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步行街,天穹黑的深厚,南北走向的商业步行街街道亮的就格外妖娆多彩。
一长溜五光十色彩灯装点的小街,到了最南端的广场,广场中间三十多米高的亮着一圈射灯的灯台明亮的如同落日回升,加上围绕周围摊点和店铺花样繁杂的照明灯光,广场夜市恍是白昼。
左纯由发型师精心设计的短发,线条刚直,淡化了宽阔的圆脸肉肉的感觉,一对生的很开的眉眼,聋拉着眯着眼,二十刚出了头,高高大大的阳光大男孩,却是一脸的萧索疲惫。
眼皮沉重,昨晚连夜从外省开了上千公里的车来到古城,在这个城市寻找了一日,来时的亢奋随着寻而不得的失落已经燃尽。
即将大学毕业,被父母安排好了出国留学的左纯,有着绝大多数同龄人羡慕着的生命轨迹。
同样是独生子女的父亲和母亲,生在文风鼎盛的故乡两个通家之好的门风严谨家庭,自小青梅竹马,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走向社会,相携奋斗,然后,结为百年之好,把两个本就亲近的家庭结为了一个大家庭。
二人婚后孕育出了大家庭唯一的宝贝儿---左纯。
左纯幸运的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了生来就不缺少关爱。
四个隔辈的爷爷奶奶,守着唯一的孙子,几乎是在用放大镜按着各自心里完美孩子的标准养育孙子。
幼儿园时的左纯是个人见人爱活波健康可爱至极的孩子;
小学到中学,年年捧回三好学生奖状的左纯,是家里长辈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好孩子没少了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们的关爱,这样一刻不停无微不至的关注,到了高中以后,左纯逐渐青春期发育,却成为一种无形的囚禁和压制。
上大学之前的左纯,就象他的名字,纯,纯洁的没有异性朋友,便是结识相好的男同学,也都是经过了家里长辈再三再四调查筛选。
高考结束,拿到让整个一家人都满意的成绩单,在一家人欢笑声里,左纯有生第一次态度强硬的要把握自己的未来生活。
被压抑许久,已经萌芽的青春,早已生出了叛逆,终究要骚一把,家乡已是不可破的监牢,那就去远方,去一个隔山隔水,可以自由呼吸,能够欢畅的跃动的天地。
独自来到千里之外的古城,入了学,少了随时随地缭绕在身前身后打着关心旗号,指手指脚,削枝减叶,说教不休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
左纯大学的生活相比起干瘪的中学时代,确然是多姿多彩丰满了起来。
喜好运动的他,有了爱好相同的伙伴,总算可以可着劲,撒着欢,把汗水洒满了校园篮球场。
每一个周末都不想要错过了,富裕的家境,能够给他足够的经济支撑,古城周遭的山水,古迹,一一留下了他的足迹。
看午夜场的电影,搭着人梯翻越校园的后墙,第一次在KTV纵情唱跳,把初次入口苦涩的酒水喝出冰爽愉悦的感觉,,,,,,,,,,。
似乎这样就是长大,似乎和唇上冒出黑又硬的胡茬一样,已经钻出了稚嫩懵懂的少年时期。
自以为已是个成熟老练,活出了风采的左纯。
在一个夏末秋初时节,直直的撞到了那场梦!
为了躲开隔辈的四个最亲也最是唠唠叨叨的折磨人的长辈,左纯暑假前就向学校学工部主动提前申请了协助迎接新学年入学新生。
八月末的午后,进了校门口的直路两旁,树冠张开交汇遮蔽整条道路的梧桐树,在初秋时节枝叶尚还是葱茏碧翠。
却输给了那个女孩青青黛色的双眉,清澈如深潭幽幽的秋水双眸。
那个独自一人来入学的女孩,穿着清清爽爽素色的长裙,拎着简单的行李,清白的面庞,向着热情的学长微微侧着脸,不颦不笑,安静的跟随在左纯身旁。
幽静的道路有阳光透过了树叶的间隙洒下,穿行在其间,静默不语的女孩,更显空灵。
左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再走出一段路,张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到了这一程接送的终点,嘴张了张,哑然无声。
瞅着女孩侧了脸抿嘴点头致谢,消失在视野里。
左纯咬着下嘴唇,心里默默念着女孩好听的名字,隋瑾儿!
悚然间才惊觉,自己依旧是个懵懂的大孩子!
