妹们大可以常来宜兰苑坐坐,聊聊诗词,做做女工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怎么会处不好呢?”
秦氏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又面带委屈的对袁和之道:“清冽大了,是个有主意的,我这个做母亲的说错话了。”
袁和之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刚要开口,却见袁清洌起身道:“您这话又错了,我的母亲早已不在,您怎能以母亲自称?”
这话一出,秦氏顿觉面上无光,一阵红一阵绿的,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烧,却又不好发作。正在这时,袁伶俐气愤的上前道:“袁清洌,你什么身份,也敢在这大呼小叫,敢对我母亲不敬,我母亲还不稀罕你做她女儿呢!”
袁清洌微微侧身,道:“父亲,请您回答一下妹妹的问题,我是个什么身份?”
袁和之皱了皱眉,心里甚是不喜,于是闭口不答。
袁伶俐走上前去,拉着袁和之的腿说:“爹爹,您怎么不说话,爹爹您得给母亲做主啊,母亲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啊爹爹。”袁伶俐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袁和之却仍旧只是微眯着眼,一言不发。
袁清洌放下手里的茶杯,心里对袁和之的失望又多了几分,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这笑意越来越深,让袁伶俐觉着浑身不自在,袁和之看着这一切,挑了挑眉,他知道事情可能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却并不想阻止。
“父亲不肯开口,那不如我自己说吧,我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是这府上当家主母的嫡女。国公爷生平只娶过一个发妻,那位才是我的母亲。”袁清洌红着眼,眼眶里含着泪接着说:“母亲过世之后,国公爷才娶了堂上这位,你们口中的夫人。但这府里上下,这京中,谁人不知,国公爷当年可不是娶妻,而是纳妾!”
秦氏脸色铁青,自然也是气的不得了,袁和之紧闭着嘴,半句话也没有,袁清洌淡淡扫了一眼屋里的人,继而说道:“既然是纳妾,便也算不得是继室,如此更算不上我的母亲。”
屋里的人听到这里,也都听明白了,袁清洌的话的确没错,当年因为顾忌皇上和太后,袁和之娶秦氏并没有按照正妻之礼迎娶,而是一顶四人抬的轿子从西侧门抬进来,草草就给办了的,自然也算不上当家主母。大家对于这件事情都缄口不言,一时间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老嬷嬷上前,扶着秦氏坐下道:“你这丫头好没规矩,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知道什么娶妻纳妾的,也不害臊,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尽然这样的不知礼数,简直可恶!”
这一席话,屋里屋外的人都听的明明白白,议论之声也四散开来,袁清洌回身看了顾嬷嬷一眼,顾嬷嬷会意,走上前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实打实的打在那位老嬷嬷的脸上。
刚坐下的秦氏噌一下站起来,怒目看着顾嬷嬷,下头的人议论之声更胜,袁和之倒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顾嬷嬷冷哼一声道:“主子们说话的时候,你这个老刁奴也敢上前插话,还在这编排小姐的不是,说小姐没规矩,没礼数,你就有规矩了?小姐与妾室论尊卑,你倒是说说看,谁为尊谁为卑?”
