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蒙在前方的战斗闹得轰轰鸣炸,后方的白色帐篷也忙碌不断。
成排的白色帐篷数量已增至近百个了,在城墙之下占据大片地方,耀白色的光芒从帐篷内透射而出,穿插的医师身影陆陆续续,他们或是在与伤者交谈着,或是在扬起双手举行医治术式,或是在穿线割刀医治伤口。
此外,在帐篷意外也着大量穿着白色短袍的医师,他们冒险从一公里外的地方运送无法行走的伤员,以及引导第一次参与这场盛宴的人去寻找治疗。
微光亮起,人影晃晃,低吟高诵,哀嚎、惨叫、悲鸣、怒骂或是不可一世的威胁等等声音从帐篷内流出,还有极富神圣意味的言语在其中。
“马利安妮女神恩赐生命,饶恕罪孽。炉火中燃烧的鲜血,在白色名花中,生繁枝与茂叶。扫翅、扫翅、扫翅,呼唤躺着的那骑士;跃跳、跃跳,骑士眉头凝露,听从醒来。”
“手捧接骨木被钉穿头颅的艾德禄从幻想中走出,他疯狂醒来,使火炬黯淡。露水滴落,燃烧昏黄色火焰。神祗走出了要塞,等待万年的姹紫嫣红!”
由诗歌演化而来的咒语经医师秉虔诚之心吟咏,在白色帐篷内不断聚集鲜明的力量,然后伤者们的鲜血逐渐被止住了,那繁多的小伤口开始痊愈。
医师救治伤员,大多是用术式增速伤口的愈合,止住鲜血外流,修复伤势,但并不是所有伤都适合用治愈的术式去救治的,还有更多需要医师的巧繁双手去努力才行。只不过,这里的医师并不是那么有好态度就是了。
小国群的医师们,素来就背有比生活在这地方的恶棍们更难听的名字。凡到此处生活的人,皆有一个默契,那就是一旦受伤了,宁愿自己去找隐藏在脏脏小巷中收费极为昂贵的黑医师,也绝对不要找隶属主府的医师救治自己——因为,他们太暴力与黑心了,没准儿旧伤未治好,新伤就多增几个了。
“哦~你这边的骨头都爆出来了,收费可是蛮贵的喔~”
一位大半个脑袋体格壮硕的医师,带着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刚刚被送来的伤者。他的伤势颇为严重,手臂和肩膀受到严重的伤势,都伤口深可见骨,医师瞧着这个伤口,好像在欣赏着什么艺术品,但心绪可在盘算着别的。
“开什么玩笑!收费什么的…….痛痛痛!!!”
伤者躺在临时架起的床上,他早就因为严重痛的满头大汗了,但一听到这位看着蛮吓人的医师这话,开口就是怒气冲冲的脏话,然而他的骂话只说了半句,这位医师竟有一个金属夹子敲着伤口爆出来的骨头,伤者痛得整个脸都扭曲起来。
“混蛋!!给我住手!别敲了。”
医师没理会伤者的呐喊,反而很有耐心地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敲着,敲着之际,笑眯眯地逐字逐字跟伤者讨价还价:“收!费!五!十!金!币!喔!”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眼神,欲哭无泪的家伙无奈只好认倒霉了,“我我我我……给,还不行吗!”
比黑心商人更加黑心的医师,他们原是从事暴力行为的与伤者同样恶劣的家伙们。虽然医术了得,却也因为医治手段极为粗暴,经常趁机漫天要价,在小国群中,绝无谁人喜欢他们,可有时候情况不允许别人拒绝就是了。
在另一个帐篷,一个受伤极为严重的伤者躺在床上露出绝望般神色,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胸膛的伤口严重得要人怀疑他会不会就此死去,但万幸,一位医师在努力救治他——或许,这不应该说万幸才对。
躺在床上的伤者,他眼神虽坚定,却时不时会出现分散的情况,仿佛下一瞬间,他的眼神就会死掉。尽管,极力忍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把他折磨得半死不活,他却也紧咬牙关,拼命发出渗人的声音:“唔……”
医治他的医师注意到这个声音的出现,他抬起了脑袋,用无精打采的独眼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哦?很痛吗?亲爱的患者哟!”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故意为之的,还是说独眼医师说话的调调本来就这样子的,反正被他救治的伤者听着很别扭就是了,他好不容易才从紧紧咬住的牙关中吐出自己的话:“我…想问问……麻药…还有…吗?”