二十岁,大三的学子,已逃离父母约束两年了,依旧是贪恋和喜好相同的一群男同学笑闹嬉戏。
没有过恋爱,和女孩子说话聊天的经验全然是一片空白。
左纯臆想对隋瑾儿的追求精致又美妙,把最干净的爱献给最洁净的她,当被爱火烧的缺失了智慧,年轻人的求爱陷入思想丰满,经验匮乏的冲突,整个过程低劣乏味的一发不可收拾。
该是坦荡直接表白,柔情似水也好,霸道强硬也行,大大方方把思慕之情说出来,给她知道,美好的爱情该扯起风帆起航,还是向后退回普通同窗,彼此都会是个值得一生回忆美好记忆。
紧张到见了心仪的女孩就说不出话来,却又招来了几个同样笨拙的帮手,用的手法低级的不忍目睹,成年人的情感使用着幼儿园孩子吸引同伴的招数。
挡个道,汗湿的手在新换的干净衣衫上落个掌印,恶作剧的抢了才打的午饭,偷偷拿了随身不离的小挎包,悄悄从身后走近,秀发遮挡着的耳朵上取走助听器,在帮忙壮胆的伙伴间抛来抛去,瞧着跟着空中扔来扔来的助听器急躁不堪追了一个来回的隋瑾儿茫然无助惨然欲涕。
似乎这样不停地触动她,就能引起她的重视。
那清幽空灵少有情绪波动的女孩终究被连番的戏弄逗哭了!
一滴清泪,在脸颊上流到一半便被女孩拭去,如同脸上一闪现的哀伤,被柔弱女孩倔强的藏了起来。
那一刻,左纯心抽抽的痛。
随着名叫隋瑾儿的女孩子神色冷淡,放弃了从他们这里拿回帮着她倾听整个世界的声音的小巧助听器,默然转身离去,心的抽痛和索然无趣的情绪一起逐渐消散了。
没把弱弱的女孩伤心当做回事,托了女孩的室友将助听器还给女孩,转而去了球场打球的几个好伙伴,却被一个有些黑瘦的男生围攻了!
在操场上找到左纯和他几个高高壮壮伙伴,红着眼,杀神似的宁浩,只问了一句话,是不是你们刚才抢了隋瑾儿的助听器和装药的小挎包。
“是我们了,咋了!”从不曾打过架的左纯和几个伙伴们的嚣张,就在这一句大咧咧的回答后,被宁浩手里舞动的椅子敲得粉碎。
玩了命的宁浩一个人扑了过来,大声的嘶吼呼呵着!发狂追打着,要一个也不放过他们!
在迎着宁浩的第一个人,被不管不顾,照着脑袋狠命的一木椅砸的哀嚎着,亡命逃窜,剩下的,都被宁浩拼命的架势吓破了胆,晕了头,兜着圈躲着气势汹汹杀将过来的宁浩。没有人还有勇气和豪情去做一番抵抗,那人疯了!疯狂的要杀死能够追上的每一个敌人。
数年后,左纯想到当时的场景,忆起宁浩冷厉狠辣的眼神,依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纯!左纯。”
同桌身材最高大的健壮男孩叫了一声,见左纯依旧神情恍惚,抬手推了他一把。
左纯勾着嘴角,笑容凄然;“没事,没事,喝酒。”
接着举杯掩饰失落的神情,不料一口啤酒呛的喷了出来,顿时颓然不堪的弯着腰,“咳咳!”不休。
“你们呀!都是纸糊的,当年要是我不去集训,呵!咋也不能被一个小子把你们欺负的死死的。”
钱乐乐一面松松的攥着拳敲着左纯的后背,一面不屑的叨咕着。
皮划艇国家青年队的钱乐乐是个特招的特长生,在学校没皮划艇给他训练,喜好运动的他最亲近的好兄弟就是左纯这个在篮球场上斗牛的好对手。
当年的冲突,结果出人意料。
一来,还没有传播开,很快就被学校平息了;
二来算是被伤害了的一方,左纯这个引起事件的主要人物,竟然被父母赶来接回了家里,随后学籍也转走了,再往后,结束培训回到学校的钱乐乐能够知道的,就是转回家乡上大学的好哥们被家里人严密看管了起来,活动范围被控制在上学的家乡城市范围内。
五一假期,有了空暇,钱乐乐想起好久不见的好兄弟,打了招呼,找了过去。
已经在自己家大众4S店挂名实习,实际被父母安排在家攻克语言关计划出国留学的左纯,这才借口陪朋友在省内游玩,偷偷开车来了久别的古城。
“嗨!左纯,你看,快起来,看看哪是不是隋瑾儿!”
钱乐乐正在拍打左纯后背的手,变拍为抓,抓着左纯的肩就把左纯拉的直起了腰。
“哪个,是哪个?左面的还是右面的,乐乐,你不会看错了吧!也没个靓的闪瞎了眼的美女呀!”同桌面容清秀的乔乔站起身来顺着钱乐乐的视线仔细打量着广场对面结伴走过的两个女子。
左纯使劲的揉了揉咳出泪水的眼睛,用劲的看过去,两个青年女子已经走了过去,留下个背影,穿着长裙在夜风里飘飘摇摇煞是好看,却也掩饰起了身材,如此一来,单单从身材和背影,根本就无法认出是不是自己这一趟专门来找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