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拍手赞叹:“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想法与哀家不谋而合。”
韩文钧有些欣喜,第一次有人对他的看法表示认同。以往与书院同窗私下议论时,他们都觉得他的想法是天方夜谭,说朝堂局势根深蒂固,是从历经三朝积淀而成,此间关系盘根错节,一棵新长的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与苍天大树比肩的。
沐阳接着道:“哀家看得出来,你对朝堂纷争、天下大局颇有见解,春闱已近在眼前,哀家希望你能放下儿女私情,以事业前途为重。来日若入朝为官,哀家希望你记得你几日说过的话,不要被大浪裹挟,忘了初心。”
“在下定不会辜负太后的教诲!”韩文钧恭敬道。
沐阳望着远方的天寿山,似是告诉先皇东方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一定会遵守诺言,完成他的遗憾和愿望。”
韩文钧偷偷打量着沐阳,一般女子的眼界大都在宅院之内,拘泥于胭脂水粉,穿衣打扮,或为男人争风吃醋,他还是第一次听一个女子谈论国家之事,且如此有见地。
只见沐阳微眯着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眼神清澈如清幽泉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轻抿着。一派天真少女的模样,说话却十分老成持重,倒像是身体里住了另外一个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拘泥于书本,想当初,母后皇太后还是公主的时候,便肩负起琉云国的重担,和亲远嫁中天国,刚过来便做了新寡,成了太后,一般女子早就承受不住了,可她却如此坦荡,不计自身的悲惨遭遇,一心为中天国着想,这般想来,着实是个奇女子。
两人又随意谈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各自回府了。经过与沐阳的一番交谈,韩文钧只觉得心情舒畅,将科考与匡扶正道放在了紧要位置,裴靖雅带给他的伤痛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话说沐阳与韩文钧交谈之事,随从早就回去禀报与裴大人了,裴靖雅听到后,担忧不已,生怕韩文钧拆穿她的谎话。倒是裴瑾放心道:“文钧这个孩子,本性其实是不坏的,他认定的事,很难更改。方才在殿上,他当着两位太后的面儿并未拆穿你,以后也必定不会说的。”
对于这点,裴靖雅也是认同的,她与韩文钧好了多年,对于他的个性再清楚不过了。不过那裴夫人却还是不放心:“老爷,你就这么相信他?今天的事,难免他心怀怨恨,我看还是当面问问他比较好。”
“哼,你也好意思说今天的事!单单退婚,他还是能想清楚的,你却教唆靖雅那般诬陷与他,你知道文人最注重什么吗?就是脸面气节。”裴瑾训斥道。
“我那不是着急吗?情急支持下,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不然等他说出与咱们女儿有婚约之事,太后娘娘必定不会让靖雅入宫为妃的。”裴夫人辩解道。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去问问文钧哥哥吧!”裴靖雅依旧满脸担忧。
“去问问也好,总好过在这里猜来猜去,担惊受怕。”裴瑾松口道。
裴靖雅得了裴瑾的允许,命丫鬟去韩府请韩文钧,去他们以往约会常去的一处亭子。
裴靖雅前脚刚走,裴夫人便满面凶气道:“老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如今那母后皇太后的手都伸到咱们家里来了,还是早些让她住嘴的好。”
裴瑾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沉声道:“我正要与你说此时,方才派出去联络虎山寨的人已经回来了,说今晚便动手。”说着裴瑾从袖袋中拿出一包药,接着道:“这是迷魂散,今晚你把这药下到太后的饭菜里。此药无色无味,吃下后便会浑身无力,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解开。”
“此前,你多番派人去围剿虎山的山贼,他们怎么会听你的差遣。”裴夫人不解的问。
“没有什么事是银子摆不平的,那些山贼本就是为了钱财,如今本大人亲自给他们送上钱去,还许诺他们,只要他们便为我所用,日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一马。”裴大人得意道。
“这样妥当吗?事后要是被人知道了,你的官位还能保得住吗?”裴夫人不放心地问道。
“怕什么,先利用他们除掉沐阳太后,对外说,此前本大人围剿山贼,此番是余孽来报复寻仇的。本大人为了百姓除害,奉命围剿山贼,却被山贼报复,说起来,本将军也是受害者。况且,咱么是为太皇太后办事,只要太皇太后心里清楚就好。事成之后,这些山贼自然是不能留的,到时候,本大人派出重兵讨伐,把他们全杀了,害怕有人泄露不成?”裴大人摸着胡须,算计得周全。
“母后皇太后如今是摄政王一派,虽然明面上不见带有护卫,但难免会有暗卫护着,却不知底细如何?”裴夫人问。
“太皇太后送来口信,说母后皇太后身边那个叫阿鹿的婢女,武功似乎极高,叫我们想办法收买或者引她出去。至于暗卫,太皇太后说,她的人观察了数月,并未见有暗卫护着。”
“这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准备晚膳。”裴夫人按着裴大人的要求,亲自去厨房盯着,然后在每一道饭菜中都下了药,而后亲自带下人送去梅苑,直到看着两位太后吃下饭菜,才离开。
话说裴靖雅约了韩文钧见面,刚开始还装作委屈无奈的样子,哭哭啼啼说是太后刚来,便选了她入宫,他父亲不敢抗旨,这才逼她入宫。装模作样编了好些谎话以后,便开始问他离开裴府后可与什么人相遇,说了什么话。
要是以前,韩文钧一定会相信她的话,可是今天,他却将裴靖雅的伎俩看得清清楚楚,干哭不落泪,谎话出口成编,他明白裴靖雅是怕他告诉母后皇太后真相,便直截了当道:“你放心好了,我在既已决定不说,便不会对她人吐露半个字,你与我之间,不过是我偶然间帮助过你一次罢了,并无其他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