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瑶回了屋中,立刻吩咐园子里的人好生安顿成华街遭了大火的住户,但家毁人亡的痛又怎会是些许钱财能弥补的,可元瑶顾不上这些了,紧接着又派了京州所有能用的暗卫全力寻找裴英和宋衡,她不信两人就这样被大火烧死了,不只是为她俩的性命,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所有的计划全部都押在了他俩身上,此时失踪,那接下来的戏如何唱?
“园主,如今的案子,又该给谁?”
“给谁官家都不放心,我们只能等,不过王小公爷失踪了这些天也该出现了,梁州水寇也该见见故人,你给那边的人传个话吗,要让姜致肎来京州,除了他,我不放心把水寇交到其他人手中“
“姜致肎来京州?公主,你想让他取代宋衡?他可是将会安插在李佶身边的棋子,你现在让他回京州,就会被官家看重,到时候如何扳倒李佶?“
连翘很是吃惊,园主要提早用姜致肎,以后所有的筹谋都会被打乱。
“我不仅是镇远将军的女儿,盛庆朝的公主,还是洛园的园主,我有这本事,姜致肎也该有,不然这些年他就白活了,不仅如此,连翘,你再告诉他,那日来公主府刺杀我的是城防司的人,你让他想办法把这事查清楚,里头的人太杂,我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城防司“
连翘听见这话,想起了成玥公子,两年前,是姜致肎让成玥公子匆忙赶去云州,却没想被洛阙算计,成玥公子葬身寒江,园主也从此再不与他往来,他也不愿再回园子里,只留下京州之约,等园主对付李佶时他再出现,园主此时让他回来,是放下了还是另有所图?
“园主,京州里能用的人还多,姜致肎没必要回来“
连翘还是放心不下,想要阻拦,她害怕姜致肎的出现会让园主对成玥公子的离世更为介怀,她还记得当年园主亲眼见到成玥公子的船在寒江江心被炸成一片片的情景,园主在江边跪坐了一夜,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只是不停地用左手写字,然后第二天一早就赶去了云州,三日后,除了洛阙,园主将所有人悉数杀净。
对了,洛阙,三年快到了,难道………连翘想到了什么,心头更是一紧。
“公主难道是为了成玥公子?”
“你没猜错,我让姜致肎回来,是让他看场好戏,当年延亭先生救下洛阙,让我放过他,我给了他三年期限藏起来,如今期限将到,你说,我能不能在三天内将他找到?“元瑶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可这笑却让连翘心惊。
万事不能涉及成玥公子,哪怕那已经是个死人………
连翘不敢再说什么,也无法再说什么,这京州的浪已经够大,此时再加上一个姜致肎,连翘心中一个寒颤,只好祈求这事不要再出变数。
可老天偏偏不遂人愿,这案子太大,油水太多,自然盯着的人也多。
大火过后,大理寺与城防司都各派了人去成华街寻人,可直到第二日大火扑灭,也没找着什么,两处的人都着急,只好禀了官家。官家大怒,下令让刑部接手此案,又调了巡检司副使姜致肎来京州暂领城防司。
“大人,你说,这案子该如何办?先是王小公爷失踪,紧接着连宋统领与裴少卿也是,听说两人都是去查案子,查到了一处,结果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大人,这案子难于上青天啊!”说话的正是刑部侍郎何祀,何祀忍不住摸了把额头,汗水竟已将袖口打湿,愣住间看向跟前的刑部尚书许光。
听了抱怨的话,许光目光沉了沉,看向身后的内宫,此时乌云密布,像是将内宫笼罩着,什么都看不清。
“难办?这案子官家一句话便能办好,可官家不说,你我就是个无头苍蝇,只能乱撞,还是早早写好请罪的折子,趁早丢了这烫手山芋”
王小公爷的案子自己本不上心,只是官家新扶持了裴英,这让孟相公十分不满,这才让自己盯着,还以为是孟相公草木皆兵,可一听说裴英与宋衡失踪,恰巧就在易和觅那老家伙的私奴场,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这案子必定是查到了易和觅的头上,易和觅狗急跳墙,这才出了火烧私奴场的蠢事,这送上门来的机会,自己还抓不住么?将这案子接了,本以为是扳倒易和觅,将户部抢过来的好时机,可刚刚官家的话却又……
