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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狗蛋

夏国西境,狂风卷起黄沙犹如浓雾,遮天蔽日。

在这风沙肆虐的季节里,路上极少有行人,即使有,也都是用厚厚的布巾包住嘴、鼻,抬起手臂挡住风沙,眼睛眯成一条缝勉强地辨别着方向。

但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有数十辆囚车和几辆兵器储备车在士兵的押送下,沿着官道,往天脊山的方向行进着。负责押送的军官,虽然有马,却也没法儿骑,反倒把马当作遮挡风沙的屏障,跟在囚车旁缓慢前进着。囚车里的犯人则毫无遮挡地处于风沙之中,眼不敢睁,嘴不敢张,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队正大人,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去避避风沙吧。”说话的是一位火长,姓张,名大山,年纪已经四十有一,算是个老兵。他常年押送囚犯,对这一带的情况颇为了解。只是他这一开口,免不了要吃一嘴沙子。

被叫作“队正”的中年军官是个贵族子弟,身着银甲,流光溢彩。他一手牵着马,一手紧紧捂着嘴上的布,连忙点点头,却不敢开口说话。

张大山得了许可,二话不说,立刻冲到前面,领着队伍往村庄的方向走去。

村子周围被树林包围,在这沙地之中倒也算是奇观。想是这里的村民长期受风沙困扰,这才有了这片树林。不过林中无法行囚车,队伍不得不又停了下来。队正见有树林,立刻牵马急入,也顾不上处理这些囚车了。进了树林,果然舒服了很多,虽然还有些许风沙钻入林中,但已无大碍。众士兵见队正走了,也都抛下囚车,推推搡搡,挤入树林。

张大山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昔日夏兵是何等严整,动如疾风,不动如山,现今却犹如一盘散沙。不过近几年,他已见怪不怪,军队的待遇如今是越来越高,但是军人的素质却大不如前。将官自不用说,在军队里如果没有人脉和金银,根本混不下去,就连士兵也大多是花了些银子才进来的,无非为了谋个差事,混个营生。不过张大山平日里对士兵却要求甚严,所以他火里的士兵,见他未动,也都不敢乱动。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看守囚车,我去去就来。”张大山回头欣慰地看了看自己的兵,吩咐完后,也走进了树林。

“队正大人,囚车里的犯人怕是熬不住这风沙。”张大山找到队正进言道。

“有什么熬不住的,难道还要我去伺候他们?”队正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拍打着身上的黄沙,只想着自己这一身昂贵的银甲有没有被风沙弄脏。

张大山跟着这位队正大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气。

“队正大人,如果这些囚犯全都死在这里,恐怕到了天脊山,我们也不好交代,还请大人三思。”张大山还是不温不火地劝道。

“你……罢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去吧,别再来烦我。”队正想起天脊山上那位难缠的大人物,语气立刻软了几分。

于是张大山叫了一个和自己熟络的年轻火长,带了几个士兵,押解囚犯进村。这名年轻的火长名叫石三顺,虽然胆子小,但也是平民出身,没有那些富家子弟的傲气,所以平日里跟张大山走得比较近。

夏国军队以府兵为主,同时还有禁军、兵募、边防军、术师。府兵泛指军府统领的士兵,是夏国军队的主体,也就是正规军。禁军的任务是护卫皇城,人员、装备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只听皇帝一人调动。战时军队人员不够时,则募兵。兵募都是普通老百姓,良莠不齐,且缺乏训练,难堪大用。边防军的组成最为杂乱,既有按时轮换的府军,也有发配的囚役,还有就地征召的兵募。术师则是由一群会法术的人组成,调配管理都由皇城内的大祭师负责,因为术士太过稀少珍贵,所以每三府才配一名术士。全国军府最多时有六百三十二名术士,其中关内道就占了两百六十一名,其次是南境、北境两道,其他各道府数很少。

