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地方虽然不大,不过有头有脸的人家还是不少的。所以上官侯爷为了拟定参加他宝贝孙子周岁宴的客人名单,着实费了些心力,既要让孙子全城皆知,又不能太过招摇。为了表达他这个做祖父的诚意,这请帖是他亲自挑选的,这请帖上头那些宾客的名字,也是出自他手。好容易写完这一大摞请帖之后,上官侯爷虽然觉得十分有成就感,可是手也快断了。然后感慨起来,这文人真是不好当,还是舞刀弄枪比较适合他。
那日,从侯府出去了许多侍卫,家丁,只为了将侯爷亲手经办的这个请帖慎重地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那日,接到请帖的各户人家的主子,脸上的神色都各自微妙。看到手中的周岁宴请帖,参加过定远侯世子行冠礼的人家都隐隐又回忆起了当时见到世子爷的那番惊艳感觉。随后先是失望,而后便是疑惑了。
之所以失望,是因为当年上官飒入城之时,许多人家都暗自替自己家适龄的闺女想看上了上官飒,只是一查出上官飒的身份,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了。虽说就该高门嫁女,可是一到了自己身上,便都有些犹豫,不想做那个最先出头的人。可是不想,还未等到有这只出头鸟,世子爷就又像前些年一样,泥牛入海,渺无音信了。渐渐地,大家便忘记了这位,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现在,世子爷回来了,依旧招摇,那辆入城的豪华马车,城中的人可是津津乐道了一阵子的,只是碍于是侯府的事,不敢多加议论罢了。这样的好女婿人选,居然在外头娶了媳妇,这可不就是肥水流了外人田吗?怎不叫人失望。
之所以疑惑,是上官飒明明是世子爷,可是原来长时间不露面也就算了。居然及冠之后,还离开了侯府许久。这突然回来,便是妻子、儿子都齐全了。世子爷是他们安城定远侯府的世子,可是这婚事,孩子的满月宴都没在安城办,他们只感及参加一个周岁宴,这真是太奇怪了些。
尽管心中既是失望,又是疑惑,可大家的回话都出奇的一致,“恭喜,定将准时上门贺喜。”毕竟是定远侯府的帖子,虽然定远侯没有多大的实权,可是他们呢,可是连这虚衔都没有的普通人,既然人家给了脸,自然是要捧场的,即便是凑凑热闹,沾沾喜气也好。
“飒儿,又过了十来天了,眼见着明天就是麟儿的满月宴了,是不是不会有动静了。不然,还是让人把麒儿和麟儿送回房里吧,你把那人弄出去,什么理由都别说。若是觉得突兀,便把四个丫鬟都退回去,咱们以后也不从外头弄丫鬟进来了,就用府里的,咱们侯府里的丫鬟不是大多数都是家生子吗?有父母、兄弟姐妹在,应该不会起什么歹心吧。”若是家生子伺候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的,那一家人可都是要被连累的,轻则发卖,重则……
“本来不想与你说的,那个新请来的婆子又与那小丫头联系了,这回,似乎是带回了什么东西给她。我已经让人去替换了那东西,一般人是看不出区别的,只要她动手,暗卫会立即出手制住她的。”
“她收了什么东西?是要害麒儿还是麟儿,还是都不放过?她幕后的人是谁?你我都与人无冤无仇的,难道是公孙泽?他知道了,所以追来了吗?还是那位延平侯长女,知道了麒儿,要来害他?”
这一刻,慕容瑶的神色慌乱而迷茫,情绪很有些不稳,所以并未注意到上官飒略显尴尬的面容。她确实是没有什么仇人的,倒是他,有数不尽的麻烦。
上官飒努力安抚怀里的慕容瑶,只在她耳边轻声说:“瑶儿,别乱想,不是咱们的那些故人,过去的事,已经随着‘慕容瑶’的下葬过去了,你忘了,你现在是林瑶。你若是真的担心,我就让人把孩子们都放在你跟前,反正那个小丫头是定期给孩子们做点心的,你这么久没见孩子,想念也是正常的。”
慕容瑶微微松了口气,她最近确实有些忧思过度了。因为这里不是苏城,她身边是上官飒,所以她总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林瑶,甚至又变回了慕容瑶。她只是担心孩子罢了,因为看不见,所以更加担心。虽然知道飒儿能做好一切,还是担心不已,因为她是他们的母亲,不是局外人。
“这么说,是梅、兰、竹其中的一个了。”这时候慕容瑶脑海中勾勒出三人的模样,她实在想不通,那样三个长相稚嫩的小丫头,怎么就能有那么一个是要进府来害他们的。她们自己也是孩子,怎么就能连孩子都不放过呢?或许,她们离成人,离做母亲的年纪还太远,所以才能利益熏心,只为达到目的,而不顾孩子年幼,不顾孩子的母亲该有多心伤,只顾着完成任务。“不管是谁,抓到了之后,我要再见见她。”
“好。”
明日就是上官锦麟的周岁宴,周夫人把定远侯府送来的请帖又捏在了手上翻看了下,而后扔回了桌面。
周明芳掀帘子走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沉思的母亲。
“母亲,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唉,芳姐儿啊,你说这好的男子怎么都这么急着成婚,这定远侯世子,娘亲当年是见过的,在他行冠礼的时候,他那个容貌,那份气势,真是见过的人都忘不掉的。本来娘亲还想着等侯府忙过了那阵,让媒人去探探口风的。可他又突然离开安城了,这男儿志在天下,倒也实属正常,谁知道他是出去成亲生子去了,可惜了一段好姻缘啊。就凭我家芳姐儿这容貌,咱们这家世,那就该是世子妃的命才是啊。”
周明芳淡定地喝了口茶,笑了笑:“母亲也觉得,我与世子爷相配吗?”
