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婆子笑了笑：“正是。小丫头传回来的话说，那位小公子，不是称呼世子爷为父亲，而是上官叔叔。哪个男子能忍受自己的亲生儿子称呼自己叔叔，更何况他还将那女子娶过了门的，虽然听说是在苏城那个小地方拜的堂，可文书、仪式却是齐全的。所以老婆子大胆推测，那女子的长子，不是世子爷的长子。她的次子，现在准备办周岁宴的这个，才是她与世子爷的第一个儿子。”
“你说的有理，我也这么想。我只是想不通，那样出身看着就不高，长相又不出众的女子是怎么入的世子爷的眼的。还让世子爷心甘情愿地将她娶进了门。”
世子爷那样的身份，配个商户女子本就低就了，若是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那女子不仅不是清白之身，还曾育有一子，那……她就很有希望取而代之了，毕竟她的家世、容貌，不论哪一点，都比那个女子强太多了。想到这里，周明芳狠狠地皱了皱眉。她在想什么呢，那女子什么货色，有什么资格与她相提并论，她那样的女子，便是然她在她周明芳身边做个粗使婆子，她都看不上。
“老婆子猜，这世子爷应该是为了报恩。那些年，大约是世子爷最为落魄的时候吧。不是听说，那女的是商户之女吗？或许她曾经帮过世子爷的忙，世子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这定远侯府，一直没有女主人，后院之事都是那位姨娘在把持，前些年若不是世子及冠，想来还找不到借口回来吧。这回，那女的为世子爷生下了嫡长子，听说侯爷极其喜欢这个孙子，所以才将世子爷一家都接回了定远侯府。”
“嗯，咱们派去苏城的人，还没到地方，这些侯府出来的消息准不准确还另一说呢。等消息传回来，就知道，我们猜的对不对了。对了，想办法给那个丫头送点消息，就说，如果她有机会单独与那两个孩子相处……”
方妈妈领命退出去之后，周明芳喝了口茶水，想着方婆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说：若是当年世子爷先遇上的小姐，肯定对小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该想求娶了。周明芳冷笑一声，若是当年，她先遇上了不受宠的世子爷，想来，母亲应该也会让她好好吊着上官飒，就像对待后来的上官晨一样吧。
周明芳同意娘亲说的话，这女子，成亲就是第二次投胎，她第一次投胎就投的好，家世好，样貌好，这第二次，她也定要寻个家世好，样貌好的夫家投身。那些个地位摇摆不定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边，方婆子接了小姐的命令，给在铺子里候着的针线婆子传了话，让她寻机与那个小丫头联系。若是事成，端看小丫头的意思，是寻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还是给世子爷做妾侍，都由的她挑。方婆子暗自点点头，小姐这招跟夫人学的透彻，要让人心甘情愿地卖命，必要许以重利才行。女子盼望的，可不就是一个好归宿？特别是受尽白眼的外室女。这个饵只要下了，她是一定会咬钩的！
观察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眼看着麟儿都快要周岁了，慕容瑶却着实没看出哪个丫鬟有不对劲的地方，暗卫呈上的消息也日日雷同，没有什么新意。慕容瑶缓缓地松了口气，或许是她想多了。他们这回找丫鬟，都是临时决定的，这些丫鬟年纪也小，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慕容瑶觉得，或许她可以试着放手，让丫鬟们慢慢开始接手，照顾儿子们的起居，白日里还让他们过来，这晚上的时候，便让丫鬟值夜了。毕竟她嫁的不是普通人家，是侯府。没听说哪个侯府的世子妃是自己照顾孩子的。虽然她不舍孩子，却也不能让飒儿让人诟病，便是连几个奴婢都请不起，还要世子妃亲自照顾孩子什么的。
有了主意之后，慕容瑶让人去书房请上官飒过来，上官飒最近又开始读书了，虽然他有世子的头衔，却还是想为国家做些事，最好是能通过科举入仕，免得被人说靠父荫过安稳日子。今上虽然对武将有些忌惮，对文臣还是爱重的。
早些年上官飒不想入仕，一则是朝堂有些不稳，怕被卷进那些派系纷争，在官场沉浮，不如做个富贵闲人，或者悬壶济世的大夫，二则，他那时候的心思都在儿女情场上，没那功夫。现在么，太子已定，今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好，或许下届科举，便已经是新皇当政了，上官飒想要赌一把。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新皇对于亲政元年的进士都是看重的。
对于上官飒的决定，慕容瑶觉得挺好的，男子有抱负是好事。上官飒愿意做富贵闲人也好，愿意为孩子的将来努力也好，她都会支持，这点上，她认为自己当得起贤妻二字。
慕容瑶便是特意等着上官飒的，这么些年的相处，她已然能认出他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让人心安。上官飒刚迈进门槛，慕容瑶便抬起了头。
“瑶儿有事找我商量？”上官飒笑着落座，看着心情极好的模样。
“嗯，关于丫鬟的事，我想着最近就渐渐放手，等麟儿周岁之后，孩子的事，就全部让丫鬟接手，你看如何？”