军府分上、中、下三等,上等一万两千人,中等一万人,下等八千人。每府置都尉为长,左右都尉各二人为副。每军府辖四至六团,团两百人,团设校尉。每团辖两旅,旅一百人,旅设旅帅。每旅辖两队,队五十人,队设队正。每队分为五火,火十人,火置火长。

这次押解囚犯的正是关内道的一队府兵,连同杂役劳工,不足八十人,而押送的囚车却有三十辆,囚犯总计一百五十六名。这些囚犯中有小偷、杀人犯、强盗、强奸犯、反贼……他们将被送往天脊山,经过严格的训练,最后能活下来的人将成为边防军的一分子。

囚犯都戴有枷锁和脚链,虽然人数众多,张大山却也不怕他们不听话。他吩咐士兵,若有囚犯敢不听号令,斩立决。囚车被一辆辆地打开,在士兵的喝骂推搡下,囚犯们排成了一列,蹒跚着走进树林。

“老子这辈子吃过人肉,喝过花酒,可还从来没吃过沙子!”一个满脸横肉、身材粗壮高大的囚犯用力吐出嘴里的沙子,大声骂道。

“铁牛,你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等到了天脊山,不被野狼吃了就是万幸。”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囚犯出言讥讽。这小囚犯五官倒是清秀,只是一脸的尘土黑泥,又弓着腰,低着头,样子看起来不免有些猥琐。

“放屁!老子专杀狼崽子……”铁牛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棍子。

“你们都给我闭嘴,不准说话!”一旁的士兵凶恶地说道。

铁牛也是倔脾气,虽然挨了打,却恶狠狠地瞪着打他的士兵,龇牙咧嘴,仿佛要吃了对方一般。

“铁牛,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在这里被这小狗一刀切了脑袋,那可不值得。”铁牛身后的小囚犯一边用手扯住了他的衣服,一边小声说道。

铁牛虽蛮,但也不傻,也就不再吭声,低下了头,心里却把那士兵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

张大山带着士兵押着囚犯,行动上就慢了许多,等他再回到林子里的时候,队正和其他人已经不在了,他寻思队正必是带着人先进村了。可说来也巧,本来吹得树林“哗哗”作响的大风突然间就停了,林里林外变得一片寂静,透着一丝诡异。

“邪门儿,这鬼风怎么说停就停了?”铁牛忍不住嘀咕道。但不光是他心里犯怵,还有不少人和他一样犯怵,就连一旁押解的士兵也都在窃窃私语。

“安静!”张大山骑在马上高喝一声,嘈杂的队伍马上安静了下来。

“大家看好囚犯,继续前进,与队正会合,敢有擅动者,就地处决!”张大山一脸肃穆,说话掷地有声,兵容为之一振。

“呸,好大的官威……”铁牛低声骂道。

“凭这人的才干做个旅帅也没问题,可惜了,这把年纪怎么还是个火长?”铁牛身后的小囚犯小声说道。

“老子吹牛的本事可比你狗蛋差多了,你这娃子说话的口气真不像是个小贼。”铁牛讥讽道。

被叫“狗蛋”的小囚犯干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整个树林呈环带状,一直往中心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村口。张大山以前来过这个村子,往日在村口就能听到村子里鸡鸣狗叫,看到小孩子跑来跑去、女人晒衣做饭、男人耕作务农,虽谈不上热闹,但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现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不但见不到一个村民,甚至连一只鸡、一条狗都见不到。更令他不安的是,如果队正进了村,理应在村口安排士兵把守,可现在却没见到一个士兵。

“张强、王虎。”

“在。”

“你们两个去村子里查看,速来回报。”

张强、王虎是张大山火里最机灵的两个兵,他们也知道事态不同寻常,得令后便小心翼翼地往村里跑去。在他们走后,张大山跟着又喊道:“其他人保持警戒,手刀出鞘!”只是他身后这些押送犯人的府兵,平日里欺负一下百姓,或者痛殴被绑住手脚的犯人倒是威风得很,但他们从没真正上过战场,现在真碰到状况,不免有些慌乱起来。

张大山看在眼里,也只能暗自叹息,如今这里只有十多个士兵,真正能杀敌的恐怕一半都不到,只能希望队正那边没出什么大事。时间仿佛漏斗中的流沙,一点点逝去,但张强和王虎两个人始终没有从村庄里回来。张大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他身后的士兵也开始显得焦虑不安。

“张哥,不如我们派几个囚犯再进去看看?”石三顺在一旁提议。

张大山摆摆手道:“不用了,如果里面真有状况,进去几个都是送死。”

“那现在怎么办?”

