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与江匪勾结为祸一方,本就是大罪,何况还有江匪侵占良田,阻碍国政推行一事,这时候他们想保旁支,必然会触怒皇帝,思虑再三也只能放弃。
黎王也知道花家旁支勾结江匪是触了父皇的逆鳞,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仍旧觉得可惜,“本是可用的人才,却折在了这里,是不值了。”
黎王妃端着白玉兰文图茶盏,低着眉眼喝了口茶,轻声问到:“父亲,您是真打算放弃了么?”
“王妃可还有什么好法子?”
他这个女儿是争气的,能为黎王殿下笼络下臣之妻,亦能为殿下出谋划策,此时她既开口,莫非此事还有回旋?
黎王妃摇摇头,叹息一声,“若他们只是与江匪有些来往还有法子可想,但他们与江匪勾结也便罢了,偏偏还劫了当地良田为祸一方,女儿便是如何都无法了,女儿此问只是想要知道父亲是否已经下定决心,不保这一支了?”
他们占了良田,阻碍父皇推行均分良田的国政,此事不杀鸡儆猴,于父皇的威信有损,于国政有损,父皇是如何都不会放过,若父亲下定了决心,她就先下手为强再利用他们一次。
“虽心存侥幸,但臣已知晓,以臣之力无力回天。”
黎王妃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如此,父亲便将人送去刑部吧!”
“王妃的意思是……”
“此时绑了他们亲自送去,好歹还能落个家风严谨、绝不偏私的贤名,若等着刑部上门要人,花家本家便有包庇之嫌了。”黎王妃淡淡的道。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放弃,那就将他们的嘴堵严了,亲自送过去,好赖也能让他们发挥一点儿余热,让本家得个风骨贤明,花家本家庇护他们多年,就当他们回报花家了。
她的意思花父明白,只是却有些犹豫,花父皱着眉摇头,“他这一支有些能耐,有些家产也不全是得本家支持,这时候想让他们矢口否认,回护本家怕是不能够。”
虽然真正掺和的人是花家这旁支,但谁都明白若无本家支持,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谁不想活?若能减轻他们的罪责,那些人怕是上赶着往他们头上扣屎盆子,更别说护着本家了。
黎王妃摇摇头,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父亲,你既然说他们有些能耐,那他们中间就该有聪明人,你只需要与那人说,让他保本家,他自会权衡利弊。”
“他们想活,更想留后。”黎王琢磨了一会儿,接着她的话添了一句。
黎王妃一笑,水盈盈的眼睛十分美丽,“殿下敏慧!”
若是这支识趣,本家不受牵连,才有能力保他们的后人,让他们留后也算是对得住他们了。
第二日
刑部一大早就热闹了一番,刑部尚书押了人,揣着文书,立即在朝堂上将花家的大义无私禀报了一番,花父也亲自请罪,自请贬谪,却引来皇帝赞赏,“朕又得一边老!”
有了皇帝这句话,花家旁支一事花家本家就算是从里头摘干净了。
气得江钦当场就黑了脸。
“那个两面三刀的老泼皮,怎能拿来与老师相较,真是辱没了老师贤名!”
“说什么深明大义,不过就是能力不足,保不住了,逼出来的,外头还传他大义,大义个姥姥!”
“花家这群孙子,我早晚让他们好看!”
“……”
江钦一下朝就递了拜帖过来,这时候正在秦颜月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听得秦颜月昏昏欲睡。
瞧见塌上的人都快要睡着了,江钦更生气了,冲到近前,“师妹,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咱们老师都被人辱没了!”
别的事情他都能淡然,唯二不能忍的其中一个就是有人辱没老师。
如今圣上将老师与花家那个老狐狸相较,就像是踩了江钦的尾巴,恨不得跳起来。
秦颜月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抬手揉了揉耳垂,撑着脑袋看着斜倚着眉眼清冷的看着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对上秦颜月清宁的眼,江钦一阵泄气,坐回椅子上猛灌了两口大红袍,只觉得喝的没滋没味,“这茶怎么这个味道!”
说着就将茶盏扔在桌子上,伺候的奴婢连忙又换了一盏安山茶。
他也知道在这里絮絮叨叨的抱怨没出息,但他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说出来他就顺不过气来。
知道他心气不顺,秦颜月安抚了两句又道:“师兄都多少岁的人了,还与人置气。”
“我也不想,但在你面前,就是忍不住。”
他也知道他不稳重了些,但也就是在师妹面前了,换了旁人是见不到他这副面孔的。
“忍不住?花家折了一只胳膊都能忍得住,师兄却在这些事情上缠绕,岂不失了分寸?”
他不过是受了一句话,便气得摔盏跌碗,花家却是折了一只手,还一声不吭,如此比较就知花家之人当真是老狐狸,不是她这个师兄能比的。
“是我小家子气了!”江钦渐渐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你方才说花家折了一只手,那旁支如此要紧?”
花家放弃得干脆,他自然也觉得这支旁支并不重要,但听她口中的意思却并非如此。
看穿他的心思,秦颜月笑着解释道:“也并非十分要紧,只要他们补救及时,也算不得什么。花家此时放弃得干脆,是有他们阻碍了皇帝国政保不得的缘故,还有便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丢了这旁支会有多少麻烦事。”
“这支旁支盘踞青州多年,背靠花家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如今花家弃了它,青州的地头蛇就空了一位,商场上的生意也便废了,偌大的门楣哪里只有升得高的官,没有提供钱财铺路的人,没有了这些个生意,花家后头还有得忙。”
花家门第高,花钱自然也是流水一般,如今多事之秋便更是处处需要打点,失了这一臂花家以后的日子不见得好过。
“这也算不得什么要紧,只要找人接替过去就好。”江钦不以为意。
秦颜月眉眼低垂,冷冷清清的道:“换了旁的人家自然就是如此,可花家除了这支旁支,哪里还有肯在商场上混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