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辈子倒底属什么的,什么地方都找得到?”光子从未见过如此整齐富贵的屋舍,一时间有些欢喜,情不自禁道。
发财娇羞一笑,脸颊微红,挠着后脑勺仰头看向一块高高在上的匾。
两根粗壮的立柱光滑如水,直挺挺立在路的两旁,最上方盖有一块屋脊盖,四方雕有龙头,瓦片则涂有金色琉璃,显得金碧辉煌,大气凛然,绝不是一般农户修的起的东西。
“匾上写的什么字?”发财问道。
光子也抬头望去,眉眼紧蹙,想了许久,“什么村,前面两字不认识。”
发财一只眼瞪大,有些惊讶道:“不会是‘水洼村’吧?”
经他这么一说,光子脸色也变得难看,不禁脊背一凉,尴尬笑称,“这么巧?不是说水洼村荒废了几十年,荒无人烟吗?这里明显有人活动的痕迹。”
发财摇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如此华丽的村子,住的人定是非富即贵,读书识字肯定不在话下,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光子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他们很少离开自己的村子,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发财也好奇里面会住着什么样的人,真要是“水洼村”,那肯定是一副荒凉破败的景象,断壁残垣,洒满瓦砾。
从牌匾下跨过,一股阴凉之气若隐若现,触手可及,光子伸手拉了拉脑后的衣领,忽感觉有一阵冰凉窜了进去。
他诧异的看着发财,“你向我衣服里扔石子了?”
发财连忙摇头,冤屈道:“光子,你别吓我,我胆小,谁向你衣服里扔石子了?”
光子只好作罢,不断抖动着上衣,果真抖出一块小石子,他看着发财露出狐疑,发财哑然,不知所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算了,别再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玩。”光子认定是发财扔的,毕竟这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发财有口难辩,事实摆在眼前,但他知道自己没干!
两人一左一右向村里走去,踩在罕见的石板上,好比踩在梦中的天庭里,左右两边的屋舍都是独门独户,外有砖墙,红门,铜锁,青瓦。
大概走了十几户,光子停下,左右环顾,疑惑道:“大白天没人在家吗?”
“不会都在睡觉吧?”发财猜测道。
“所有人都紧闭门户,好像不欢迎外来人。”光子惊觉就这么突然闯入,是否有点不合礼节呢?
发财不以为然,走近一扇门,试图从门缝中窥探什么,却不想这里的门工艺了得,没有缝隙,与周边墙体混然一体!
不得不惊叹此工匠的技艺是如此精湛。
“没人怎么办?”发财惊呼!
“诺大个村庄,怎么会没人?”光子不太相信。
他绕着一户庭院转了两圈,高大的围墙,肃穆的木门,个别门户还挂着厚重的铜锁,将人拒之门外!
不过看不见一点内饰属实少见,光子不信邪,又找了两户人家,发现情况一样,高墙闭门,他喘着粗气,不断环顾着。
“怎么办?”发财见光子失了主意,有些懊恼,拎起门上的铜把手就要拍门。
“唉,等会儿!”光子惊呼,一步上前拦住了他。
发财松开铜把手,疑惑道:“有没有人,敲门问问不就知道了,干什么紧张兮兮的。”
“总觉得不对劲!”光子虽知道这是个简单的好办法,但内心总有一丝顾虑。
“咯吱”一声。
两人僵持之际,肃穆密实的大门向内打开,发财两眼一瞪,喜出望外,刚要扎进去,却迎面撞在一个老妇人身上。
他半只脚刚好跨在高高的门槛上,忽然被人一撞,失去平衡,摔了出来。
光子抬头,只见一鹤发童颜,一身大红衣的老妪面带慈善,手上拄着精致的拐棍,从门槛里迈出。
“孩子,要注意安全啊!”老妪慈眉善目,使人如沐春风,却又不失威严。
发财摔在地上,再看老妪,其头上插有一只春蚕银簪子,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人家佩戴的起的,他支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是这家主人?”
老妪依旧面带微笑,“尊老爱幼,礼仪先行,可是传统美德,直呼长辈可不是好习惯。”
光子一旁立马会意,毕恭毕敬,鞠了一躬,“老奶奶多有得罪,我们两人进山走错了路,偶然间寻到贵村庄,忽见里面华丽富贵,垂涎景色,才未经允许,私闯进来,不曾想打扰了您老。”
老妪拄着拐棍,佝偻着背,眯着眼睛瞄了眼发财,“摔疼了吗?”
发财受宠若惊,连忙摇头,“您身体真好,我还以为撞在了门上!”