“撤!”张大山咬咬牙,说出一个字。

“也好,也好……”石三顺恨不得拔腿就跑。

“后队变前队,保持队形,退出树林,不听号令者,斩!”张大山手提长刀,杀气腾腾,颇有震慑之力。

“不能退!”就在这个时候,囚犯中突然传出一个高亢的声音。说话的人正是铁牛身后的那个小囚犯——狗蛋,此时他挺直了身子,视着张大山。小囚犯虽满脸脏污、衣衫褴褛,但长眉剑目,眼睛炯炯有神。

一旁的铁牛惊讶地看着这个与自己一同坐了大半个月囚车的同伴,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突发失心疯,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大胆,扰乱军心,砍了他!”不等张大山说话,石三顺就下令道,离狗蛋不远的士兵立刻提刀欲砍。

“谁敢过来!”铁牛忽然怒吼一声,挡住士兵,瞋目裂眦,气势吓人。他虽是粗野之人,却最重义气,他与狗蛋从囚牢到囚车,相处数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狗蛋被砍了脑袋?

那士兵见铁牛虎背熊腰,样子凶悍,倒也吓得一愣。

“且慢动手!”张大山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了。

如果是往常,这小囚犯是非杀不可,但现在的情况实在太过离奇,张大山虽下令撤退,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队正带的士兵和杂役加起来约莫有六十来人,就算遇到突袭和暗算,也必然会有一番激烈的拼杀,可他一路走来完全没有发现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队正他们这六十多人就像清晨的薄雾被风吹散,没留下一丝踪迹。而自己派去查探情况的士兵也失去了联络。纵然他戎马半生,也未曾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你说,为什么不能退?”张大山一边问,一边走上前,只要这小囚犯答不上来,就亲自砍下他的脑袋。

“这里被术士下了界阵。”狗蛋直视着张大山说道。

他的话刚一出口,众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这些人从未见过术士,但都听闻过一些关于术士的离奇传说。

术士,云州大陆最为神秘的群体,也是最令人敬畏的群体,传说他们能呼风唤雨,日行千里,撒豆成兵,有鬼神莫测之能。普通人只能在传奇般的故事里听闻,或者在陈旧的书本里看到有关术士的故事和奇能异术,但越是不了解,心中才越发畏惧。

张大山也没有亲眼见过术士,但他曾亲历战场厮杀,见识过杀人于无形的界阵,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胡说,你以为老子没入过界阵吗?那跟现在的情况完全是两码事!”

刀已经架在了狗蛋的脖子上,他却笑了,淡淡说道:“界阵五行,金、木、水、火、土,威力依次递减,以你的情况,我看你最多见识过土、火两阵,土界阵如恶鬼拖人入地狱,火界阵以无源之火焚城。”

张大山闻言,手中的刀不由得一颤。

“张哥,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砍了他,以免扰乱军心。”一旁的石三顺见众人听到小囚犯的话开始有些骚动,急忙说道。

可张大山一动不动,术士对他而言就犹如皇帝一般,是他想也不曾敢想的人物。至于界阵,他那时也只是侥幸没有葬身其中。然而眼前的小囚犯,命悬一线却临危不惧,对于界阵也似乎了如指掌,怎么看都绝非一名普通的囚犯。

“你究竟是什么人?”

