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视镜里看着路边立着的一小群人渐渐远去。
小孟觉得脑子有点不够使,今天见到的谢莹姐好像和在事务所里不太一样,和她在一起的几个人也怪怪的;说是闲着没事开车送自己过来的燕妮更是神神秘秘的。
“燕妮,刚才过来的大叔是什么人,好像他给了你一张名片。”
劳燕两个手指夹着马向阳的名片从开着的车窗缝里丢了出去;“槐树村公司看门的。没多大能耐,也就是能装瞎子,偷着放几个没票的人进去。”
“原来是看大门的,你带着男朋友去就能混进场了。嗨!你把名片丢了,还怎么和他联系呢。”
“没意思,不想去看了。
票拿到手了,没事了,我请你吃饭。”
劳燕主动提出请客,分散了小孟的注意力,想到燕妮花钱的大方劲,兴奋地问着;“去哪吃饭呢?”
劳燕刚才有过一闪念,想要下车和哥哥姐姐们见面,静静姐的父亲过世了,应该留下来陪着她。
但是三哥表露出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出现在这样一个场合里。
“你选,随便哪都行。”脑子只顾得上回想刚才的经过,嘴里随意敷衍着小孟。
无论是三哥和小嫂子等人一起出现在路边,还是对面巷口聚了一堆,大哥,老付,等熟悉的面孔以及身为槐树村公司董事长的马向阳等人。显然不会是特地等候着小嫂子事务所里无足轻重的小姑娘小孟;从三哥临时找来不认识自己的马向阳过来接触自己,明显的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他们在等着接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劳燕的猜测有点误差。
巷口和路对面站着的人确实是在等着接人,只是不是一个人,是来自S县满满一中巴车的人。
陪着欧阳静起出母亲的骨灰后,只有萧鸿青和郑君耀换着班开车带着欧阳静回了。
大王和胡峰接到萧鸿青的电话,留在了S县,先找到欧阳子乐工作的单位,向公路段的领导通报了欧阳子乐已于昨夜在古城中心医院病逝,并委托帮着通知欧阳子乐的亲属参加葬礼。
不到五万人的小县城,在小县城生活工作半辈子,提起谁来,往往都不忘了加上,某某的小舅,某某的二姨夫,等等前缀。
公路段的段长通知欧阳子乐的亲属也就是三两个电话就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结果有点出乎他意料,多少年走在路上,面对面遇见,都不和欧阳子乐点个头的亡故的妻子娘家人,反应竟然极为热烈。
大王和胡峰按着萧鸿轩的意思,原定等着下午下班以后,把人集合在一起,赶往古城。
没承想刚刚过午,所有人就都已经汇集到了公路段院子里。
大王和胡峰对萧鸿轩的一个安排其实是很不满的。
派车过来接人对于萧鸿轩来说,只是张张嘴,偏偏就让俩人就地联系租了一辆中巴车。
车里拉着的有多少是听闻了昨夜失联多年的欧阳静带着数十辆豪车惊现小县城,直接在县医院接上了车祸受伤的父亲欧阳子乐,转瞬就离去。
惊讶也好,好奇也罢,都不是想要坐在老旧的中巴车里,摇上四五个小时的路程。
也有例外,几位叔伯兄弟的盛年男子,是为了堂姐的骨灰被人不声不响迁走,深以为在外多年的外甥女做事时眼里没家里这些长辈。
一路上大声的声讨着外甥女欧阳静,和胡峰在车门口小马扎上坐着的大王,耳朵里听着,欧阳静堂舅们一个个煞有介事,堂皇严正的发言,一面偷偷用手机发短信和萧鸿轩做着汇报。
大王是拐着弯向萧鸿轩诉苦,没想到,萧鸿轩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就回了一个消息,让哥俩把人都认清楚了,到地方下车的时候,把把个人都和接待的人介绍清楚。
