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是很远的距离,那位小姐虽然极尽优雅,依旧不久便地走到了他们面前。她矮身朝上官飒福了个礼,便自顾自地起了身:“晨少见谅,翡儿是个口无遮拦的,还请晨少看在小女子的面子上,放了她吧。”
上官飒冷笑一声。他在慕容瑶面前没有脾气,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更何况,他的身份也不容许他自贬身价,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理会,都要给面子。更何况面前这个女子根本连人都认错了,这就像烧香拜错了菩萨,明明求的姻缘,却拜了关公,还指望人家理会你吗?
上官飒正要开口,就被慕容瑶用手肘碰了碰。周小姐看到本来‘晨少’就要开口,却被面前的妇人拦住,便有些不快,悄悄瞪了慕容瑶一眼,慕容瑶倒是没在意,却被上官飒看了个正着。上官飒眼睛发直地‘看’着周小姐,周小姐娇羞地低下了头,她就知道,与她比起来,这妇人的模样真是不够看的,便是真如刚才翡儿所说,这晨少与这妇人状似亲密,也一定是这个不要脸的妇人主动的。
刚才他们一行人刚出府没多久,翡儿就看到了‘晨少’抱着个孩子与面前这个同样抱着孩子的姿色平平的妇人谈笑风生,直接就断定‘晨少’因为求娶不到她,所以破罐破摔,什么女子都能将就着娶进门了,只要能传宗接代便好。
其实娘亲说了,这‘晨少’也不是一定不能要,只是不到最后时候,她不能拒绝他罢了。若是没有更好的,这‘晨少’也是可以将就的。母亲也是为了她好,嫁个侯府庶子和嫁给侯府嫡次子,那可是完全不同的身份。看在‘晨少’模样还算俊俏,对她又痴心一片的份上,她才偶尔抽空应酬应酬他。
没想到,不过几天不见,他就有些变心了。正好翡儿是个急躁的性子,看到他移情别恋,一时没忍住,要替她出气。一方面,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便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也可以装作毫不知情,等她把该骂的都骂了,该提醒的都说了,她再出来求情便是。跟个丫鬟置气,普通人家都是不屑的,更何况‘晨少’出身侯府,又对她百依百顺的。另一方面,她也是要让翡儿去提醒提醒这‘晨少’,他对她周明芳这么多年的痴恋。
其实周明芳误会了上官飒‘看’着她的意思,上官飒不过是想好好记住她的模样,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她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且不说她纵容丫鬟当街拦着他们,说些冷嘲热讽的言辞,便是她刚才瞪瑶儿的那眼,也该。
慕容瑶轻声哄了哄有点儿闹脾气的麟儿,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周明芳跟前。好似怕慕容瑶受到什么伤害,上官飒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护卫着。看着这刺眼的一幕,周明芳差点儿咬碎了一口银牙,只片刻之间,便转换了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晨少,您毕竟出身侯府,何必跟个小丫头置气呢?还是把翡儿交还给我吧,回府后,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慕容瑶看着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麟儿也越来越烦躁,一点儿不想再耽搁在这儿,只为继续看着这个周映雪一路的女子继续装模作样下去,于是稍稍放大了音量,至少,比周明芳的声音大些:“这位小姐,您和您家丫鬟真不愧是一个府里出来的。这识人不清的本领倒是如出一辙,看到我夫君就一口一个‘晨少’的,莫不是我夫君脸上就写着‘晨少’二字,还是你们需要去好好看看大夫,看看您二位有无眼疾?”