狗蛋对张大山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急切地催促道:“你马上派人分别往东行十一丈,往西行十丈,在地上找到刻有符文的玉尺,立刻拔出来,否则再过半炷香的时间,只怕我们也要性命不保了。”

张大山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邋遢的小囚犯,手中的刀上下晃了一晃,却只是削断了他一绺发梢,便收了回来。

“你去东边,你去西边!”张大山吩咐身边的两个士兵道。

在场的所有士兵和囚犯都听到了张大山和小囚犯的对话,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却能闻到危险的味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往东、西两个方向而去的士兵。然而那两个士兵还没走出一丈的距离,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在众目睽睽之下,似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割去了脑袋。四周风声又起,树林里“哗哗”作响,而风声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低吟的人语,不过众人却听不清那声音在说些什么。

张大山不禁神色大变,腰间的佩刀再次出鞘,指向狗蛋:“你搞什么鬼?!”

狗蛋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他看着愤怒的张大山,急切地说道:“放开我,让我来!”

张大山略一沉吟,手中佩刀划出一条夺人心魄的弧线。站在一旁的铁牛闭上了眼睛,不忍看狗蛋身首异处。然而,他却只听到“哐当”一声,睁眼再一看,狗蛋手脚上的锁链已经断开。

“我往东,你往西,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偏离方向,十丈处必能找到一把玉尺。”狗蛋说完,自己就往东边跑去。

张大山一旦做出选择就不会再迟疑,他毫不犹豫地提刀往西而去。十丈,如果是平常来走,不过是五十步的距离,但张大山每往前一步,都能感到周身传来一股无形的压力,风更急,叶如刀。但是他不敢停,即使衣服被划开,皮肤被划破,血溅五步,他也继续向前走着。

然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他发现树林里的树仿佛有了生命,他前进一步,前面的树就往后挪一步。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昔日那些战死的战友,他们血流满面、残肢断臂,呻吟着、呼喊着……

“大山……不要再往前走了……回头吧,回头吧……”

张大山有几次都停下脚步,差点儿回过头,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最后干脆闭上眼睛,朝着西方迈步。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张大山默数着自己的脚步,在五十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果然,他看到有一把晶莹通透的玉尺插在一棵树下。他想也不想,伸出手拔出了玉尺。眼前景象忽然变换,树林已经消失不见,周围黄沙漫天。

张大山手握玉尺,站在一座沙丘之上,猛然回头一望。士兵和囚犯还在,不过半身已被黄沙掩埋,越过众人,在对面的一座沙丘上,小囚犯也手握一把玉尺,回望着他。张大山此时终于舒了一口气。

“来人,立刻把此囚犯给我拿下!”张大山回过神儿来,立刻下令道。

那些士兵惊魂未定,树林突然变沙漠,恍惚之间,哪里听得见张大山的命令,都在慌乱地从流沙里往外爬,不过狗蛋倒是听见了。

“不用拿,不用拿,我不会跑。”狗蛋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拿着玉尺,走回了囚犯的队伍。

张大山见狗蛋没有跑,虽然一肚子疑问,但现在不是问的时机,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

狗蛋也重新被戴上了枷锁,不过张大山并没有让他回到囚犯的队伍,而是把他拴在了自己身边。

经此一事,原本一个队的兵马,连同队正,大半都下落不明,如今仅剩下十一个人。而一百五十六名囚犯除了少数几个人受了点儿轻伤,其他人都无大碍。也就是说,现在一个士兵要看管差不多十四到十五个囚犯,还不说这里距离天脊山尚有不短的路程。但这些还不是最让张大山担心的,真正让他觉得从心底发寒的是术士。因为只有术士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界阵,现在虽然侥幸逃脱,但是只要不弄明白术士为什么会对押送囚犯的府兵动手,就难保前面不会再有第二个界阵。

张大山下令让士兵整顿好队伍后原地待命,就拖着狗蛋走到了一座小沙丘后面。

“小兄弟,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希望你能对我如实相告。”张大山说得诚恳,言语上也客气了许多。

“也罢。”小囚犯伸出双手,“先把我的锁链打开。”