那老嬷嬷被打的嘴角都流了血,回头听得这话,哪有不动怒的,上去就想动手,却与前一日的袁伶俐一样,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袁清洌走到她跟前到:“嬷嬷如此忠心护主,想必是跟着秦姨娘陪嫁过来的人,我能理解你护主心切,却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时候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小心祸从口出。”
那老嬷嬷面目可怖,却动弹不得,秦氏在一旁气的口鼻冒烟,恨不得冲下去杀了袁清洌,但残存的一丝理智还在控制着她。然而,有人控制不住。
“袁清洌,你这个贱蹄子,敢欺负我母亲,我跟你拼了!”袁伶俐哭嚎着冲过来。
而袁清冽,她淡淡的看着袁伶俐冲过来,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袁伶俐看她不躲,脸上的愤怒更甚,也不想再顾虑什么,冲出来一把推倒袁清冽,袁清冽眼看就要倒下去,却见她手往上一抬,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没想到扯住了一旁袁伶俐的衣服,只听嘶啦一声,袁伶俐的袖子被扯断,露出雪白的小臂,袁伶俐惊叫一声,赶紧别过身去。
这边袁清冽沉声倒在地上,一阵疼痛传来,微微皱了皱眉。
“你这贱人,自己犯贱还要扯坏我的衣服,看我不打死你。”气愤的袁伶俐也顾不得了,冲上来便要打。
“你敢!”袁清冽冷喝一声,双眸冷冷的盯着袁伶俐,袁伶俐一吓,愣在当场,顾嬷嬷此时已经过来,缓缓将袁清冽扶起来,眼神满是担忧,袁清冽微微的紧了紧扶住顾嬷嬷的手,示意不必担心。
秦氏心里本就愤恨,再加上袁清洌刚刚扯破袁伶俐的衣服,让袁伶俐丢脸,更是怒火中烧,也要扑过来,一众婆子忙在旁边跟着劝道:“夫人,算了吧算了吧。”
“是啊夫人,您消消气吧!别跟大小姐一般见识啊!”
“夫人,别生气啦,大小姐还是个孩子啊!”
“袁清冽,你……你……”秦氏气的厉害,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袁清冽却笑了。这笑容让秦氏以及后面的几个婆子一愣,有那么一瞬间,安静的出奇。
“很好,很好,我竟不知,现在这国公府竟是你秦氏在当家做主,也罢,既如此,我也该从了太后的心意,进宫与她同住。”
袁和之本是本真坐山观虎斗的心态,所以怎么闹他也没吱声,可眼下袁清冽提到了太后,太后毕竟是袁清冽的祖母,若这事真传到太后和皇上的耳朵里,自己的命也别想要了。
“清冽这是说的什么话,为父还在,又岂能让一个女人当家做主?”袁和之冷着眼瞪了一眼秦氏。
“若是父亲做主,她一个妾,又怎敢在这里对我动手?父亲就不要说了,且让女儿去宫里吧,否则这宠妾灭妻,坑害嫡女的话要是传出去,我国公府还有何脸面,父亲还怎么在朝中立足啊!”
宠妾灭妻?
坑害嫡女?
这几个字,向刀子一样刺进袁和之的心里,所这话要是真传出去,别说立足,根本是抬不起头啊。
“清冽这话说的严重了,秦氏,她也没有要坑害你的意思!”
袁清冽抬起头,看着袁和之,霎时两行泪落下来,缓缓开口道:“没有害我的意思?难道父亲也正如外人所说的,巴不得我死?她如今当着您面都敢这样对我,您还要偏袒她?看来不只是她秦氏想逼我进宫,连父亲你也要赶我走?”袁清冽一字一句,说的悲痛欲绝。
“胡说,你是我女儿,谁敢逼你,谁敢?”袁和之突然觉得很累,自己竟不知道这个女儿到底要干什么。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今儿这事是秦氏越礼,做错了事,这便把秦氏交由清冽发落吧!”
“老爷?”秦氏像是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瞪大了眼睛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父亲,父亲,你怎么能将母亲交个那个贱丫头呢父亲。”袁伶俐疯似得喊着袁和之,却换来一记冷眼。
“清冽,秦氏开罪了你,由你处置,你妹妹伶俐口无遮拦,也交给你处理。”袁和之冷冷的说。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等着大小姐发话,此时也没人再敢多言半句。顾嬷嬷却是心冷至极,袁和之让袁清冽来处理这件事,分明就是想让她在府上树敌,处理的不好,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声,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父亲这话说的,虽然她们犯了错,清冽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袁清冽微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再开口道:“不过想必这府上有人知道这事儿该当如何。”
袁和之想拿她当枪使,她可没那么容易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