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河中央伸出的廊道摆放的钓鱼用具,寂寞的晒着正午的太阳。偶尔有风吹动钓竿上的丝线,在空中扭动,带着水中的浮子晃出一圈涟漪。
有了两个漂亮嘴甜的娃娃,六个都年过花甲了的老人,谁还有心钓鱼!?
少什么稀罕什么。
四家都有育龄的子女,但是一个个都不结婚,耽误的连个孙子孙女都没有。
晚来的周蜜看到在草地上跑动的女儿,额头闪动着汗水的晶亮,咯咯,的笑声传出去老远。又是欣喜,又是担心。
“孩子多运动,多晒太阳利于钙吸收,对生长发育有好处。”
刚做出把女儿抱起的动作,一旁老院长黄俊尧学究气的话就递了过来。
叫了声“妈妈!”丽丽两小短条腿又轮的象车轮,喊着“多多,多多。。。。。”追着萧多多跑开了。
老人孩子欢笑声不停,在草地上走来跑去,两个年轻人反倒是躲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低声细语。
恋爱中的恋人相互间何曾存得住秘密?!
居小妹快言快语,把一上午的经历跟曹斌讲完了。
看着曹斌歪着脖子,冲着自己傻笑。
“笑什么!你去还不如我呢!周蜜姐太厉害了。”
曹斌笑着摇头,冲着一旁的草地挑动着下巴。
居小妹回头,“啊!”尖叫着跳起来,嘴里哇啦哇啦叫着,冲了过去。
曹格楷一手搭在居丰收腰上,一手攥着居丰收的手,瘫在床了两年多的老居,歪斜着嘴,努力的一点一点挪动着脚步。
后面推着轮椅的大妈,紧张的盯着,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情。
“爸!”冲到父亲空着的一侧,托着父亲的手,感受着父亲皮肤松弛的手臂传来的压力。
“小妹。”依旧是模糊的语声,老居歪斜的脸扯出个笑来。
“歇会了!”曹格楷扶着老居坐回轮椅上。
“爸能站起来了!”
大妈一边给老居腿上盖着薄毯,一边高兴地说道;
“黄院长给看了看,说你爸只要积极复建,很有希望恢复自理能力。
哎!也怪我,一个人在家陪着他,光想着照顾好吃喝拉撒,没,,,,,,,,”
‘也不能怪嫂子你。”曹格楷打断了居小妹大妈自责的话,“屋里没人搭把手,靠你一个人,既要照顾老居吃喝洗漱,还要陪他复建,根本忙不过来。何况照看着复建是个体力活。
黄院长刚也说了,以后咱们常常来这,他把银针带上,给老居针灸,我们几个搭着手,扶着老居遛弯。”
“麻烦叔叔了!”
曹格楷笑容满面看着陡然有些扭捏的居小妹,哈哈笑着,说道;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呢!”
。。。。。。。
终究是年纪大了,老严陪着俩孩子玩了一会,感觉有点喘不上气,见周蜜走在草地边的石条凳上皱眉不语,走过来,坐在了周蜜旁边。
“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面感慨着。
“是呀,从黑子俩口子出事后,好像大家都躲着,不想聚在一起。”周蜜随口应和着老严。
小黑子出事当天的聚餐,周蜜夫妇没有带着女儿参加。不光是那天的聚会周蜜没有参加,在以萧鸿轩哥仨为主导的很多次聚会,作为萧鸿轩妻子谢莹最好的闺蜜,周蜜都没有出现。
和一回到古城就迅速融合进谢莹夫妇生活圈的曹秀秀相反,和谢莹从没有长期远距离分隔的周蜜,一直都游移在谢莹和萧鸿轩夫妻建立的小圈子之外。
来往很密切,却说不是很亲密,私密的活动说不上是谢莹忽略了邀请闺蜜,还是周蜜有意回避。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周蜜失去了丈夫,离了婚,辞了职,在这之外,陡然间,突然收获到了许久来都不曾获得的来自萧鸿轩个人小圈子的亲近关怀。
接触到能改变以后命运的人还有遇到不得不考量的事,占据了时间,没有空闲去想离去的丈夫谢晓军,拿到离婚证那一刻,心头撕开的裂口,似乎停止了淌血。
一颗将死的心,也被居小妹的宏大计划刺激的怦然跃动着。
只是这一刻,从居小妹嘴里套出了萧鸿轩怪异的缘由,周蜜的思想很难和眼前的现实世界同步,脑海里交错着无数过往的记忆片段。
“周蜜离开纺织厂有几年了!?”
“四年多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在回答老严的提问。
“要说起来,你们几个闺女里数你勤奋,但是到现在,你的事业却做得最小。”
暗自轻“咦!”了一声,老严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了!
