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道士说出山鬼勾人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是山鬼?是山中的野鬼么?老道士跟我解释说山鬼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叫法,有的地方把山鬼当成山神,有的地方把山鬼当成孤魂野鬼,其实山鬼是山中精怪所化,形态不一。我忍不住打击他,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妖魔鬼怪的东西。点几柱香,烧点纸钱,装装样子,糊弄点辛苦费就挺好的。非要搞这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意思吗?
老道士看了看我没再说话,而是转头对李彪说道:“把镇上的那个二毛找来,我要问他些话。”我着实有些累了,就劝老道士不管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老道士说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院子里还有几个村民没走,围在一起抽烟聊天,李彪立马派了两青年去找。
等他们去找人的工夫,老太太去厨房里做了两碗面,不一会儿,就被我俩狼吞虎咽下去。吃罢了饭,二毛也被他们找来了。说是找来,与擒来没什么区别。只见他贼眉鼠眼,上身赤膊,下身只穿了一个大短裤,浑身泥泞,眼眶周围还有几个淤青。
李彪见了问道:“二毛,你他妈又干了什么缺德事了?”
二毛争辩:“我没有,村长,是他们诬赖好人。”
“叫你胡说八道!”其中一青年又给了他一嘴巴。然后跟我们说他们到了二毛家,发现他没在,想着他可能又骚扰鄂寡妇去了。等他俩到了村头发现二毛果然在鄂寡妇屋外挠门,于是就上去给他一顿揍,然后擒了来。
老道士问二毛:“你看到铁柱和小花往大山里去了?
“看到了,看到了,那天晚上小两口不知道去干什么好事去了,我叫他们好几声都没理我。”二毛贱贱地说道。我发现二毛这个人真是个欠揍的种,对两个七八岁的孩子都口下无德,更何况俩孩子还丢失不见了。家属都快急疯了,他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果然,李彪一听毫不客气地上去就踢,屋外小花的舅妈也脱了鞋底子给他猛招呼了一顿。
这时候,老道士说道:“先别打,我问你,这两个孩子是直着走,跳着走,还是来回晃悠着走的?”
二毛挺个猪头,被打得有点懵,居然说忘了。李彪上去还要打,被老道士制止了,然后让二毛再好好想想。结果,这厮说俩孩子好像是直着走,也好像跳了几下,又好像晃晃悠悠地走。此言一出,连老道士都扬起了巴掌,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把巴掌撂下了。
我问老道士这有什么区别么?老道士说直着表明神志安好,跳着走为僵尸作祟,晃悠着走是失了魂魄即为勾魂。我对老道士说对于这个问题不用问二毛了,我就可以回答。老道士来了兴致:“那你说说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个走法?”
我:“他们是晃晃悠悠地走。”
老道士:“你的依据是什么?”
我:“你说的‘山鬼勾人’吗?”
老道士:“也可能是僵尸作祟啊。”
我:“现在都施行火葬了,哪里有那么多僵尸,再说僵尸会专挑小孩儿下手吗?它就是想也没有那个本事。”
“那为什么不是直直地向前走呢?”二毛冷不丁地插了一嘴。看着他那欠欠的样子,我告诉他:“我不与傻子说话。”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老道士就让李彪找了十几个青壮年进山寻人。没多久,又来了一部分孩子家属想要加入队伍,老道士说人多了没用,除了两个执意要跟着的,其他人都留了下来。我不想去,虽然昨天晚上老李头给我涂了点跌打药,可脚脖子还是有些肿。再有就是与其跟他们在山里有一头、没一头地瞎转悠,不如在家里与小媳妇一起沟通沟通感情。无奈老道士几次三番的要求,我也只能跟着进山了。
此山名为威虎岭,山势陡峭,草木繁茂。由于进山得比较早,雾气与露水并未消散。进山有进山的规矩,刚到山口,由李彪操刀,宰杀了一只大公鸡,敬奉山神,保佑一切顺利,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步入山中。
威虎岭占地两万多平方公里:人们经常来前山采点药材,打点山货;后山太深,根本没人进去过。区区十几人要在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内找到几个孩子,简直是大海捞针。一路上草木林立,极不好走。老道士拿个罗盘神神叨叨地指挥着大家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走来走去,就来到了后山。太阳冉冉升起,前山雾气渐渐消散,而后山林深树密,雾气依然相当浓郁。靠山吃山,当地古怪传说自不必少,所以有几个不想干的就打起了退堂鼓,我自然也在其中行列。
这时候,李彪拿出了村长的气势,一顿说服教育,并保证下山之后,给每人发两袋大米,这才稳住了军心。
我一看这几个财迷被几袋子大米就留下了,靠他们果然不行,于是对李彪说道:“彪哥,我是非常想要跟着你们继续进山找孩子的,可是你看看我这条腿,实在走不动了,我就不去了哈。”本以为李彪不说是再给我加两袋大米,也得挽留一下,结果他瞅都没瞅我,说道:“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下山路滑小心点,别摔了跟头把那只脚也整瘸了!”
话虽然难听,但他既然准了我不必再跟着搜山,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正准备扭头就走,老道士不干了,说道:“不行,你不能走!”
我心说这老头子非得害死我不可,于是说道:“凭啥?人家村长都准了,你还留我干什么?”
老道士:“你是我徒弟,我说你不能走,就不能走。”
我:“我啥时候成你徒弟了?”
老道士:“你是跟我拜了师的,我也教你东西了,你休要抵赖。”
我:“你那骗人的把戏不作数。不跟你扯淡了,拜拜了您内,俺老孙去也。”说完,我就垫着脚往山下走。刚走了两步,一把飞刀蹭着我的头皮掠过,削掉了我一小撮儿乌黑亮丽的头发。
惊魂未定,我回头一看,老道士手里还拿着两把飞刀,正冷冷地盯着我看。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这老东西啥时候会这技能了,估计我再走一步,保不齐身体上就会被他扎出一窟窿来。
于是,我笑着跟他说:“师傅,我跟您老开玩笑呢,何必动刀动枪的,我跟您去还不行吗?”老道士不再说话,扭头带路步入后山,我则讪讪地跟了上去,着实不明白他非要让我跟着去有什么意思。
这时,一道来的一个黑大个冲着我骂道:“贱骨头!你倒是接着走呀。”其他几人一阵哄笑。老子也是要脸的人,他们这一笑,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争辩道:“你们懂个屁!老子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