“自然是相配的,唉,现在说这个也是晚了。”人家可是孩子都周岁了,说再多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增困扰罢了。
“既然母亲也觉得合适,那芳儿便放心了。”
周夫人只自顾自地懊恼,并未发现周明芳的不妥,等东窗事发之时,才想起当初好似有过的这场模棱两可的谈话,只恨当初没在意,不然也不会有那样不可挽回的后果。
上官锦麟周岁当天,定远侯府宾客云集,定远侯府门口的马车,那是一排又一排,一列又一列,早早到场的宾客还好,那马车可以行到侯府门口再停下,至于这来迟了的,便只能多走几步了,不然等轮到他们的马车到侯府门口,恐怕进府的时候,都该开宴了。
进了大厅之后,大家不得不承认,这城内的有些传言,确实不虚,这上官侯爷确实是很喜欢这个孙子的,平日里大家不是没见过上官侯爷,不过见过的唯二印象便是:严肃、阴冷,不管看到的是哪一面,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就被背脊发寒。哪儿有现在的春光灿烂,和蔼可亲啊?若不是他们确认进的确实是定远侯府,都要以为见到的是另一个人了。
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笑容满面地上前恭贺,争取趁着侯爷心情好的时候,套套近乎。自认为套完近乎之后,大家都各自落了座。看着席面快满的时候,大家便停下了交谈,只等主角出来了。
周岁宴,除了让大家见见孩子之外,最重要程序的便是抓周。最近想的都是哪个丫鬟是女干细的慕容瑶在儿子生辰前一日好容易又见到了儿子,自是百般疼爱的,等她想起这件事,儿子已经呈大字型睡的昏天暗地了。儿子虽小,脾气却大,若是吵醒了他,估计府里的人都不要想睡了。
不能吵醒儿子,只能吵醒儿子的老子了。慕容瑶主动走到了上官飒睡着的小塌边,侧坐一旁,“飒儿,明天麟儿是要抓周的吧?我听说,这别的府里,都是要事先训练一下的。就怕孩子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惹人笑话。这些日子我都在担心丫鬟的事,把这事给忘记了,现在麟儿又睡了,明天就是麟儿的周岁宴了,怎么办?”
对于这个,上官飒倒是不担心的,他们家麟儿是男孩子,侯爷总不会准备女儿家的胭脂、水粉、针线放在桌上让麟儿抓的,最多就是刀、弓、笔、书、算盘之类常见的物品,侯爷是武将,或许木头制的兵器会放的多些,就像原来他抓周的时候一样。就算是请来的宾客添些随身的物品,想来就看在他们是侯府的份上,也不会放打脸的东西的。
只是,瑶儿难得主动来寻他,还是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机会,若是放过了,那真是禽兽都不如。“瑶儿,天冷,你先躺下来,咱们再细说吧。”上官飒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身边的空出的位置,随后掀开了被子。
坐了这么会儿,慕容瑶确实感觉到了夜晚的凉意,看着表情认真的上官飒,很自然地就照着他的话做了。一进被窝,慕容瑶就觉得暖暖的,她一直知道上官飒身上是暖和的,只是原来没有今天这样明显的感觉罢了。人都是趋热的,所以,不自觉地,慕容瑶就往上官飒的身边靠了靠,上官飒也很顺手地把她搂到了怀里。
然后,上官飒握住慕容瑶的手,“手怎么这么冷,我帮你暖暖。”“脚怎么也这么冷,为夫帮你捂一下。”“脸颊……”慕容瑶被一处一处增加的暖意牵着鼻子走,然后……再睁眼的时候,鸡已经不知道打了第几遍鸣了,她还被拥在上官飒怀里,不是和衣而卧,是和被而卧,慕容瑶看着面前闭着眼睛,好似依旧熟睡的上官飒,一时间被他的美色所迷,本就刚醒本就迷糊的她又被迷惑了许久,直到上官飒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