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秀秀和曹斌姐弟俩随着父母分开,一南一北,八九年没见过面。再见面,曾经的跟屁虫似的小毛孩子,已经长成了又高又壮的大小伙子。和姐姐说话,也是学着一副大人腔调,有意无意显露出和跟随母亲一起离开了的姐姐间的疏远。
曹秀秀很想念小时候围着自己撒娇打转的弟弟,可是她很清楚,在母亲做出违背父亲意愿,带着自己远赴南方的决定后,独自跟着父亲生活了这么多年,缺失了母爱的弟弟,心里一定会有着怨恨存在。
听到听筒里传来的一声久违了的弟弟撒娇声,如同穿越了时光的尖刺,刺穿了曹秀秀。曹秀秀整个后背绷的紧紧的,泪水瞬间无声的滑落。
“姐姐,好姐姐,你说话呀!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结识纳兰,求你了姐姐。”
听筒里传出等的焦急了的曹斌,痞赖撒娇的声音。
“斌斌,我们现在离的距离比较远,不过我们是自己开车,行动比较方便,纳兰正好也要去钓客食府上班,你看这样行吗,一小时后你从家里出发,来钓客食府,我在那里等你。”曹秀秀用手挡在脸颊上,不让泪水淌进嘴角,脑子里快速的将自己和纳兰的行程做了梳理,和弟弟曹斌确认着碰面时间和地点。
“我没问题,太好了,姐姐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一会见了,你一定要把我介绍给纳兰认识。”
曹秀秀脸上淌着泪水,嘴角带着笑意,柔声细气宠溺的说道;“放心吧!姐姐我保证。”
听筒里传来一声曹斌的欢呼声,曹秀秀挂了电话。
“姑娘,擦擦脸!”纳兰严将纸巾盒子推到曹秀秀面前的茶几上。
曹秀秀惊觉不知何时纳兰严已经坐到了对面沙发上。失措间,一面抽出纸巾擦拭着面颊,一面慌忙道着歉;
“不好意思,打扰了伯父的清净。”
纳兰严坐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曹秀秀。
象,和姚晓红确实很像,身材象,简洁利落的短发下白皙的脸上,五官分开了比较,明显不同,合在了一起长在清白的脸上,有种神韵就说不出的相象。连收拾流了泪的脸,这麻利劲也很像。
纳兰严温和对局促不安的曹秀秀,说道;
“国庆一晚上没回来,这时候回来了,一定要冲澡换衣服才会出门。
等他收拾好了下来,还得一会功夫。秀秀姑娘你也去洗把脸。”
纳兰严一面说着话,一面抬手指着客厅阳台边卫生间的门。
曹秀秀进了卫生间,反锁了门,看着镜子里被泪水花了的一张脸,心里愈发的惶恐。
老严是纳兰的父亲,纳兰为了老严可以放弃学业,放弃在美国可以预知的美好前途。由此可以知道老严在纳兰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自己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失去了理智,非要毫无准备跟着纳兰来了他家。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已经在老严的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素来果敢的曹秀秀一时间失了分寸,机械的洗脸补妆,心头茫茫然。
站在卫生间旋开了门锁的门前,再三确认容貌和着装都无不妥,曹秀秀连着做了三次深呼吸,挺起胸拉开门走了出来。
徐风撩动窗帘,阳光在地板上摇摇晃晃,静谧的客厅里空空的。
曹秀秀疑惑的转头在客厅里仔细寻找着,轻轻的走回沙发边,看到茶几上摊开的信纸,拿起来看,“姑娘,国庆一会下来,你自己等他吧,我在书房看书,就不陪你了。”
曹秀秀不知老严这样冷落初次登门的自己,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样的看法,这一下心思乱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个人心烦意乱在宽敞静谧的客厅里,仿佛时间也静止了,好不容易挨到楼梯响起脚步声,时间好像又开始流动。
盯着纳兰一步一步下了楼,曹秀秀急切的想问纳兰,今天的自己是否在老严眼里错漏百出,又生恐不知在这家里何处的老严听到了,越发对自己没个好印象。
只好把弟弟曹斌托付的事拿出来和纳兰轻声说着,借以缓解思想压力。
“曹斌是你弟弟?”
纳兰上上下下打量着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瓜子脸的曹秀秀,一脸满是不信的表情。
“嗯,我和弟弟也是好多年没见了,这次回来也很惊讶,小时候瘦瘦的曹斌竟然长得又高又壮。”
看着曹秀秀神情慌急解释着,脑海里浮现出曹斌黝黑的一张起满青春痘的大圆脸,觉得曹家姐弟的长相差距也太大了,纳兰笑了。才刮过脸洗了澡,顶着半干的湿发,纳兰的笑容格外干净明朗。
曹秀秀知道自己是为了在老严面前失了分寸,情绪受到了影响,说话有些慌乱,见纳兰笑的开心,不依的嘟起了嘴。
娇嗔道;“不许笑!”