张大山倒也爽快,立刻为他解开锁链。小囚犯活动了一下双手,然后解开上衣,露出满是污泥却健硕的上身。他啐了一口唾沫在右掌上,然后用力搓揉胸口。污泥被搓掉,一块有半个巴掌大的圆形铜牌显露了出来。这铜牌竟是镶入肉中,与人的血肉相连,铜牌上刻有一只雪鹰,振翅欲飞。张大山见到这只雪鹰图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脚下连退三步,单膝跪下,拱手说道:“末将张大山,参见雪鹰卫大人。”

夏国北境,气候极寒,雪山绵延,高耸入云。雪山之上,有猛禽,通体雪白,体型巨大,以冰原熊为食,其翅可裂冰川,其爪可碎金石,谓之雪鹰。民间有书记载,夏国开国皇帝李成渊与“食人王”伯尤决战于冰原河,李成渊寡不敌众,被围于河滩,生死悬于一线。就在这时,突然有上百只雪鹰从天而降,冲入伯尤的队伍。一时间,惨叫哀号之声不绝于耳,伯尤的军队犹如雪崩,溃不成军。李成渊借势反扑,大败伯尤。

夏国建国之后,李成渊尊雪鹰为神兽,年年敬奉,并把自己唯一的亲信侍卫命名为雪鹰卫,于胸口镶嵌铜牌,牌上刻有雪鹰,而这一传统代代传承,已延续了数百年,至今未变。自有雪鹰卫以来,无论是官方记载,还是民间传说,都对其大加褒赏,使其成为“忠勇”的化身。

如此负有盛名的雪鹰卫,张大山自然也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雪鹰卫竟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张大哥请起,你叫我狗蛋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狗蛋笑着去扶张大山。

“雪鹰卫大人说笑了……”

“不是说笑,名字越贱,活得越长!”狗蛋非常严肃地说道。

张大山哪儿敢这么叫,只好言归正传地说道:“还请大人给末将指条明路。”

狗蛋知道张大山的意思,本来这事就因他而起,确实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此去天脊山本是要掩人耳目,所以我才混进来,奈何还是被对方发现了踪迹,他们便设下界阵伏击我们。”狗蛋的短短几句话,却让张大山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雪鹰卫,说白了,那就是皇上的人,可谓权倾朝野。这样的人物去办什么事还需要假扮成囚犯去天脊山?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又有什么人敢公然挑战皇威,伏击雪鹰卫?张大山虽没做过什么大官,但也不是糊涂之人,这事绝不是自己能过问的。

狗蛋见张大山沉默不语,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赞许,这人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儿,但确实是个人才。

“张大哥,实不相瞒,我虽有点儿小手段,但是孤身一人怕是走不到天脊山。”

“末将愿誓死护送,只是……”张大山没继续往下说,眼前的困境,想必这位雪鹰卫大人也十分明白。

“加你一个也不顶用,不过好在这里还有一百多号人,只要组织得当,也是一队精兵。”狗蛋非常自信。

张大山却闻言一惊,这位雪鹰卫大人是把所有囚犯也都算进去了。

“大……”

“不要大了,听着别扭。”

“狗……狗蛋小兄弟……”张大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些犯人大多是亡命之徒,短时间内想要约束他们怕是不易。”

“强压肯定不行,我们可以动之以情,许之以利。解开他们的锁链,想走的就走,不过将以逃犯的身份终身流亡;愿意留下的,可以戴罪立功,到了天脊山,赏黄金十两,恢复平民身份回家,愿意的也可以留下参军。”狗蛋侃侃而谈。

张大山听着频频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可以收拢人心的法子。当然,前提是有一个实权人物能让囚犯们相信这些承诺,自己区区一个火长怕是没有这样的威信。

“大人……狗蛋兄弟,请。”张大山虽然改了称呼,但行动上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不,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摆出了“您先走”的手势。狗蛋此时也只能苦笑着点头,怎么样都要拼一把了。张大山与狗蛋重新回到队伍前。