“你说什么?你夫君,他是你夫君?怎么可能?”听到慕容瑶的话,周明芳失了些优雅,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这位小姐声音不必那么大,我与我夫君青春康健,年华正茂的,耳朵却是没有问题的。再则,小姐说话真是可笑,小妇人我难道还能认错自己的夫君,您怎么就不想想另一种可能性呢,比如,您认错了我夫君,把他当做了别人。”
周明芳听到慕容瑶所言,马上转头看了看上官飒,她确实觉得今天的‘晨少’与原来有了些许不同,可她只以为如翡儿说的一般,那是人靠衣装,所以并未细心观察。
现在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面前男子与‘晨少’着实可谓天差地别,虽然两人的容貌极其相似,可面前的男子显然容貌更为精致一些,气势更强一些,更有魄力,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晨少’的那股子街上小流氓的做派,看着是个极其正直的人,有股子不可侵犯的气势。最重要的是,他看着她的眼中,没有情意。
因为周明芳看的久了些,所以上官飒不高兴了,气势再外放了一些,震慑得她不得不移开了目光。周明芳在这一刻确认了,翡儿和她确实都认错了人,面前这个不是那个对他一直献殷勤,纠缠不休的‘晨少’,而是另一个人。
可是他们的容貌这样相似,他会是谁呢?其实周明芳很快便有了答案,却还是礼貌地重新问了问:“是小女子的错,未曾看清公子容貌,便误认公子是小女子的故人,这都是一场误会。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改日,小女子一定携礼,亲自上门致歉。”
“不必了,没有再见的必要。瑶儿,咱们走。”路过翡儿身边的时候,上官飒轻轻开了口:“放了她。”带着绝对是累赘。
被忽视的周明芳站在远处,看着慕容瑶怀里的孩子抬起了头,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慕容瑶靠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些什么。那孩子的容貌惊呆了周明芳,那分明,与刚才那男子如出一辙,只是五官、身量大小的区别,周明芳掐住了翡儿的手,皱眉思索,没有听说过,定远侯世子已然成了亲呀。而后回想了下慕容瑶的容貌,有了结论:想来,这妇人打扮的女子,是世子爷的外室吧。而后嗤笑一声,一个外室居然也敢与她呛声,真是不知所谓。
定远侯世子,那是定远侯的嫡长子,将来的定远侯呢。本来以为上官晨的容貌已然算是不错,虽然他的行为有些猥琐,却着实掩盖不住他的好容貌。却没想到,同样的容貌长在世子爷身上,这感觉却大不相同了。最初将他当做上官晨,并未仔细看,后来虽然仔细看过一遍,却着实不敢再看第二遍,只能愣在原处。因为世子爷的容貌、气势都太逼人了。
母亲说,在这安城之内,她家世、容貌都属上等,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归宿,不然总觉得对不起她。可母亲接着也说,这苏城之内着实没人能配的上她。谁说没有的,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吗?周明芳看着上官飒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笑了笑,眼中有了些势在必得。
稍稍走远了之后,慕容瑶才笑着转头对上官飒说:“一口一个晨少的,莫不是,你那庶出的弟弟长的与你真的有如此相似?都到了难以辨别你二人的地步了?”
慕容瑶虽然听上官飒说过,上官晨与他长的极像,所以当年母亲才一下便相信了那沈姨娘说的话。可着实没想到,他们两兄弟能像到如此地步,几乎到了难分彼此的地步。那位小姐,想来便是上官晨所爱慕的人,不然她身边的丫鬟也不会如此无礼地对待她认为的‘晨少’。虽然上官晨只是庶出,可毕竟也是侯爷的儿子。
上官飒这才想起来,虽然他们回来了已然几天时间了,可因为沈姨娘的病,尚未‘全家’一起用过饭,所以慕容瑶还未曾见过上官晨。于是只不在意地说:“不过长的有些相似罢了。”顿了顿,又加了句:“我比他长的好看……多了,你以后还是看我就可以了。”而后想了想,又再加了句:“他年纪比我还小几个月。”
慕容瑶听着上官飒前头的话,只觉得好笑,即便那上官晨长得比他好看又如何,她也不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子,看见一个好看的,便要投怀送抱的。至于这年纪,怎么又扯到年纪上来了?虽茫然了一会儿,可慕容瑶愣过之后,却突然有些福灵心至。
“我既然嫁给了你,便是不在意你的年纪了。他比你大,还是比你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听着慕容瑶语气中的笑意和调侃之意,上官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虽然希望慕容瑶明白他的意思,可更希望,她便是知晓了,也彼此心照不宣便好,这样直接说出来,他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他忧心的事,她却当做笑话,于是只迈开步子,大步走在了前头。
慕容瑶看着利用腿长的优势,走的飞快的上官飒,只抿嘴偷笑了一会儿,便小跑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喘气地说:“飒儿……我!”上官飒想起慕容瑶是抱着麟儿的,麟儿这个能吃的,已经长成了小肉墩,他们刚才也走了不少路了。瑶儿会累也是正常的,于是很快便放慢了步子。
听到慕容瑶的声音还在身后接连不断响起,上官飒干脆停下了脚步,转身等着她向他的方向靠近。每次都是他追着她,好容易被她追一次,她居然作弊,还让他等着。原来他追她的时候,哪里敢让她等着,还不是自己峁足全力吗?可偏偏,他就是乐意她这样的作弊行为,她知道的吧,他一直愿意等她的。
其实小跑并不大累,不过是因为还要一边跑一边出声让上官飒等她,所以慕容瑶的气息不是太匀,脸色也红润的过分。看到脸色红润的慕容瑶,上官飒的脸也渐渐红了起来。因为他想起来某个时候的慕容瑶,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喘息不止,脸色红润。
他们这一走一追的,竟一下走了老远。上官飒看着远处的酒楼,咳嗽了一声,开了口:“瑶儿,咱们去那儿坐坐吧,吃点儿点心,看看风景,若是你不愿意再走了,咱们就在那儿用午膳。”
慕容瑶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胳膊,点了点头,反正以后是要长住安城的,这街随时都能逛,不急在这一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