中巴车贴着河堤路南边停了下来,跳下车来的大王看了眼面前乌样样的人群,心里就暗骂,萧老三你小子可够损的。
作为欧阳子乐的直接领导,公路段段长代表着单位,下了车和迎面迎来伸出手的中年人刚握紧手,就觉得脑壳子里面的脑仁在跳。
中年人能指名道姓的叫出他的名字和职位,很不正常,他能认出对方却是必须的。从建设厅调任交通厅长的孟立强,去年县里直接连上高速路的公路建成剪彩,孟厅长曾去过县里。
一路上说起外甥女不是,嗓门最大,家族里身家最丰厚的,S县最大的苗圃老板,看到对面马向阳递过来的名片,嘴角不自觉的往耳根子抽了几下。
做自己这一行的都知道,槐树村公司有着全省珍稀花木品种最多的皇家花园,而皇家花园,还只是槐树村公司所有项目中不算大的一块。
安排来接车的,除了高官巨贾,也还是有个职位不显眼的年轻人,带着黑框眼镜,笑容和曦,大学里的普通讲师,连个副教授都不是;只是被冠上袁公子的称谓,在高官巨贾的人群里不免就要引起人们的好奇;袁公子也还是对得起S县人们的好奇心,当今省一把手的独子,这样的身份确实当得起袁公子的称谓。
欧阳静热情的和几个堂嫂堂姐介绍了身边陪着来接人的周蜜和居小妹,都是知名的公司老总,到了谢莹,卡了壳,按着三哥的安排,都要把职位显露给家乡人,小嫂子,,,,,,,
一边的居小妹嘴快,抢着接过去,一句话说出来,“小嫂子是我们几个人的老板娘。”
让来自S县的人们对谢莹的身份多了份好奇,还格外的敬畏。
欧阳静的亲舅舅家的表弟,听闻多年断了来往的姑父去世的消息,就打起了姑父住的房子的主意,一路上不住联络堂叔堂哥们,要把窃据巢穴的外来户蔡晓娥从姑姑家赶走。
遇到这样的大阵仗,对姑父留下的房子已经不敢多动念头;年轻人脑子比几个叔叔们转的快,明显的表妹在外面混出了大名堂,这一趟算是来对了,不但不能生事,这时候更是要鼓着力气在姑父的丧事上给表妹长长脸。
溜溜达达绕到了家里面底子最厚实,手面最宽的叔叔身后,贴着耳朵低声说道;
“五叔,您能借我点钱吗?”
“要钱干嘛!?”
“一听说姑父不在了,心里难过的发了晕,赶着出门,走得急了,忘了带钱,兜里就二百块钱,等会进门后实在拿不出手。”
看着侄子苦涩的脸,五叔皱起了眉头,有点生侄子不懂事的气,又有点为难的大声说道;
“你这孩子也不早说,知道你手里紧,我从家出来时就多带些钱。
现在我身上也只装了奠仪的两千块钱。”
心里暗骂五叔不帮着自己,还故意抬高了奠仪的门槛,让自己在人前丢人;脸上的表情却益发的谦恭,反倒让五叔浑身不自在起来。
对面负责接待五叔的马向阳含笑帮着解了叔侄俩的围。“欧阳世伯的丧事不收礼,即便是路边的花圈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赶来的亲友委托别人送来的。
欧阳董事长对大家能够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世伯的葬礼已经是感谢万分。”
说着话,拉着五叔随着人群走向了对面小巷,经过巷子里摆放的一长溜花圈,指点着,介绍着署名的都是些什么人。
“付云河市长,原本今早回去了,送了花圈表达心意,你们来之前,又赶了过来,算是一个例外。。。。。。。。
这个花圈是省里袁书记让袁公子代为送来的,,,,,,,,,,,
这个,浙江瀛月首饰公司钟少飞董事长,,,
,,,,,,,。”
人群即将走进了小巷,跟在人群后面的胡峰和大王,看到路上放缓了车速,慢慢接近的黑色轿车上系着花圈,站在了路口,向着前面走着的主事人萧鸿青喊了一声;“萧老大,好像有人送花圈来了。”
萧鸿青和付云河拐回巷子口,陆清绯已经从车上下来。
按着陆清绯自己的想法,是不想今天来这一趟,明天随着去火葬场走个过场就得了。