“麻药?”渗人的声音伴随渗人的笑容,医师再说:“我可帮你入了一扎的麻药呢……”
一扎,指的大约拇指大小的药瓶子。通常麻药是深褐色散发极为浓烈臭味的混杂十多种药草熬制而成。口服后,三分钟后开始麻醉。但药效有限,根据不同程度的需要喝入等量的麻药,才能起效,这位胸口仿佛被敞开了一般的严重伤者,很明显一扎可不够。
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直被剧痛刺激着,他费劲艰辛,才从稳定自己的精神,“医师……一扎……好像不够。”
艰苦说出,是有气无力的言语,医师嘻嘻笑着。
“这是当然的,你的伤势本来就严重,一扎肯定不够!而且我也在帮你修复伤势,过程更需要麻药,我估计起码四扎才行。”他舞弄手上的金属刀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中的医治工作。
“那……”
他十分想说,既然如此,干嘛不多入几扎呢?医生看出了他的欲言欲止,抬起脑袋,无精打采的眼神忽然露出又是贪婪的眼神:“想问为什么不多入几扎是吧?”笑容浮起,仿佛是猥琐老家伙,嘿嘿怪笑:“若是一开始就入三扎,怎能出现像现在可以任宰你的时候呢!”
现在,这位伤者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莫名承受这种不该有的痛楚,想明白只好的他极力想挣扎反抗,可由于麻药起效,阻止了他剧烈动作的出现,再者说,胸口还敞开着呢!若是乱动怎死都不知道,于是只能瞪大眼睛哼哼哈嘿的模糊声音,眼神充满怒火:“混…蛋……要宰…你!”
“哦~宰了我?其实我也没想到你能忍受这么久的!之前那几个倒霉催,可是没坚持几分钟之后就来说麻药不够,然后被我狠狠宰了一顿!你这个年轻人蛮不错的嘛!当然,尽管不错,我们的原则‘要命必往死里宰’还是要遵从的。”
倘若世界上真有恶魔这种生灵存在在,这位躺在病床上离死神极为接近的家伙,绝对会说眼前摇摆着金属刀子笑容满脸的医师,他就是恶魔。
恶魔仿佛没感受到对方的杀人目光,继续自顾说话。
“怎样?再不入麻药可是会死定的了!往时一扎麻药,小国群的市场,为半枚金币,现在可给你放血大出售,五十枚金币!如何?这对你来说,并不算太贵吧!”
半枚金币飙升到五十枚金币,这宰人的方式可把这家伙给气坏了,敞开的胸口呲啦一声立马喷出大量的血,喷血甚至喷到医师喷满脸都是,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哎呀呀!鲜血的味道可是美味……亲爱的伤者哟,恭喜你!你离死神更接近一步了,再过五分钟,你可就死定了!为祝贺你,一扎麻药升到七十枚金币!!!如何……再一回的放血大优惠喔。”
死亡的钟声像似在呼唤着这位伤者,他的注意力开始消散了,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不清。
“妈的…我…给……”
“感谢你的关照!画押的事情,就让我来操劳吧!”
在近百个帐篷当中,诸如此类欺诈、诓骗、威胁、勒索等行为屡有发生。初到此地,并听闻传言到来的家伙,因为不太相信神圣的医师居然真像一个恶劣的奸商那般,有些人根本没打算给钱,与他们死抗到底,甚至狠狠威胁医师们,借此要他们帮忙救治。然而,这些人往往都比死更惨。
小国群的医师们拥有如此恶劣的风气,其实全得亏于他们的‘老大’——‘卑劣的洛卡’!
