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内,被押回的沐阳挣脱侍卫哭喊着“娘亲”扑向凝香。看到被带回的沐阳,凝香终于忍不住了,疯了一般声泪俱下,疯了一般怒骂:“华秀仓璃,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昆仑天神不会放过你的。”
凝香知道王后心如蛇蝎,即使求她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不求了。琉云国信奉昆仑天神,兴许天神会降临拯救呢?凝香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罢了。
王妃面露怒色,提起刚刚煮开的茶壶,一步一步走向目色凌冽的凝香。王妃捏着凝香的下巴:“天神?在这后宫,本宫就是神。让你们母女苟活这么多年,是本宫仁慈。你要是求本宫,兴许一高兴,便放了你那贱命的女儿。”
滚烫的茶水离开炭火依然无情地翻滚,眼看就要瀑布般倾泻而下,凝香紧紧护着怀中的沐阳。尊严、骄傲、坚持在女儿的生命面前都可化作尘埃,明知无济于事,还是心存侥幸。凝香重重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求王后放过沐阳。
华秀仓璃听着“咚咚咚”沉重的磕头声,看着凝香鲜血淋漓的额头仿佛打了一场胜战,好不畅快。
沐阳抱着凝香,神色傲然:“娘亲不必求她,她定然不会让过我们。”转而怒视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沐阳仰着头,无所畏惧。
王后安插在王上身边的宫人来报,华秀仓璃还未畅快够,听到王上的话差点没背过气去,王后此时就像炸毛儿的豪猪,左右看下,便朝凝香发泄。
王后命侍卫撬开凝香的嘴,王后将滚烫地茶水倒入她嘴中,凝香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浑浊地声音,渐渐没了声音,晕了过去。
沐阳涕泗横流,尖叫着,挣扎着想要冲开侍卫,然而被死死压制着。王后一个眼神,侍卫便将沐阳绑到一个柱子上。
王后仔细看向沐阳,往事涌上心头。想当年王上一朝荣登九五,便一改往日恩爱,栖梧宫不是冷宫,胜似冷宫。没多久,王上出游归来,竟带回来一个异族女子,宠冠后宫,被封凝香妃。
王后自己费劲千辛万苦调养身子,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一朝身怀龙种,肚子却如何都不争气。而凝香妃入宫没多久便身怀龙嗣。王后妒火难平,誓要铲除凝香。
王后买通琉云巫师,借助琉云国天火爆发异象,污蔑凝香妃为天降灾星,当时本要对凝香处以火刑祭天,但因凝香身怀龙嗣被太后救下。王后隐忍多年,终于要出手拔刺了。
王后在沐阳脸上一刀刀划下,疯了一般拿沾了水的皮鞭狠狠抽向沐阳,许是母子连心,凝香转醒,不知哪儿来的气力,竟爬起身来护住沐阳。一鞭一鞭下来,凝香后背血肉模糊,最后如枯叶般无力跌落在地。
沐阳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无论怎么求王后都没有用。沐阳眼睁睁看着娘亲为回护自己殒命,只觉天崩地坠,小小年纪心里写满仇恨。沐阳承受着无边的疼痛,一贯软弱善良的心里悄然生出仇恨的种子,复仇的想法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了坚韧的大树,沐阳毫不服气:“你最好打死我,否则我定要为我娘报仇,杀光伤害娘亲的所有人,用你们的鲜血为我娘祭奠!我死后,也要化作厉鬼,找你索命。”
听到沐阳的话,王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王后手上的劲道更大了些,沐阳皮开肉绽,小小年纪承受不住,晕死了过去。
有侍卫来报:“大将军派人来找王后娘娘有要事相商,此刻正在凤鸣宫中等候。”
王后交代一番后,急匆匆赶回宫中。剩下的宫女侍卫应付差事,试探过沐阳鼻息,拿铺盖一卷把凝香和沐阳丢到了宫外乱坟岗子,大雪未停,转瞬便将大地覆为平地。
是夜月色惨淡,阴风习习,寒鸦阵阵。一众身穿黑色劲装的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映下迅速从琉云王宫中聚于一处。一个白色身影从暗处跃将下来,光亮华丽的雪锻披风在月色下似白浪翻涌,青玉色发带绾着冠发,驭风飘舞,竟有仙人之姿。那男子面色清冷,倒和这清凉的月色十分和谐。
众黑衣人禀告一番,那男子回首望了望灯火辉煌的琉云宫,嘴角微微勾起,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转身走时,脚下似踩到什么东西。“啊!”一声尖叫响彻寒夜,随后雪盖下传来一声怒骂:“哪个不长眼地踩了本仙?”
“什么人装神弄鬼?”
众黑衣人已经持剑将那男人团团围住,不过剑尖指地,眼睛直勾勾盯着雪盖下方,然而雪盖下方无人应答。
夜寒人多三分惧,鸦啼魂去一半多。那男子表面淡定,心下确是有微弱震荡的,不过转瞬即逝。
男子脚移开一寸,一只血淋淋的手破雪而出,握住那男子的脚踝。刹那间利剑出鞘,男子反手握剑,剑锋映着惨淡的月光直直刺下,仅差分毫时,握在脚踝上的血手发力握紧,男子迟疑下剑悬而未下。借力之下雪盖松动,倏然坐起一女子,披头散发,面目全非,衣裳破烂,满身血污……
众黑衣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下翻江倒海惊呼“卧槽,鬼啊”,但在身经百战后却都练就得淡定无双。男子低头看下,恰好撞上一双愤怒的眼睛,满是血污的脸上只有这眼睛格外明亮,瞳孔异常黑亮,眸光清冽,月光在眼中流转,但却如寒风一般凌厉,带着俾睨众人的强大气场。
男子微怔,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但转念一想,自己从未来过琉云国,男子想,定然是自己看错了。
此处乱坟岗地处琉云后宫外的山岗,本是一处密林,因后宫偶会抛尸此处,经年累月便成了乱坟岗。而此处去往琉云宫守位懈怠,最容易潜入琉云王宫。男子见是侥幸存活之人,便不予计较。看了一眼白靴,抬脚弃履而行。
沐阳倒是被这男子迷了眼,月色似轻雾般笼在男子脸上,鼻梁峰雕,眉峰剑刻,眉间一道乌青色印记,形似呼之欲出的利箭,双眉似蹙未蹙,面色冷峻忧郁,有让人不可直视的凌冽光芒。只是心口隐隐有刺痛感袭来,迷雾裹着久远的记忆飘过,却怎样都忆不起来。
“我们、可曾见过?”下意识里,沐阳脱口问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