无奈远在老家的大哥连着打过来几个电话,催促着,让代表他来送个花圈。
“是小陆来了,感谢,我代表静静感谢小陆来吊唁世伯。”被付云河亲切的叫做小陆,陆清绯忙紧走两步抢先伸手和付云河握手。“付市长您好!好久不见了。”
知道萧老大对姓陆的小子看不顺眼,付云河握着陆清绯的手晃了两下,不松开,扯着手拉着闲话就进了巷子。
俩人都没回头多看一眼,自然不知道身后已经出了事。
齐狩多日的等候,今天算是有了结果,下午在陆清绯的办公室,陆清绯确定了公司内部开始审计的时间,就定在了五一收假后第一天
只是陆清绯的情绪并不高,同时明确的告诉齐狩这次审计要秉持公正严格,不许有针对周蜜的动作。
他自然不知道,前天萧鸿轩约见了陆清绯,起因还和他有着直接关系,正是胡峰暗查跟踪周蜜的人,无意间查出齐狩这些天总是往勾引公司跑,频繁的在和陆清绯接触,没费多大力气就搞清了,两人间之所以会接触密切,源于陆清绯有意请齐狩做一次内部审计。
以萧鸿轩对陆清绯的了解,不难猜出陆清绯审计的矛头针对的是周蜜,目的不外乎要借着审计打压留在公司里的和周蜜亲近的中层管理人员。
萧鸿轩处理这事的方法极端直接和粗暴。
只用了两分钟时间,让陆清绯明白,他能够借用职权搞事,整人。作为陆清绯的上级,要搞他,使用同样的方法,会更狠。
齐狩真心为能够接下单业务,还不用担心伤害周蜜高兴,留下来,想要等陆清绯下了班请顿饭,表示表示心意。
陆清绯下班后说要先替大哥给一个老人病故的朋友来送花圈,齐狩自然陪着一起过来。
刚从车上下来,就被穿着警服的高大汉子,突然攥着衣领拽到路边墙角下,齐狩只有一瞬间的慌张。
大汉胸前佩戴着带着编号的警徽,方才迎接小陆总的是在职的市长,陪同的显然不会是冒穿警服的闲散不法人员。
至于为何粗暴的对待自己,很有可能是个误会。
“你叫齐狩?”
齐狩使劲拧着脖子,透出口气,不慌不忙的反问胡峰。“是,我是齐狩,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你以后离周蜜远点。”
“嗨!警察就了不起了,我接近周蜜又没犯法,你管得着吗!”明白大汉是为了周蜜来警告自己,被激起了男子汉斗志,齐狩用力扭着胡峰的手,挣脱开来。
“真是吃饱了闲得慌,有管闲事的心思,多破几个案子去呀。”
嘴里嘟囔着,看着胡峰气的扭曲狰狞的脸,却又毫无办法的模样,愈发的沾沾自喜。
“大王,你和胡峰都回去。”萧鸿青横着肩膀把阴沉着脸凑过来的大王拦在了身后,“都走,这事有我来处理。”
说着话扭回头用眼神示意大王和胡峰先离开。
回过了头,用肩膀在抬腿要走的齐狩胸口点了一下,碰的齐狩倒退着靠在墙上才站稳了。
哑着嗓子说道;“周蜜是我妹妹,我这当大哥的要求你不要骚扰我妹妹,这该没问题吧!?”
齐狩在眼前个头比起穿警服的大汉稍矮,肩头格外宽阔的大汉身上,感受到浓厚的危险气息。换做别的时候,或者谈论的是另外一个人,他一定第一时间就考虑自身的安全,尽可能远离面前的大汉。
“我调查过,周蜜家就她一个独女,根本就没有哥哥。再说了,即便你是周密的哥哥,也不能干涉她的行为自由。”
两侧的太阳穴鼓起了青色的血管,齐狩强咬着牙坚持着。这些天来,暗中偷偷的追踪周蜜,越是接近观察,越是迷恋着风姿卓绝的这个女人,齐狩暗自里无数次的幻想着,和周蜜共同生活的下半生。
他不愿放弃想象中的未来,哪怕只是一次违心的口头放弃,觉得都是种对认定了的爱人无法接受的背叛。
关于周密被人跟踪多日的事,酒桌上听胡峰说起了,萧鸿青就很不高兴。胡峰之所以今天见到齐狩会忘了警察的身份上前警告,就是因为被萧鸿青指着鼻子骂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已经知道有人对最亲近的几个年纪小的妹子心怀不轨,不帮妹子出头,你还算个爷们吗!