横竖就是拿钢针往心窝里戳,有点不讲究。
反驳,呵呵!事实俱在,前几年常在老严眼前晃悠的几个女孩子,除去就不必自己创业的谢莹,哪一个都是独自掌控着巨大产业。
“创业需要勤勉,也需要看准了目标,跟对了人。”
老严话说的轻松随意,周蜜听得如雷贯耳,生生在脑子里劈开了条缝。
脑子里一亮,似乎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这些年的历练,锻炼出的谨慎,猛地扯着思绪往惯常的路上跑去。
“伯伯,您,嗯!您是帮萧鸿轩才和我说这些话的吗!?这些话都是他教给您的吧!?”
“嘿嘿!”老严仰头一乐。
“我用得上毛孩子来教我!?
你呀,吃亏就吃亏在养成了看待人性,认为是生来就是恶的。”
看出来老严是摆出了长谈的架势,周蜜心里依旧有着深深的疑惑。
老严睿智,兼且博学。小辈们都知道,老人嬉笑怒骂都会妙语连珠,不知不觉中就帮着开解了遇到的难题。
只是,周蜜从没有享受到老人的关怀。
“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在儒家内部是个延续了千年的争论,各说各话,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侧头笑看周蜜,老严双目炯炯闪光。
“学问在纸上,争辩用的是刀笔和利嘴。做人则要用眼睛看着,一时看不透,就多看几年。
谢莹就是个很好的观察对象,和你比起来,她算得上是不胺人情世事,眼里谁都是好人,像个孩子似的好哄骗。
但是,你留心过吗,谢莹的朋友很多,相比你而言,要多的太多了。”
“朋友!”周蜜自语着。自己有几个朋友,可以坦然交心,托付一切的真朋友,似乎就谢莹一个。都是闺蜜,曹秀秀和自己之间就算不得互相能够坦诚一切,来往中多了些客气,也多了点提防。而谢莹就可以同时和自己和曹秀秀做朋友。
“世界是什么样?怎么对待你?
在于你的眼睛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何对待这个世界。简而言之,你眼中的世界是面镜子,照出来的是你自己。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美妙的诗句!
选择了面朝大海,还能看到大海,哪是你的心胸宽广如大海般辽阔,所以能随时随地感受到春暖花开的美好。”
老严仰看着如洗碧空,“我坐下来和你聊天,你一直放不下防备心;我能感觉得到。
前些日子鸿轩来家里和我聊天,提到过你。
他说对你心有愧疚,可是又恪于如今身边缺少可靠的帮手,兼且你和他之间的沟通一直也不顺遂,暂时也没办法。
没想到吧,哪小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侧头看着露出愕然表情的周蜜,老严笑了笑。
“其实鸿轩这孩子和他媳妇一样,心地澄澈。
不然也不会有一大帮子老老少少都喜欢他们夫妻俩。
关于你这几年工作的情况,也是那次聊天鸿轩才仔细的和我说了。
人有傲气是好事,你打小就好强争胜,也没错。
但是你犯了个错,无意之中把脚下的路越走越窄。
其中的道理解说起来过于空泛,我只问你一点,加入勾引酒廊陆总待你不薄,难道真就不薄吗!?
呵呵,兴许你会用一大堆聘任员工待遇不如你的例子说明,你在公司受到了重视,报酬也很是丰厚。
可你怎么没往鸿轩和我们家国庆他们这边多看两眼呢!?
你看不到,不是谁不让你看,是你自己不认可,或者是看不起他们的做法。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四年时间过去了,简单的用收获财富多少,以及事业稳定性做标准,别说和起点本来就高的秀秀比较,即便是你和大王媳妇相比较,你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低头不语的周蜜,心里有点烦;秦娥真就不是个聪慧伶俐的人,可就是长得粗壮说话大嗓门,还有点粗鲁的下岗女工,一边在服装店投资占了股份,另一边还在飞燕服装公司也投资占了股份,两边的效益都很好,红利自然水涨船高。
“你可别说秦娥是傻人有好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鸿轩和国庆他们所做的生意从来没对你藏着掖着,参股,说直白了就是让出长久的利益给参与者。
你自己没往这边看,也没往这上面想。
陆总跟你提过股份吗!?呵呵,没有。为什么不提,因为不合乎他多年经商的理念,短时间内的高额报酬和长久的利益,在他心里是有根本性的区别。”
老严的话题突然一转;
“改革开放是个渐进的过程,起初的一批下海经商的人们,整体素质和现如今的相比,差了不知道少。
不可否认,每个时期成功者身上都有闪光点,甚至可以一直借签下去,但是核心价值观还有经营思路,却一定要保持在时代前列。
如今的世界早已不是封闭半封闭的农耕时代,一家一户谨守门户的经营理念怎能是强强联手,分工合作的对手?
国庆和鸿轩他们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从无到有,蓬勃发展起来,就在于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封闭思维。
无论是在产业,还是利益,持有敞开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