“你等一下,我拿点东西,咱们就走。”
纳兰摇着头笑嘻嘻又上了楼,再下楼来,老严也跟了下来,手里还拎着装鱼具的长布袋子。
纳兰一手拎着摩托头盔,一手将汽车钥匙递给了曹秀秀;“你来开车。”
“有汽车,又不是人多,坐不下了,你干嘛还要骑摩托?”
对曹秀秀的疑问,纳兰耸了耸肩,接过老严手里拿着的钓鱼用具,故作神秘的说道;“走吧,一会你就明白了。”
出了屋,曹秀秀和老严上了车,纳兰从小楼外开着门的杂物间取出老严钓鱼用到的一堆杂物,在后备箱放好了,又从杂物间推出一辆高大的越野摩托,跨坐上摩托,戴好了头盔,挥手示意曹秀秀跟着自己,骑车领着曹秀秀出了学校,向着钓客食府驰去。
曹秀秀一边开车紧跟着前面骑着摩托车带路的纳兰,一边和坐在副驾驶座的纳兰严聊天,走了一半,曹秀秀就不再紧张惶恐,只觉得纳兰严实在是个开明睿智的老人。
曹秀秀才知道,‘钓客食府’这个名字是纳兰严给起的,钓客食府门口悬挂着的那面黑乎乎牌子上钓客俩字也是纳兰严的墨宝。
纳兰严也不是灵光乍现就想出个‘钓客’的名字。
当时萧鸿轩借来倒闭了的火锅店当临时仓库,再后来在仓库里开火做饭,引得四方八面狐朋狗友来混吃喝,有着纳兰和萧鸿轩存了让勾来混吃的人帮着传扬美食名声的小心思,也有不图利益,只出不进净赔本的一面。
为了方便老严和向南山,谢伯谦三个离退休了,组队钓鱼的老男人,有个专属的固定活动场所。萧鸿轩和纳兰动手打造了一条仿照江南画舫的木船系在老渡口,供三个自称‘钓客’的老男人用来闲钓。
船有了,仨钓客算是有了自己的据点,间或还招引来还没退了休的居丰收和中心医院院长黄俊尧等,预备加入退休后悠闲生活的准老同志。老同志们晒太阳钓鱼玩得高兴,有没有鱼获小辈们没人敢多嘴过问,到了饭点要吃要喝少不了人来伺候,纳兰和萧鸿轩在老渡口对面老火锅店起火,开了灶,吃的喝的自然由纳兰和萧鸿轩包圆。
旧火锅店开的小灶,来混吃混喝的饕餮们都知道,来混饭就一个规矩,一定要等着给老同志打过了饭,才一拥而上,大吃二喝。
三个人钓鱼的装备数老严最讲究品质,门类最齐整,钓鱼的技术却也数老严最烂。
老严钓鱼的乐趣不在自己钓上鱼,最高兴的事,全然在帮着向南山和谢伯谦总结失败和成功的经验。
萧鸿轩和纳兰决定在老渡口对面,整条关了门的铺面,门口落满了鸟雀的步行街南口投重资开间食府;向南山听了,板着紫脸说,这俩孩子魔怔了,发白日梦呢,这是想要在脚面深的死水潭子里钓大鱼;谢伯谦看不明白女婿萧鸿轩这是要成什么样的精,好在对这个女婿做事,谢伯谦一直觉得女婿自己有分寸,看不明白也不多嘴。
老严却甚为欣赏儿子和好朋友萧鸿轩的构想,主动献计献策,还拉下了老脸帮着四处求人帮忙,把自己喜爱的‘钓客’这个名字也贡献了出来。
萧鸿轩和纳兰也觉得‘钓客’这名字跟在建的食府设计概念,‘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打造超一流水准食府,静等顾客上门!’很贴切。
真的就确定了用‘钓客’做食府的名字。
到了钓客食府门前停好了车,下了车,曹秀秀帮着从后备箱往外拿老严的钓鱼工具。纳兰也支好了摩托车,过来将头盔和摩托车钥匙交给了曹秀秀。
“我开汽车去接谢叔叔和向叔叔,你等你弟弟来了,把摩托车给他就行了。这小子惦记我的这辆越野车可有一年多了,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介绍跟我认识,私下可没少嚷嚷,玩车的圈子里都知道这事。”
曹秀秀接过头盔和车钥匙,问了一句;
“这辆摩托车很贵吧?!”
纳兰向后笼着被头盔压得贴着头皮的短发,随意地答道;“我全部的家当就是你见过的这两台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