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自八岁初入江湖,我就知道江湖规矩这一说。各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的规矩,乞丐也是一样。不去遵守,就吃不到口。锅就那么大,如果你非要从里面抢饭吃,那么就会有人出来教训你。而好死不死的是,我就是那个从锅里抢饭吃,又不遵守规矩的人。
想必大家都看过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里面乔峰统领几十万丐帮大众叱咤江湖,旗下分为几代长老、几代弟子什么的,绝非是空穴来风。丐帮内部不光有等级的差异,还有地盘的划分,以及许许多多各类的规矩。我虽不是丐帮人,但每天都干着跟他们一样的勾当,自然与他们的利益起了冲突。这么多年来,我基本上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从来不跟任何的丐帮弟子发生矛盾。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没有必要为口吃的跟他们过不去。要知道,得罪了任何一个民间组织,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还小的时候,我就曾亲眼目睹一个年轻气盛的倔强乞丐,因为坏了规矩,被丐帮抓了去活活挖去了一对招子。
要问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加入丐帮,原因很简单,就像现在的许多自由择业人一样,不想受拘束。一个人散漫惯了,突然有个组织对你吆五喝六的实在难受。要是受得了,还不如去工地找个小工或是保安干干呢。不要以为成了丐帮的人就是随便找个碗,想去哪里乞讨就去哪里,讨来的钱财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那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哪个地方,只要有丐帮存在,他们早已把分管领域划分得清清楚楚。作为其中的一员不能越界,越界乞讨而不报,即为坏规矩;当天乞讨的钱财也要悉数上交给当家的,再由当家的进行统一调配,如不上交,即为坏规矩……你要问我坏了规矩会怎样?那可老惨老惨的了,轻者断手、断脚、割鼻子、挖眼睛,重者小命都难保。
面前的这个干瘦的鹰钩鼻就是丐帮的人,我俩之间可谓是有着一段切骨的仇恨。那是我刚到津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肚子饿得溜瘪,自然先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找饭辙。那天上午生意不错,没多久,饭盆里就有了二十多块钱,不由得感叹着还是大城市好。正打算去买碗牛肉面打打牙祭,没想到鹰钩鼻带着两个叫花子上来就把我的收入抢走,还骂骂咧咧地说这是他们的地方,让我抓紧滚。
看到他们敢堂而皇之地在闹市中如此放肆,我就知道这是碰到丐帮的人了。有句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虽然心里憋屈,我也没敢多说什么。树挪死,人挪活,我陪着笑脸抬屁股就走,捉摸着换个地方再谋生计。谁知这几个王八羔子竟然一直跟着我,我到哪里他们就轰到哪里,一点活路都不给。没办法,我只好乖乖地远离市区到边边角角的地方捡捡废品混点吃喝。
现在社会,对于收废品的人来说年薪百万并不是梦,可对于捡废品的就难上加难了。先不说马路清洁工人们有多勤快,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我每天的生活着实不易,隔三差五就偷偷地去市区里乞讨些零钱花花。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天傍晚,正当我讨了几十块准备收摊的时候,又被鹰钩鼻他们逮到了。这次,他们没跟我客气,借着天黑不光抢走了我的钱,还把我打了个半死。要不是过路的小学生及时给我打了个110,估计我就当场交待了。
后来,我苟延残喘休养了好一阵,才算是捡回来这条命。皮囊之苦可以忍,抢钱之恨也可以受,但夺命之仇我就不能不报了。于是,我也化身成柯南一般的名侦探,偷摸跟踪了他好一段时间,终于逮到了鹰钩鼻落单的时候,狠狠地报了仇。一直以来,我都不再去市区里,生怕被寻了仇。可没想到,今天我俩又冤家路窄,在这里相逢了。
鹰钩鼻见了我没客气,上来就叮叮咣咣地给了我几脚,踹得我蜷缩在地上直倒气。这时候咸带鱼说话了:“老八,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鹰钩鼻这才停了脚。
咸带鱼冲我拱手一抱拳:“在下南城老六,江湖人称鬼子六,你来津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听过我的名号。”
“是,是,六爷,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小弟知道。”我赶忙应声回答。其实我哪里知道他是谁呀,但目前这个情况,可不是耍好汉的时候。
“既然听说过,那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来了?”他问道。
我看了一眼鹰钩鼻,说道:“原来不清楚,现在明白了。”
“明白就好,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兄弟受欺负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坐视不理。说吧,你打算怎么赎罪?”