萧鸿青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蹦着;“我说是周蜜的大哥,就是她亲亲的大哥。
狗屁干涉自由,敢骚扰我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敢把我怎样!”齐狩怒瞪着萧鸿青,明知道动起手自己只有挨打的份,还是嘶吼着。“法制社会,我不怕你威胁。”
突然两个怒目相向碰的火花四溅的人之间多出了个嬉笑的光溜溜的大脑袋。
七八个面色不善的汉子也把俩人团团的围了起来。
毛子和烧烤档的哥几个,一早上把跑腿的活干完了,自觉形象上不了台面,又怕走远了有事了。就聚在巷口东边小超市门前。
瞅着这边似乎不对劲,听到齐狩干嚎的声音,一群人忙不迭的就围了过来。
“哎呦喂,您哪位呀?!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干嘛,给哥们上普法课来了。”
面对身高体壮怒气冲冲的萧鸿青,齐狩还能鼓起勇气做着对抗。因为从对方的言谈,着装,可以看出是个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如此可见,行为不会真的太过激了。
突然冒出的光头汉子,越嬉笑着,脸上长长的青紫伤疤越是狰狞恐怖,痞赖中透着凶悍,活脱脱就是个亡命徒,活土匪。
一圈围上来的七八个人,形象也都差不离。
“你们要干什么!?”牙齿碰的咯咯响,说话带着颤音。
“怎么,不讲法了?
大哥和你好好说话不好使呀。哥几个,走起,把这小子丢河里去。”
明知毛子是在吓唬齐狩,萧鸿青也不忍心看齐狩浑身抖得象筛糠的样子,依旧倔强的不肯服软。
语气狠厉的警告齐狩;
“今天家里在办白事,放过你一次,要是让我发现你敢骚扰我妹妹周蜜,就不是说说了,把你丢河里都是轻的。”
招呼毛子几个都散了,丢下软着身子靠在墙上的齐狩,萧鸿青刚拐进小巷,看到周蜜紧紧的抿着嘴和一脸兴奋的居小妹立在巷子里。
“大哥!”周蜜的嘴唇如水波不停颤动着。
“哎!”萧鸿青好像完全忽视了这是周蜜第一次叫他大哥,随口应了声,低头从两人身旁快步走过。
“大哥,大哥。”居小妹三蹦两跳追上萧鸿青,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随着萧鸿青进了楼门。
几个女眷在一起多拉了几句家常,落在了最后,跟着大队人群要过马路,碰巧了路上过来一溜车,稍稍耽搁,和前面的人群拉开了一段距离。
隔着河堤路,周蜜看到了陆清绯下车,也看到了随后刚下了车的齐狩被胡峰按到了墙上。
谢莹和欧阳静是因为一直在和女眷们说话没注意到路边的异样,自顾自的陪着女眷们往巷子里走了。
一起落在后面的居小妹,和周蜜同时看到,最是好热闹,不吱声的悄悄凑了过去。
周蜜既没跟着欧阳静和谢莹她们上楼,也没追上居小妹,等着大王和胡峰结伴上了楼,这才悄悄的过了马路,就立在巷口里面,等着居小妹。
听到萧鸿青浑厚的嗓音恶狠狠的说道;“要是让我发现你骚扰我妹妹周蜜,就不是说说了,把你丢河里都是轻的。”
周蜜使劲的抿紧了嘴唇,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曾羡慕欧阳静,劳燕,居小妹都被这一大群的人宠着,爱着,护着;就连后来才出现的姚烟霞都享受着同样的待遇。
在外人的眼里似乎也属于她们中的一员,但是自己怎么会误会呢!通过谢莹结识大家这多少年来,只是游离在这个圈子之外。
今天的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午间身份尊贵的林梓潼恳切的谈心,这时胡峰和大王,最后出来的萧鸿青,默默的为自己的安全在担心,不声不响的在为自己强出头。
陡然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们接纳了,在自己不曾察觉地时候,有着众多的人不声不响的悄悄关注着,守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