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筑
婵音抚琴、音夕奏乐、芊月唱曲,好不快活。
饶是贪了杯,于靖有些醉意了,一双明眸带着几分朦胧,一手执着酒杯,一手执着筷箸轻敲着碗盏徐徐道:“更深叹月遥,花影迷离娇,琴声袅袅绕,寂寂伴今宵。”
见于靖神情有些失态,三人停下来,面面相觑,一脸担忧的看着于靖,音夕走到于靖身侧,取下酒杯道:“贵人,不要饮了,您醉了。”
于靖不若置之的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点酒,不算什么,我…我自小便跟阿爹从军,这酒都当水饮,不碍事的。”
音夕叹了口气道:“满庭芳的酒初饮时,大多甘甜,可若是多饮会醉的。”
于靖嬉笑着一把揽住音夕,带着温热的酒气道:“你们也累了,歇了吧,近日我新的了一首曲子,我给你们吹奏一曲,如何?”
音夕脸色微红,轻轻起身,道:“那,那我们洗耳恭听。”
“对,洗耳恭听。”婵音、芊月附声道。
“好。”说着便摇晃着身子,走出了小筑,倚靠在水榭旁,花香伴着微风拂面而来,屏神轻嗅,满脸惬意,情动心起,信手拈笛放置唇侧。
霎时,一阵委婉曲折,绵延悠长的笛声传来,时而似高山流水般浩瀚,时而犹如涓涓流水般缠绵,如百花争艳明媚又好似皓月当空清澈,随着曲调仿佛一副精妙美伦的画卷徐徐而开。
指法娴熟,曲调轻快,曲艺精湛,引得不少客人驻足倾听。
只听耳侧传来一声惊呼:“是旎裳!”
“快看啊,是旎裳姑娘!”
烟笼弥漫出走出一位潇洒少年,曲桥之上,款款而来,清风微扬,掀起他一阙衣角,从曲桥行至水榭,蔓草碧绿,繁花盛开。
一袭藕粉色交衿长衫,同色襦裙绣花织锦腰封上吊着一枚金丝香囊,内层天水碧彩织广袖长衫,外披月白色轻纱大袖,双手隐在宽大的袖子中,一手沉与腰间,一手挽在身后。
乌黑发亮的秀发挽在一顶玉冠中,温润柔和的五官,冰貌玉骨,眉毛乌黑浓密,一双深棕色眼眸,睫毛卷翘,鼻似青山远峰高耸秀丽,浅粉色的唇丰盈饱满,嘴角微扬,勾着如沐春风的浅笑。
身侧还伴着一位绝色佳人,风髻露鬓,金钗珠环,一张巴掌脸庞,肤光似雪,淡扫蛾眉眼含春,春波莹莹,顾盼流波,媚态百生,柳眉弯弯,鼻峰精致线条流畅,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白玉翡翠双耳间,如玉如瓷的玉脖颈上挂着一串七彩琉璃东珠软璎珞,璎珞上吊珠的流苏一直垂到高耸间,双层深褐交领纱衣半遮半掩,黑红百花腰封上挂着一串玛瑙珍珠璎珞腰链,百花戏蝶金丝破裙,浅金色织纱长袖衫,轻挪莲步,姿态妖娆。
二人定身于人潮中,鹤立鸡群,众人纷纷侧身让路。
水榭与小筑交汇处,他顿住脚步,目光缓缓移动看向不远处廊柱边的于靖,眼眸好似春水温柔,嘴角弯成优雅的弧度,他轻轻道:“春风满座知音者,一曲教君侧耳听。”
“石家三少?!”
“原来今日对上诗面的是石三少?”
