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潇疾步走进园内,只瞧着石云秉坐在树下,面前的石桌上安放着一枚玉佩,他正在饮茶。
察觉一旁的人影,不由轻蹙眉头,叹了口气,道:“如此行色匆匆,是来讨伐我吗?”
“你——”石云潇负气的坐在石凳上,手握成拳,眉心紧锁,沉默良久,无奈的说道:“四弟,你同妤儿说了什么…”
石四少无奈的叹了口气袖手给石三少倒了杯茶,看着他铁青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才开口:“原是我失言。”石四少蹙着眉峰,思虑的片刻缓下语气道:“你与她原就无缘,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无缘?”石云潇登的站了起来,声调陡然高了起来:“怎就无缘?男未婚,女未嫁,况且她已经收下了玉佩!”
石四少沉下眸子,连语气都冷了几分:“她是如何收下玉佩的,你我心知。”石云秉别过头,无奈的喘气,随后幽叹一声:“她是沈侯唯一的嫡女,你不该妄想!”
石云潇居高临下的看着石云秉,一脸的不解:“妄想?何为妄想?是,她是沈侯之女,可我们石家也算是都帝陵城内的豪门,定然不会委屈了她。”
“三哥!!你怎么还不明白!!”石四少大力的摔碎了茶杯,面色铁青,闭上眼,无力道:“你不知帝陵城传言她是未来储妃,与太子相争,你何故趟这一趟浑水!”
“是,我知道,可四弟你也说了那只是传言,不可尽信!君上也罢,太子也罢,可到如今都未曾明旨下诏,如今储妃空悬,多少双眼睛看着,朝中有女者众多,也并非一定是沈侯府。”
石四少闭上眼,手指握着衣角,随后松开,温声:“三哥,石家虽然富甲天下,但终究是民,这天下的女子你皆可得,唯独这沈府之女,不可。”
石云潇紧握双拳,沉默不言。
石云秉望向石云潇,转动轮椅拉住他的手:“三哥,纵观朝局,沈侯若是有一子便可承袭侯位,奈何只有一个女儿,这就注定了,她从出生那刻起就是命定的太子妃,将来的元嫡,此位无人可改,更无人能撼。”石云潇抽出自己手,石云秉苦笑的勾着嘴角,看着自己的手心,收手,平放于双腿之上,看着头顶郁郁葱葱的凤凰木:“这其中的关窍,君上明白,太子明白,沈侯更是心知肚明。”
石三少闭上眼,紧紧攥住拳头,面如死灰,他心里明白,即使不是太子也不会是他,可,他越是明白就越是舍不下,总想着只要君上还未下旨,只要妤儿还未成婚,想着她既然已经收下了玉佩,他就还有机会…
他知道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可他依旧不愿就这样赤裸的被旁人拆穿,他猛地看向石云秉,带着丝丝恨意,拿起桌上的玉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闭上眼,心却窒息的疼,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可,他恨,恨四弟这样血淋淋的把一切都摆在他眼前,让他连一丝幻想和希望没有,手指紧紧攥着玉佩,直到手心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凉亭内,石云潇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不消半刻便一身宿醉。
晏伯满面愁容的立在一侧,连承影都屏退在凉亭外不得近身,愁眉不展之计遥见石四少端坐一侧便急忙相迎:“四少,这…”
石四少摆了摆手,晏伯退下。
石云秉行至一侧,满目的担忧。
低声轻唤:“三哥…”
石云潇苦笑一声,斜着瞅了石云秉一眼,端着酒杯看着石云秉:“四弟,你知道吗,我从未对一个女子动心…”仰头喝下一杯酒,目光落在石桌的玉佩上,蹙起眉,恨恨的拿起玉佩就往外走。
“三哥!!”
石云潇头也不回。
看着他踉跄而去,侧目问承影:“三哥去了何处?”