“也好，你不在明面上盯着，或许有心人才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你放心，我会让暗卫轮流，全天候守着两个孩子的，一定不让孩子们出任何差错。”
“飒儿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慕容瑶觉得上官飒的语气有些转变，原来说起这事的时候，飒儿偶尔会说她思虑过多，这次却……可明明暗卫给她呈上来的记录上没有什么异常啊，难道是上官飒给拦住了？
“没什么，瑶儿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若是丫鬟有问题，咱们就要赶紧把人逐出府去才是，怎么还任由她们留在孩子身边？是谁有问题？这次我挑的那四个丫鬟中的一个吗？还是府里原来的丫鬟？”
“瑶儿莫急，先听我说。送出府一个，若幕后的人有心，还会再送第二个，第三个进府，第一个容易被发现，容易处置，后头的，只会越来越小心谨慎。不如咱们先盯着，等她们出了手，一网成擒，狠狠处置了，杀鸡儆猴，让蠢蠢欲动的旁人都歇了心思才好，娘子以为如何？至于是谁，娘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若是你露出了马脚，那人害怕了，不敢动手可怎么好？我们府里的暗卫不是吃素的，对付一两个丫鬟、婆子还是很容易的。”
虽然上官飒给了保证，慕容瑶却还是难以心安。那毕竟是她的孩子，她才不是那些说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人，这话虽听的容易，说的轻巧，可两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哪里能不担心，那些暗卫是厉害，可是如果有万一呢，她无法忍受这样的万一。
上官飒早已有了秀才的功名，下届乡试还有快两年时间，就更不要说会试了。于上官飒而言，时间十分充裕，上官飒便没有花很多时间在读书上。
早先听闻上官飒是秀才的时候，慕容瑶是惊讶的，因为从未听他说过这事。上官飒嘴上虽先说了这不算什么，可眼中的得意确实掩盖不住的，而后只轻描淡写地说：“这也没什么，就是随师父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便下场考了考。”
‘只是一考就中了而已，真的没什么的。’慕容瑶仿若听到了上官飒的心声，而后……有些与有荣焉。
这日看完当日计划的课业，回房之前听了暗卫的禀告，上官飒有些哭笑不得。回屋之后，看着紧紧盯着四个丫头和两个孩子的慕容瑶，上官飒摇了摇头。坐下之后，便对四个丫鬟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夫人有话说。”
丫鬟们都下去之后，上官飒握住了慕容瑶的手：“瑶儿，你再这么下去，那丫鬟可不要落荒而逃了？”
“这么说，那人真的在这四人之中，是哪一个？”
这完全不是重点吧，上官飒深呼吸了一口气，“瑶儿，你不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都安排好的了。她，和她接触过的那些人，我都找人盯着了。我侯府的消息，可不是这么好打探的。那位幕后的，我也有头绪了，现在就差把柄了，只要她们动了手，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们。”
其实上官飒知道幕后的人之后，便觉得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女子罢了，还能掀的起什么大浪不成。只不过，他想让她知晓，他们侯府，他上官飒，不是能轻易被人算计的，所以才要人赃并获，让她和她那个爹都心服口服。
“为什么还要等她们动手？不能现在就抓人吗？你若是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们，便是现在也能的吧？万一孩子出事了怎么办？”慕容瑶原先是生不出孩子的命，这会儿一下有了两个，便是一对儿眼珠子一般重要的存在，哪里敢拿孩子冒险，还要等人动手，万一被得逞了怎么办？她们要动什么手？她有些害怕了。人一旦有了软肋，不是变强，就是更弱。慕容瑶身边有了强的上官飒，便不自觉地变弱了。
“现在若是动手抓了她们，咱们没凭没据的，有很大可能会被人诟病，咱们侯府仗着势大，屈打成招。或许不但扣不住她们，还会打草惊蛇。你放心，这些人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害人性命的事，若是她们敢有这份心，我自会让他们后悔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我才不要她们填命，我只要孩子安全。”
“一定安全，我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伤不到的。你知道的，麟儿对我的重要性，便是麒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是不会容许他受到伤害的。”
上官飒的保证，慕容瑶一直是相信的，于是便将这事交给了上官飒处置。之后的日子，虽然慕容瑶还是忍不住会去看看孩子，可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强忍着，将自己拘在房里。她既希望那人快点动手，又希望那人永远不动手。
这么忍着忍着，麟儿的周岁宴转眼之间，便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