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卯时三刻。
一对母女提着菜篮子,在山林中寻寻觅觅。妇人大约三十来岁,灰色布衣无一丝彩色,脑后挽着一个简单的妇人鬓,斜插着一根木簪,姿色平庸,倒是蕴涵着一股和蔼的气息。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挽着两个鬓在头上,宛若一对牛角,走路一蹦一跳,甚是活波可爱。
“娘,你说今天我们家能吃上美味的菌子和野菜吗?”女孩忽地蹦到妇人侧边,揽着妇人的手臂半依靠在妇人身上说道。
妇人指尖轻点过女孩的额间,宠溺地说道:“小馋虫,照你这样黏着为娘,娘怎么找得到,还想着吃野味呢!”
女孩嘻嘻一笑,放开妇人的手,倒退着蹦走,“那我不黏着娘,就两刻钟喔!娘快些找,我们好回家做好吃的!”
“你啊……”妇人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话还没说完,女孩就蹦走得没了踪影。妇人也不管她,从篮子中拿出小锄头,耐心地寻找蘑菇野菜。反正这一带安全得很,不用担心什么。
女孩在山林中蹦走,摘了不少漂亮的花草,寻了一处干净的地盘腿坐下,把随手摘来的野花做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窃喜,乐个不停。正欲站起来,谁知盘腿坐得太久,脚麻了,一个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头上的花环掉落下来,滚到了附近灌木丛的荆棘里。
女孩像小狗一样“呜呜”几声爬起来,脸上发髻上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苦着一张脸,嘴巴撅了起来,眼泪徘徊在眼眶里却没有落下,这也是一个掘强的孩子。
女孩等到脚上的酸麻感觉消失,才站起来怕掉身上的身上的脏物。转眼看向那灌木丛,见荆棘密布,煞有一股阴森之感,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了退缩之意,但又想道那花环是自己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扎好的,这样不要了就着实可惜。给自己壮了胆子,挪着步子到了灌木丛处。
女孩蹲下身子,还没仔细寻找却对上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女孩说不清现在的是什么感觉,她像是着了魔,扯开阻挡在他们面前的荆棘,不管荆棘刺破肌肤留下点点滴滴的鲜红,直到她完全看见他。
她震惊,这是怎样的漂亮孩童,更震惊孩童究竟遭遇了什么,他身上分明是一身白衣金边锦袍却几乎被血染红,而孩童依旧云淡风轻地用那双被荆棘割得鲜血淋漓的小手,把玩着女孩扎好的花环。他淡淡地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苍白的小嘴一张一合,吐出嘶哑的字眼,他说:“你,叫什么?”
女孩仍处于震惊中,只觉得他的声音虽嘶哑却是最动听的旋律,是哀伤的、悲凉的。脑子没转身子本能地说道:“我姓郁,名满华。”
“满华,很美的,名字。喏,花环!”孩童笑着夸奖满华的名字,拿着花环想帮满华戴到头上,奈何身上的伤太重,自己着实没了力气。一不小心,花环再次掉落,滚进了荆棘的更深处,孩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没关系!”对于孩童的示好,满华一激动,抓住了孩童的手。奈何孩童手上满是小口子,牵动了伤口的孩子忍不住皱了眉。
满华低头一看,见孩童的手再次流血,“呀——!”惊叫起来。
不远处拾得蘑菇的妇人听见满华的惊叫,扔下菜篮子手握小锄子寻着声音急忙跑来。见满华的身旁半卧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孩童,小锄子掉落,忍不住捂住嘴,眼泪飞速而下,“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遭了什么罪,竟受了如此磨难!作孽啊!……”
妇人不开口询问孩童任何话语,直接把孩童抱起,吩咐满华收拾好不远处菜篮子的野菜蘑菇,说合着炖鸡给这可怜的孩童补身子。一路急冲冲地回家……
李钰靠在妇人怀中,感受到了如娘亲一样的温暖,一滴泪自眼中滑落,口中囔囔自语:“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