“你说说,官家这是何意?只说让尽快找到人,却不让查为何失踪,那让刑部的人来作何?城防司连个人都找不着么?大人,会不会官家已经发觉这案子是那头的人在作祟,可这也没道理啊”
“官家的心思何时是你我能猜透的了?不说这些,官家既然让刑部满京州地寻人,那你就安排下去”许光嘱咐着一半,却见孟相公的随从匆匆下马来寻自己,只好辞了何祀,赶往参政府。
一路上,许光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这案子远不止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裴英与宋衡既然是官家心腹,必定知道这案子已经查到了户部的头上,一个户部,官家刚好拿来杀鸡儆猴,也能给裴英与宋衡立威,所以官家必定下了决心要动户部。
户部……易和觅这些年捞了多少油水,这案子一破,国库倒是能丰盈不少……。
可两人失踪又是做的什么把戏?是官家另有图谋,还是易和觅垂死挣扎?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参政府,孟相公已在厅中等候。
“揽了好差事,许大人怎的看起来愁眉不展?”参知政事孟绥缓缓开口,将手中的信放在案上“信刚送来,我不过瞧了两句,就派人去拦你,你倒是跑得快,急匆匆地去官家跟前,怎么,官家没将这案子给刑部?”
许光是孟相公的学生,当年科考时主考官便是孟相公,孟相公一眼看中许光的文采,便将其收为门下弟子。许光极为尊重老师,刚进门就听老师这样说,心中也是不安。
“老师,学生鲁莽,犯了大错,只是官家如今是何意?户部那破事,好不容易查出来了,还折了两个心腹,官家就不在意?”
“小小户部,官家自然不在意,只是这好差事落到了你我手中,那官家就会头疼了”
听到这话,许光脑子飞快地转着,可却是越来越糊涂“官家为了朝廷权衡,就不打算彻查这案子?”可却见孟相公摇了摇头。
“你想想,王谨之失踪,怎么就跟户部扯上关系了,还有易和觅,他脑子再不中用,也不会想到火烧连营这一招,那这背后的人是谁?他又想干什么?”
孟相公一语道破,许光若是还不明白,这些年的朝廷也白混了,裴英与宋衡失踪地蹊跷,不管是不是真出了事,自己与孟相公一党都不能掺和,若是官家筹谋,那自己不就是抢了裴英与宋衡的功劳,若官家不知情,自己现在凑上去,坐收渔翁之利,官家肯定会怀疑自己才是那个算计的小人。
想到这儿,许光背后凉意渐起,急忙问老师“老师救我,是我糊涂,想着临昃出任云州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京,便想让他在户部,也能帮帮老师,才昏了头,学生知错,求老师指点”
看着跟前急得冒汗的许光,孟相公忍不住冷笑“哪里是想着帮我,你是看我将孟舟召回京州,却依旧让你儿子在云州那破地儿,心生不满,才想出了这主意,易和觅一倒,户部没人,你儿子就有了机会,许光,你糊涂”
“如今的朝廷,儿郎的前程哪个不是父辈们挣来的,临昃不如孟舟那般机敏,老师看不上也是应该,可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忍心再让他去云州,算了,事已至此,学生已经知道错了,如今可如何是好,求老师指点”
许光说着,便在孟相公跟前跪下,孟相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弃自己,只要自己相求,孟相公还是会出手相助。
孟相公见许光将要跪下,立刻将他扶起,自己门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前头的话只是让你长个记性,如今火烧连营已出,那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看谁斗得过谁”
话毕,屋外火光一现,雷声乍起,乌云携雨滚滚而来,这才是真正的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