“来人,把所有囚犯的枷锁全部打开。”张大山神情凝重地道,不过却没有人动,士兵们都以为听错了。

“张哥,你疯了吗?”石三顺愣了片刻,他听得很清楚,所以不免怀疑张大山哪里不正常了。

“兄弟,你少安毋躁。”张大山平静地安抚道。

“众将士听令,立刻打开囚犯的枷锁,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如有违令者,军法处置。”这一次张大山又提高了音量,说得清楚明白。

不光是士兵,就连囚犯也都一片哗然。

军令如山,如今剩下的士兵大多是张大山火里的,虽然年轻的火长依旧反对,却无力阻止,囚犯的枷锁被一个一个打开了。而就在这时,原本站在张大山身后的狗蛋跨步上前,登上一座小沙丘,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黄沙万里,一望无尽,眼前人头攒动,无论是士兵还是囚犯都显得焦躁不安。

狗蛋一时也有些焦躁,如今国难当头,自己身负皇命,不容闪失,可奈何自己虽已百般小心,费尽心思,甚至化身囚犯,前往天脊山,却还是被奸人发现了踪迹,设阵阻杀。如果自己不能短时间内组织好这帮匪徒,收为己用,那么别说去天脊山,就是走出这片沙漠怕也是绝无可能。想到这里,他运丹田真气散于四肢,人虽纹丝不动,却只听一声爆响,上身衣衫尽碎。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狗蛋。

云动四方,雪鹰翱翔。夏国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谁人不知雪鹰,不说那些传奇故事,就是遍布民间的雪鹰神庙,也让雪鹰之名人尽皆知。不但是夏国,即使是整个云州大陆也鲜有人不知,而夏国皇帝的近卫——雪鹰卫也自然沾了这雪鹰的荣耀和风采,受人瞩目。

阳光下,雪鹰令牌更加闪耀夺目,摄人心魂。

铁牛看着沙丘上的狗蛋,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是雪鹰卫,不禁瞠目结舌,险些晕过去。

“在下雪鹰卫,不瞒众位兄弟,我受皇命前往天脊山办事,却在此处遭奸人暗算。在下此番虽侥幸破了敌人的界阵,但后面的路怕是更加险阻,凭我和几位官兵之力恐难平安抵达。诸位虽是戴罪之人,但我与大家相处数月,也知道你们之中有许多是一等一的好手,要知道打家劫舍、杀人放火,那也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

狗蛋说到此处,下面立刻发出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此番我是要向众位兄弟求助。愿意护送我去天脊山的兄弟,赏黄金十两,还无罪之身;不愿意的,此时就可自行离开,不过终身皆为逃犯!”

他话音一落,下面立刻一阵骚动,黄金十两可绝不是小数目,有了这笔钱从此就能过上太平日子。可刚才的诡异场面他们也都见识过了,连传说中的雪鹰卫都需要援手,可见这后面的路有多难走了,恐怕这黄金是要拿命来搏的。

骚动过后,又是一阵寂静,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我留下!”铁牛怒吼一声,跃出人群。他本就身材魁梧,此时除去枷锁,更显气势逼人。

“多谢铁牛兄弟,有你这个狼牙山当家保护我,我就放心了!”狗蛋拱手笑道。

“我也留下!”囚犯中又走出一人。

“虎啸帮副帮主雄霸天,有礼了。”狗蛋又一拱手,道出此人来历。

雄霸天微微一愣,他与狗蛋并无接触,而且自己一直没与人说起过自己的往事,没想到他竟一口道出。

“老子也豁出去了。”又见一人走出。

“千里采花莫留情,莫兄弟,你的轻功超绝,当可助我一臂之力。”狗蛋一样微微拱手,说出此人来历。

莫留情名声不佳,自从被抓,一直以假名混于囚犯之中,如今被人一语道破来历,脸上也不免一红。

“我留下。”

“老子干了。”

“我也来”