听到众人的议论,于靖放下笛子,回眸去看,眼波朦胧的看向二人,遥见他二人定于烟云之间,好似一对佳偶天成、鸳鸯比目,羡煞旁人。
男子迈步而至君前,微微弯身行礼,举止大方,谦和有礼,声音不急不缓,悦耳动听:“若方才耳听不嘘,阁下所奏的可是满堂春。”
于靖怔住,顿了顿才急急还礼:“满朋高坐,唯公子知音。”
他粲然一笑,连眼眸也弯了起来:“在下石云潇,敢问尊名。”
于靖脸色微红,还礼:“在下于靖。”
众人皆驻足停留,指指点点,见二人相交甚欢,议论猜测此人与石家堡和石三少的关系,旎裳眉眼含笑,走到石云潇身侧,福身行礼:“旎裳,见过公子。”
婵音、音夕、芊月上前见礼。
旎裳点头目光越过三人落在于靖身上,眉目四扫,眉心一皱而舒。
石云潇目光下移落在于靖手上的玉笛上,先是一怔,眉心一皱,微微一笑,行礼道:“瞧着公子手上的玉笛不凡,能否一观?”
于靖愣了愣递上玉笛。
手指纤长白皙,接过玉笛,细细打量,手指抚过玉佩,眼中一顿,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浅笑,转头问道:“敢问公子,此方玉佩,何来?”
“公子好眼力,此玉…”自己贪心昧下了玉佩,也不曾报官,若是传将出去有辱门风,急忙脱言道:“那日我偶然捉到一个小贼,他见不敌我,便赠玉讨好,我见此玉不凡,一时有未曾找到苦主,故而一直贴身保存…”
石云潇看了于靖一眼,笑道:“我见此玉十分喜爱,玉寻有缘,不知可否割爱?”
旎裳看了玉佩一眼,开口道:“既然投缘,不若进屋内小酌一杯,尽兴。”
闻言,二人点了点转身进了小筑,随后遣了芊月三人。
三人落座,于靖打量身侧的女子,旎裳,这位便是满庭芳鼎鼎大名的旎裳吗?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平素若想见她一面可谓是颇费周折,一时艳羡,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饶是察觉于靖的目光,旎裳有些不自在,起身倒了杯酒递给于靖。
许是失了态,于靖接过酒杯侧身饮下,神情有些尴尬。
石云潇侧目看了于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开口:“方才听闻公子曲艺高超不知师承何处?”
放下酒樽道似有应付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聊以度日罢了。”转头看向旎裳道:“听闻旎裳姑娘饱读诗书,才学过人,一心倾慕,今日有缘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旎裳微微点头道:“公子缪赞,旎裳愧不敢当。”
“在下初入帝陵便风闻姑娘大名,倾慕已久…”
石云潇瞧着于靖对旎裳的神情,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他不答话只是勾着浅笑,安静的品着水酒。
……
…
曲桥之上,站着四个人,宋桥伸着脖子往里瞧,楚礼三人站在一旁。
宋桥左顾右盼的也没瞧个真切,烦躁的皱着眉,拉着齐瀚的衣袖道:“齐兄你说他们…那个,我瞧着他二人并不相熟啊,哎,也只有石家三少才请的动旎裳。”
齐瀚瞧着宋桥的模样取笑道:“宋兄脖子伸断了怕也瞧不见旎裳姑娘的。”
宋桥白他一眼,拂袖而去。
楚、齐等人相视大笑,缓缓离开。
三人相交至黄昏,眼瞧着日暮西落,于靖才慌忙起身与二人行礼告别,小筑外,石云潇站在门口,看着于靖远去,旎裳走到石云潇身侧,低眉,似有犹豫,看着石云潇的背影,几度欲张口却也只是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叹了叹气,扬起一抹醉心的浅笑,倚在石云潇肩头:“那枚玉佩本是三少之物,为何三少不寻回。”
石云潇笑了笑道:“玉赠有缘,那玉与她有缘,我又何必强取。”说着抬步离开。
旎裳看着石云潇的背影,半垂着眼眸,面带哀愁,她瞧着那个于靖分明是个女儿身,玉赠有缘?石家掌门的玉佩岂是说赠就赠的?
入夜,满庭芳依旧人潮涌动,灯火通明,侧门,停着一辆锦缎的马车,一个形色匆匆的男子掀开车帘转身进了车内,马夫顺势扬鞭,马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