“回四少,看方向…好像是…满庭芳。”承影答道。
石云秉闭上眼,叹了口气,沉思了片刻道:“你且好生照拂。”说完摆了摆手。
承影消失。
沈侯府
联姻在即,沈既安这些时日都在整顿军务,无暇顾及沈靖妤,仔细算着时日距离联姻之期还有不到五日,原本十三皇子是想留在帝都等过了题麟阁选在启程,如今和亲变联姻,敌国成邦亲,储君成婚,必然有许多琐事,且夜长毕竟梦多,南疆国君和十三皇子便拜别国君先行启程回了南疆。
沈靖妤弯着嘴角,想来此事也算是自己一力促成,着实可以庆贺一番。
转念间,喜色全消,自从那夜从王府归后她再也没有去过,这一个王爷她还不知如何应对,又来了一个石三少,话说他何时对自己动了那样的心思?
喝酒误事,如此这般以后定要戒酒、戒贪,也不知弄月这些时日在做什么…
“小姐!”环碧端着一盘果子就走了进来,见沈靖妤怏怏不快的趴在桌上,便将果子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小姐,你听说了没。”
沈靖妤如今真的是一团乱麻,丝毫提不起兴趣便问道:“何事啊…”
环碧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见沈靖妤这幅模样,顿时没了方才的兴奋,坐在一旁,随手摘了一个果子道:“方才我出去见题麟阁放榜了,说是五日后便可以报名了。”
“你说什么?”沈靖妤猛地箍住环碧道。
环碧吓得瞪大了眼睛:“题,题麟阁选啊,十年一次,每年的六月初便开始遴选了…”
“题麟阁选?已经开始了吗?”
环碧点了点头:“嗯,今日帝陵城来了许多士子,凡是年满十四岁的男子皆可报名,上午我同绯袖姐姐出府采买的时候看到了,榜文前围了好多人。”
沈靖妤转了转眼眸,这样的盛事怎么都要见识见识,可转念一想灵儿出嫁在即…顿时没了兴趣,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总要想个法子,便掰起手指头想了想。
灵儿六月六日出嫁,自己定要送一送,题麟阁已经开始放榜,想来不日便会开始遴选…
眉心蹙起,这该如何…
环碧看着自家小姐面上阴晴不定的不由担心起来:“小姐,你莫要忧心,题麟阁选的初选为期十五日,你大可等九公主走后再去题麟阁遴选。”
如拨云见日,沈靖妤猛地回身,看着环碧伸出手将她抱了满怀:“碧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你真是个可心人儿。”
环碧连连摇头,看着自己这个阴晴不定,大起大落的小姐。
方才还愁眉不展,这会儿正大快朵颐着盘子里的果子,好不痛快。
亲王府。
福伯端着一件艳红色的华服走了进来,男子立在窗前似乎在翻阅什么东西,听到响动,随手将东西放在窗前的横桌上。
“王爷,宫中派人送来了送亲的礼服。”
深吸一口气回身,看着桌上艳红的华服,伸出手轻抚,艳丽的正红色,如百年合卺之喜。
福伯看了元止一眼道:“王爷要不要试试,还有三日便是送亲之日若是不合身量还来得及修改。”
元止不语。“你退下吧…”
福伯俯身告退。
元止回到桌前,铺开两道旨意,眉心紧锁,两道旨意都是宣召自己为和亲使,面色凝重,沉思,他心底总有些不安,就算自己筹谋得当,可总觉得还是太过平稳,是哪里不对呢,第一道圣旨宣召纯禧出嫁南疆,第二道宣召出嫁南疆十三皇子淳于赤霄…
第一道圣旨如此含糊不清,按照律法,君王颁布诏令应当协同布政司、内阁上下都无疑义方可,如今却只是由阿翁宣召,如此草率,就算是君心有忿,不愿和亲…
长叹一口气,是自己忧思了吗?
如今一切皆尘埃落定,皆大欢喜,立身于窗前,缓缓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