洛卡是小国群的首席医师,现在就伫立在百座帐篷的前方,满心欢愉地眺望着前方的激烈战斗。轰然的大爆炸、接而出现的巨大炎柱、震颤大地的夸张碰撞、翻飞天际的神秘色彩,如此一一景象,无不要他欢愉不已。
“这真是棒极的一天了!虽然死的人太少了!无法趁机摸几具尸体去继续打造我的‘死亡艺术展柜’,可今天能瞧见这种怪物级别的打斗,不枉此行!”
洛卡身着灰色长袍,上面挂着一张一张的人皮脸,脖子上有一圈线缝留下的鲜明痕迹。他的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瘦弱不堪的体格给人一种他被大风一吹就倒下的弱不禁风的错觉,然而,倘若发现他的长袍之下,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刀具,就绝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迎着风眺望,满脸皱纹的病态脸庞,露出的是陶醉的笑容,他伫立大地上摇摇晃晃,嘴巴哼哼哈哈奇怪的声音,仿佛是个极为严重的神经病患者。
“噢~高歌的浴血赞歌,灿美的尸体哟…”他在呢喃相当恐怖却不伦不类的诗歌,这时候,一个伤者被抬进来了,他立刻拉下脸不再唱,而是对着抬着担架的手下说:“喂喂,这种救不活的人,就抬到后面去,补刀宰掉算了,别浪费时间了。”
抬着担架的两位医师,露出危险的笑容:“不是…老大!不先宰些钱财,再弄死么?”
“哦~”洛卡的病态老脸露出赞赏神色,浑浊的眼珠满是欣慰:“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那可行,先宰钱再弄死!记得手脚干净点。”
“熟门熟路的工作了!老大”
躺着的不可能被救活的恶棍,他忽然从嘴腔中喷出大量的鲜血,并迸发出激烈的反抗,两位医师一时间乐呵呵起来,将他抬进了最近的帐篷当中:“亲爱的患者,虽然你听到了!但也改不了这个命运的……”
“…放……我……”
渐离渐远的三个人消失在白色与黑色之间,留下了的仍疯疯癫癫的洛卡。
夜色不变,美景依旧,激烈的碰撞让大源世界变得汹涌澎拜,洛卡离开了站立的地方朝着前方的一个小山坡走去,在那里有个骑着一头巨大魔物的奇怪家伙。他是利坦思,这座城市不容忽视的存在。他不同其他卫兵,身上并没有穿上制服,只有手中持着一把有奇怪装饰、刃口为红色锯齿的刀。
洛卡走到他旁边,笑容一转,变得冷冰冰的:“利坦思朋友,对于前方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洛卡的到来,让四周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仿佛好多来自阴冷世界的冤魂游荡在旁边,冰冷温度似要冻结大地。利坦思头也不回说:“斯尼德家的小子比以前厉害不少了,现在算上炎姬小妹妹,很不错。”
“噢~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洛卡仍像个疯癫的神经病患者故作搞怪模样,仰着脑袋转了一圈,旋即长袍之下金属发出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在大晚上格外刺耳。他停下了转动,面目表情的说:“那个高大的家伙是什么,亲爱的利坦思朋友喔,你看明白了没。”
利坦思在等待,等待着变化,等待变化之后的结束。
“并没有,他……不太像正常人,我没感觉到里面有活着的气息。”
“果然如此,我也没嗅到活物的味道。”洛卡的鼻子塌了一般,十分难看,他动了动这个塌扁的鼻子,用了吸了一口气:“除了香味扑鼻的尸体味,我从那具盔甲里还嗅到了发霉的臭味。”
“年代很久远的东西吗?”利坦思用力将红色巨刀插在了了坚硬大地之上,接着神情温柔地抚摸他的宠物:“反正那是大人的猎物…….你就别指望抢到手了。”
“我当然知道!”洛卡又是跳着小步伐转了一圈,满脸的皱纹在大晚上看着就吓人,这时候,他注意到白帐篷后面来了一些熟悉的人,他的语调顿时变得怪怪的说:“商团的家伙,已经迫不及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