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彝王闻言怒气渐起:“你如何会知晓此事?可是他告诉你的?”
谢珞不回应,伸出手掌摊开,认真的道:“这把匕首不配留在王爷手上,在下斗胆请求王爷赏赐。”
蛮彝王看着他的手掌,眼眸中爆射出一缕精光。蓦地将手中匕首随地一扔,缓缓踱步走近女侍官低声说了几句彝族语言,女侍官脸色微微一变,蛮彝王瞪了她一眼,又说一句。
随身伺候君王的女侍官自是有些许城府之人,神色瞬间恢复如常,应一声诺,不慌不忙的招了三位同伴一同离去。
林苑后方,距离篝火晚宴数里处,有数千双眼眸盯着从柴火堆后头窜出的三个侍女,黑衣首领趴在地上,望着三名侍女,犹豫了好几息功夫方才命人绕过树林追上前去,然而正是这几息时间的犹豫,三名侍女已经行至山坡,俯冲一路疾跑下山坡,只是片刻就已转入了宫城。
目送女侍官背影消失在山坡上,蛮彝王回望谢珞,似笑非笑道:“你猜对了,入席吧。”
谢珞和林毅飞异口同声道:“多谢王爷。”
谢珞两人跟随他上了单桌席位,蛮彝王坐在上首,谢珞二人分坐两旁。
不一会儿,两名侍女端了酒菜上席,林毅飞的眸子瞄了一眼穿梭在席间的两个侍女腰间,立马收回视线不忍再看。两名侍女腰间分别挂了一把匕首鞘,其中有一把是空鞘。侍女在席间来回晃晃,明眼人都能瞧见她们腰间的匕首鞘,偏偏无人提及此事。
席面已开,谢珞二人可不是来吃酒席的,趁着未开吃,赶紧先说正事。
林毅飞站起身朝向蛮彝王施一礼,双手高举酒樽仰头喝下,“大魏护国公林雄长孙林毅飞斗胆敬王爷一杯。”
护国公只差王爵一步,勉强有资格敬酒。
蛮彝王收回远望的视线,瞥了他一眼,单手拿起酒樽仰头喝完樽中酒。
“王爷豪气!”林毅飞爽朗一笑:“王爷,这位是舍弟,他是代表大魏国平南王前来拜见王爷的。”
“在下斗胆敬王爷一杯。”谢珞行一礼,用袖袍遮住酒樽,将醇香的酒一饮而尽。
镇南王的代表,该喝。
蛮彝王一手抓起酒樽仰头喝完,微微拉长脖子看了一眼远方。
谢珞放下酒樽便道:“王爷,征讨彝南统兵大帅平南王欲与王爷结成同盟共讨彝南。”
蛮彝王闻言仰天大笑几声,回首望向谢珞两人,嗤笑道:“蛮彝与彝南是邻邦又是同族,孤王的胳膊肘岂能往外拐。况且此番彝南王出征前曾与孤王有过约定,孤王已经答应不会扰他。你们二人再敢胡言乱语,孤王将你们送去彝南。”
谢珞一脸淡然,傲睨自若:“如若将我等送给彝南王,王爷可要先杀了我等才是,否则活人的嘴会张口说话,会说出王爷背信弃义,暗中使诈嫁祸彝南。”
蛮彝王听罢,凌厉的目光盯着谢珞:“狗胆包天!你竟敢诬蔑孤?”
谢珞因有所依仗而毫不害怕,又道:“在下观王爷并不讶异,想来也是早已知晓大魏看透王爷的计谋,想必王爷肯见我等也正是因为此事,而我等前来拜见王爷可不是因此能挟王爷。”
蛮彝王又瞄了一眼山坡,方才转过头看他,一脸狐疑:“不为要挟孤王,所为何来?”
谢珞抱拳行礼:“只要王爷立誓约与大魏二十年内两国和睦共处,将誓约公诸于世。大魏愿助王爷攻打彝南,若如不然,大魏是不会与彝南开战的。”
此子的言下之意,他心中了然,魏国不出兵,南彝岂会就此放过南江?魏国唯一能不出兵的理由便是透露出蛮彝的不良目的,届时孤王将里外不是人,再也不能获得彝南人的信任。所以,此子说不要挟孤王,纯粹是睁眼说瞎话,大势所趋,这是魏国必要走的一步棋。然而蛮彝也是仅剩一条路可行。
蛮彝王心底有些发虚,神色镇定自若:“誓言只是一时失言,孤王可是背信弃义之人,大魏不怕前驱狼后进虎?”
谢珞正色道:“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只顾眼前膏肓,预料的病症待病发再看。况且论王爷与彝南王的商定有几人知晓?王爷与大魏的约定将要公诸于世,若然王爷不怕世人耻笑,不惧流芳后世,情愿折损了颜面,大魏也不亏了。”
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颜面为何物?
蛮彝王笑了:“孤王为何要出兵助大魏?”他已有所意动,只是此人巧舌如簧,他想看此人还能如何诡辩。
谢珞淡淡道:“王爷本意就想要出兵善后,最终目的是赶走彝南人,致使蛮彝一支独大。而大魏的目的也是赶走彝南人,两方目的都是一致。至于王爷一家独大也无甚要紧,待有朝一日王爷能号令彝族二十万壮丁,大魏才会高看王爷一眼。”
蛮彝王脸色一变,阴沉如水。
谢珞耍一个小心机,既滋长他的野心又撩拨他心中的仇怨。他仅能号令蛮彝半数军队,何谈号令整个彝族?
蛮彝王听闻此言之后暗自恼怒半晌,才道:“孤王愿意与魏国同盟攻打彝南,但孤王有条件,一切战利品都归蛮彝。”
谢珞垂头一声叹息,仰头时,一脸的苦涩笑意:“大魏国库空虚,朝廷恨不能将一两银子掰成二两用,请恕在下不敢答应王爷,莫不如王爷拿六成?”
“孤王愿意出兵相助,你竟如此不知好歹?”蛮夷王语气不悦。
谢珞义正严词道:“王爷,在下就是知好歹才会如此,大魏出兵助蛮彝攻城略地,大魏军队可要粮草军饷?士兵伤亡可要抚恤?战利品是士卒的士气,彝南都城以及城中一切活物、金银财宝都归属蛮彝人,大魏士卒可不会答应。”
打仗最是耗费钱粮,确是实情。
蛮彝王脸色不渝,不能占尽便宜还真是令人难受,“蛮彝大军为先锋,一切战利品皆归蛮彝。”
“大魏两成战利品。”
“一成。”蛮彝王咬牙切齿道。
谢珞一脸气愤,直言不讳地说:“这…王爷以身份压人。”
蛮彝王望向山坡的眸光中映入一支陆续登上来的军队,脸上绽开欣喜的笑容,忽儿有兴致发科打趣:“孤王就欺压你。今晚不留你用饭,回吧!明日也只留早饭,用过早饭及早启程离开本王的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