鹰钩鼻说道:“六哥,还跟他废什么话。老规矩,先剜了他的眼,然后把他的一双手都给剁下来完事。”我一看香案上摆着竹筒、鞭子、刀斧等一应俱全:竹筒剜眼睛,鞭子打小鬼,刀子放血,斧子砍手脚。虽然在社会底层混着,可这帮家伙绝对是狠角色。
就算蚂蚁、蟑螂也想活命不是,于是我据理力争:“六爷,咱们之间可能是有误会。那是几个月前,小弟刚来津城不懂本地规矩,来到了八爷的地盘,讨了几十块钱。八爷教训了小弟之后,我赔了不是,然后把所有钱财都如数上交,一分没留。可随知八爷带着他的弟兄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往死里整,还打断了我三根肋骨,差点没活过来。您说,大家都是讨生活的,我只不过是想混口饱饭吃,咱至于这样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想,鬼子六应该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所以,这就是你废了我八弟右手的理由?我听说,你还逼着他喝了你的尿?”鬼子六问道。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鬼子六一说,我竟忍不住地“扑哧”一笑。这时候,鹰钩鼻恨恨地回身骂道:“这他妈是谁说的,我割了他的舌头!”他身后的几个人全都面若筛糠,噤若寒蝉。
疤瘌脸安慰道:“说了就说了,八弟,今天我和六哥给你找回场子便是。”说罢,竟直勾勾地奔向香案准备动手了。
一想到鹰钩鼻被我逼着喝尿的场面,我就想笑。可是刚笑完,我突然意识到不好,感觉今天要栽在这里了,然后赶紧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六爷饶命呀,我也是一时糊涂,请爷爷们再给我一条生路,我给各位爷磕头了!”说完,我的动作一气呵成,挨个给这帮大爷把头磕得叮咣乱响。
一看我这窝囊样,鬼子六也没了审问我的兴致,直接挥手:“眼睛就算了,把他的双手双脚剁下来,然后拉到老八的地界上,还能多个营生。”然后,他打着哈欠竟然要去睡觉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这年富力强的帅小伙要是被他们砍了双手双脚,那还活个什么劲。于是,我一边挣扎一边嚎叫:“别啊,六哥,六爷爷,放过小弟一马!”这时候,疤脸老七已经提着斧子过来了,我被四个人嗯在地上动弹不得。当时,我也是急昏了头,大喊:“对了,六爷,我这里有件宝贝,能换我一命。你们快松开我,我这里有宝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本就是一帮亡命之徒,为的就是钱财,一听我这里有宝贝,手上也放松了不少。鬼子六闻言,又转过身子问我:“什么宝贝?”鹰钩鼻赶忙说道:“六哥,别他他胡说,一个臭要饭的能有什么宝贝。快点动手,给我废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越紧张,我的脑子越清醒,于是争辩道:“你们这么多人,我还能骗得了你们。我这个东西若不是宝贝,把我的眼睛剜了也行。”心里想着,反正都是一死,再搭上两个零件也没什么。
“那好吧,你拿出来看看,要不是宝贝,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鬼子六说道。
我心说,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留情了!“放开我,六爷都说话了,你们还他妈的抓得我这么紧干什么?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跑了?”能松快一会儿是一会儿,既然装孙子不管用,索性我也不装了。
这时候,我的心里犯了狠,不让老子活,那今天大家就他妈的一拍两散,谁也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