……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迈步上前,有的决定为十两黄金留下来,有的为了洗脱罪名,重新做人。这些人无论有没有名头,狗蛋都一一点出他们的身份,众人心中无不叹服。最后,一百五十六名囚犯,竟有一百三十四人愿意留下,剩下的老弱病残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总不能把命交待在这儿,只有黯然离去。

狗蛋把这一百多名囚犯和士兵混在一起,然后分成五队,铁牛领一队,张大山领一队,雄霸天领一队,莫留情领一队,年轻的火长石三顺领一队。之后又教给他们五行行军之法,五队各据方位,又连为一体,狗蛋居中号令,可谓攻防具备。

五行阵法乃是三百多年前一代军神宋明阳所创,神鬼莫测,威力惊人。狗蛋临时聚集起来的这批人犹如散沙,有此阵法为辅,方才堪用。

队伍在原地扎营休息了一日,狗蛋确认他们各队都已熟悉五行之法,这才拔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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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爱,不惜一切;为了他,宁失一切!她为了救他,在鬼门关中捡回一条小命。两人情投意合在一起,她却为她曾经的朋友忍痛割爱,他心如死灰离开这座城市。她放不下他,在得知了朋友的背叛后,她狠心反击,却终究永远地失去了。不是她的总也不会被她拥有,是她的无论经历多少也不会失去。兜兜转转,她还是为了救他,终于死在他的怀里,但她知道,他深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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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的那天风景刚好

    这是一部短篇言情文集。他们也许年少相识却擦肩而过;有些萍水相逢又如久生情;也有从相看两相厌到相互依存……一切有关于美妙的相遇和美好的爱情,都是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但是,这些都需要一个前提——“遇见”。
  • 轩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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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子轩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但因为中考失利他的人生发生了不一样的转折,认识了一群好伙计,和自己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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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神上身

    天道乱,天庭崩,三界乱,不过凡俗中一方小世界的人族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在这个科技流的星球当中,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但人们享受的依旧是科技带来的便利。修罗道乘机攻上天庭,天庭众仙死伤无数,连财神这样的文官都被迫上了战场,最后被打的只剩一缕残魂,附身在宝物之中,落到这个小世界中,附身到主角身上,从此主角有了超级无敌的财运,然而跟着财神的残魂的,还有修罗界的追杀,主角虽然财运通天,买彩票必中一等奖,买股票必暴涨,甚至走在路上都能捡到无数财富,但却不能动用分毫,他必须躲着财富对他的趋之如骛。同时还要在财神的帮助下,修炼自身,隐藏气运,并且联系残余的天庭众仙,试图反攻天庭。
  • 网游之三国

    网游之三国

    一款名为《天纵》的游戏改变了世界,本来在游戏中混得并不如意的凌峰,一觉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年前的游戏开服前十天……谁说历史名将就一定是最牛B的?谁说系统势力是无法撼动的?谁说这天下一定就是姓司马的?谁说堂堂中华夺不了海上霸权?……………………………………………………………………………………………………
  • 伊索寓言

    伊索寓言

    流传了2500年的小故事,培养出无数哲人的大智慧!在人类文学史上,《伊索寓言》是2500年来人类生活智慧的结晶,它用动物世界映射现实社会,用简单的故事讲述人生哲理,成为影响人类文化的一百本书之一。一年365天,每天一篇寓言故事,收获一个生活智慧!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伟大哲人都曾受到《伊索寓言》的影响!据柏拉图记载,苏格拉底在狱中等候处决期间,曾试图用诗体改写伊索寓言。柏拉图曾在他的代表作《对话录》中数次提及伊索。亚里士多德十分热衷于搜集“伊索寓言”,并将其分门别类后昭示门生弟子。《伊索寓言》有永恒的价值,对每一代人都有益。——林海音(中国著名作家、代表作《城南旧事》)“龟兔赛跑”“狐狸与乌鸦”“狼来了!”这些你熟悉的哲理小故事都在其中,传世两千余年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