老妪转而看向村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许久不见生人来往了。”
光子顺着老妪看的方向望去,平淡无奇,连只鸟都看不见,却在转眼间,家家户户都开了大门,形形色色的人走出,宽阔平坦的街道一时间充满了人,呼喊声,叫骂声,打闹声,啼哭声,狗吠声,声声俱全。
“原来都在家呢,我还以为都去上地了呢!”发财笑嘻嘻的看着身后穿梭不息的村民,心情怡然自得,放松下来。
光子却有些笑不出来,这些人乍一看,虽与平常人无异,但仔细观察可发觉他们似乎是刻意出来溜街的,并且只在自家门口转悠,不曾远去,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出现,宛如他们不存在一般,别人都衣着光鲜亮丽,只有他俩像个乞丐,粗布烂衣,这行头想不引起瞩目都难。
再一细看,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身着红袄黑裤,偶尔有几个一身白衣或一身黑衣的小孩跑来跑去,远处可闻狗吠,却听不出狗具体在哪里吠,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两人刚刚走过村头,整个村子一眼看不到尽头,以此推断,村里少说有千户人家,光子越发觉得老妪笑的诡异,从头到尾看不见她的眼珠,更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老奶奶,我们应该从哪里回‘上游村’呢?”光子想起该离开了,恭敬谨慎的问道。
老妪身子僵硬,听闻“上游村”明显身躯不自然的一颤,眉眼一霎那间睁开一半,光子一直紧盯着她,将她睁眼的一幕看在眼底,内心恐惧难安,老妪双目漆黑,瞳孔似猫一般细长,他从未见过这种眼球。
光子目光呆滞,下意识的抓了下发财,哪知身旁的发财不见了踪影,独留他一人在原地,这使他更加惊恐,手脚冰凉,而老妪似乎刻意躲闪,背过身去,声音变得有些尖细,“村子与这就隔了几里,近的很,你们是那的人?”
听得出老妪对“上游村”比较关心。
“您知道俺们村?”光子警惕心理略有下降。
“岂止知道,俺娘家就是那里的。”老妪眯着眼转过身,面露慈善。
“您是嫁过来的?”
“是呢,嫁出的媳妇,泼出的水。”老妪面部露出些许感伤。
“那这里是......”光子想起发财讲的故事,细思极恐。
老妪扶着拐杖,佝偻着背,步履蹒跚,走到石阶旁,坐了下来,面无表情说道:“这里是‘水洼村’,村头上的牌匾写着呢,你们来时没看到吗?”
光子哑然,这真的是“水洼村”!眼前的场景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再配上发财讲的故事,那么......
他额头留下一滴冷汗,强压下心惊,故作镇定道:“老奶奶,我身旁那个人你看到去哪了吗?”
老妪微微摇头,“只顾着和你说话,倒是没注意那个孩子去哪了,放心好了,这里不大,跑不远的。”
周围的人开始慢慢减少,一些门户又紧闭起来,光子气息渐渐不稳,凉凉的寒意环绕着他的脊背,明明艳阳高照,大地干涸,为什么这里这么阴凉?甚至可见墙根处长有苔藓。
“老奶奶,多有得罪,我想我该走了。”光子不敢怠慢,又微微鞠了一躬,“对了,老奶奶,我们要怎么回‘上游村’?”
“沿着西头上大路,几里地的脚程。”老妪说着站起身,不知何时她手里的拐棍不再杵在地上,而是横着握在手里。
她麻利的迈过门槛,面带微笑,两扇厚实的大门在光子的注视下闭合在一起,周围的声音也在门闭合的瞬间戛然而止,他错愕的扭头去看,不知何时,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刚刚的一切随风飘散了,没留下一丝痕迹,一个熟悉的背影裸露在不远处。
光子又喜又气,嘴里嘟囔着,跑到他身后,“你干嘛呢?吓死我了,刚刚跑哪里去了!”
发财双手倚在肃穆结实的木门上,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久久未能回神。
“怎么了你?”光子轻轻摇了摇发财的肩膀,发财依然不为所动,身子甚至有些僵硬。
“别吓我!”
光子猛地收回手,向后退了半步,心跳加速,发财忽然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光子,两眼通红,颤颤巍巍的结巴道:“我在这院子里看见我奶奶了......”
光子一摊手,干咽下喉,冷凝的面孔松弛下来,露出窃笑,“你奶奶不在家里待着,怎么会在这?”
“我......我奶奶去年就去世了!”发财双目哭的充满了血丝,像极了红眼病,声音也变得嘶哑。
光子哑然,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嘟囔道:“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