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九月一日哪里最热闹?
有孩子上小学和幼儿园的就会想到校园门前的报名处。
古城八月末连续的一丝风也没有的蒸笼天气,把盛夏延长到了九月初。
九月一日上午十点,景园小区隔壁的纺织厂幼儿园门前梧桐树聋拉着落满尘土的叶子,秋蝉鼓着劲聒噪着。
从幼儿园只开了的小门前排起的人龙,向后蜿蜒到了梧桐树阴影里,弯着弯,盘旋着。
从早上八点开始,挤在树下阴萌躲避热辣辣阳光的排队的人群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稠密。
谢莹站在人潮中,一手紧紧攥着萧多多的小手,一手拿着手机,一边四下寻找着,一边焦急的冲话筒大声的问着;
“鸿轩,你到哪了!?”
“我看下导航,快了,还有六十公里下高速,一个小时就能到。”
谢莹饱满的额头细细的汗液堆积成晶莹的汗珠滑落在眉毛里,闭着眼使劲的摇了摇头,想要把就要遛进眼睛的汗珠甩掉。
“妈妈!我热。”
背着精致的小老虎卡通书包的萧多多在下摇动着谢莹的手。
气恼的挂了电话,谢莹俯身把困在成人成排大腿中间,小脸潮红,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头皮的儿子抱了起来。
三岁多了的萧多多被妈妈抱在怀里,刚刚呼吸了两口舒爽的空气,母亲谢莹因为多出了抱着他的负担,汗水就已经淌满了面颊。
手机在响,谢莹猜测是刚没说完话就挂掉电话,这会定是丈夫回拨过来了。
按下了手机侧边拒接键,谢莹看着周围都是夫妇两人带着孩子报名来的人群,鼻头酸酸的。
夫妻俩曾经因儿子萧多多上幼儿园有过一场争论,动静挺大,是夫妻俩结婚后首次牵扯到父辈都知道了,并且介入的争论。
最后夫妻二人一起抵制住了谢莹老师林梓潼把萧多多接到南方上国际双语幼儿园的要求。
在夫妻俩之间,萧鸿轩把儿子送私立高端幼儿园。
而谢莹对近在一墙之隔,自己从中成长起来的纺织厂幼儿园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
最终,谢莹鼻音浓重的用一句话;孩子你有时间照顾吗?私立幼儿园那么远,谁接?不还是我,我也想有自己的空间,也想有自己的事业,实现自己人生价值,萧鸿轩你不能把我逼成了围着孩子灶台转不出去的傻傻的家庭妇女。
彻底让萧鸿轩高举双手投降认输。
钓客食府已经不单单的是间高端食府,如今钓客有限公司承担着连起纳兰小黑子和萧鸿轩三兄弟所有产业的重担。
执照上公司唯一的主人,纳兰国庆,一年多来拒绝行使自己的职责。
小黑子的刑期还有两年多,唯有萧鸿轩一个人独撑着。
去年初一的晚上,车祸带走了小黑子未婚妻何欣瑶绽放如花的年轻生命,也带走了她肚子里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人世间的孩子。
被认定为酒驾的小黑子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在法庭上执意认下了所有的罪责,陈述经过时精神崩溃到咆哮着要法官判自己死刑,要去另一个世界向何欣瑶忏悔。
老居先在太平间看到像个破碎的布娃娃的儿媳妇,又去病房见到全身打满了石膏像个木乃伊的儿子,一时激动,爆了脑血管。
幸好就在医院里,医生就在跟前,抢救及时命保住了,人也废了。
摊在床上的老居再不是头老虎。
萧鸿青和纳兰曾经提醒他,东风运输公司产权不清,会是个大隐患。
老居拒绝了两个小辈要帮忙的好意,一直在用自己很是江湖的套路偷偷转移着公司的利润。
以极低的价格将公司新购置的车辆卖给自己信任的人,老居再把公司联系的最赚钱的货源,分给这些变更了户名的车,依旧运营赚取利润。
车落户的这人要绝对可靠,还不能姓居,居姓稀少,很容易勾起怀疑。
居丰收悄悄选择参与帮着转移资产的是离异的两任前妻。
这样的事情是无法落下文字文件,以前老居像个恶虎,自然能压制着。
便是老居万一有了不测,还有小黑子在,也能镇住对方。
世事就爱捉弄人,万一变成了一万。
失去小黑子父子两的居家,就是没了獠牙少了利爪的老虎,空余个骨架。
老居病倒,两个前妻便断了联系。
东风运输公司本来就是老居用来打掩护苦苦支撑的局面,大哥和父亲不在,老二居汉典外面人脉不熟,对内压制不住一帮老油条的司机。
公司账面上只见出去的款子不见进项。
回家也不敢跟老居说,怕挥着非常六加一手势,歪斜着留着口水的嘴,呜呜啦啦想要说话的老居,知道真实情况脑袋里脆弱的血管来次二次爆炸。
最后还是萧鸿轩来居家拿的主意,把居家发家的东风运输公司上交给挂靠的政府部门,其间纳兰和萧鸿轩扑在居家这边,尽了最大能力为居家争取了利益。
顶着国营公司的名,如今要上交,老居已经把最好的部分转移,公司的账目再如何混乱,银行的贷款却不会乱,基础建筑还有在册的车辆这些明处的大件都不能动,显赫一时的居家从东风运输公司抽身后,除过两套居所便没剩下多少资产。
居小妹的妈妈,居丰收第四任妻子,还不到四十岁,日子看不到亮光,提出要和老居离婚!
大厦将倾,风雨飘摇。
风雨飘摇的居家最后迎回了第一任女主人。
小黑子的母亲代表儿子和前夫和前夫现任妻子达成了离婚协议。
居小妹已经年满十八岁,不牵扯分配子女,有关居小妹自己未来愿意跟着父亲还是母亲生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家里的存款现金,只有当家的小妹妈妈清楚,怎么分,也由她凭着良心。
居丰收名下的两处住宅却要把面积大的别墅留给老居,一来老居身体不便,住高楼不方便;二来,终归老居还有两个没成家的儿子,有居住的需求。
居家散了,却也算是又重聚了!
最后是居小妹的母亲独自搬出了居家的别墅,正在上大学的小妹居雨欣毅然选择了瘫在床上的父亲,入狱的大哥,已经工作了四年依旧稚嫩的二哥,还有回来支撑起这个家的大妈。
为了原定交给小黑子管理的房屋中介公司,纳兰和萧鸿轩爆发了一场争吵。
屏退所有人,俩人在无人的河滩,拼命的用言语攻击着对方。
起初心里都还有一丝清明,明白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小黑子出事以后心里太压抑了!需要一次宣泄。
小黑在的时候显现不出重要性,所有人都认为哥仨中间小黑子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却没人知道,性子都傲气的萧鸿轩和纳兰最大的弱点也一样,心思的缜密,手脚的勤勉,都遮掩不了处理实际工作时不自知的留露出的高高在上的桀骜。
纳兰和萧鸿轩就如左右两瓣大脑,小黑子就是把大脑传达的指令落实的口舌和手脚。
个性独立的纳兰和萧鸿轩是两团火,言语诙谐的小黑子,就是将他们隔开又牵连在一起的防火墙缓冲带。
纳兰坚决反对把中介公司交给居汉典,理由是公司运营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使用能力不足以担负起职责的居老二,结果只会是害人害己,严重的还会连累信任哥仨的众多小股东。
事前已经答应了居小妹会带着他二哥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居家,萧鸿轩执意要把中介公司交给居汉典,暴怒之下和纳兰吼道;就是拿出哥仨所有的财富填窟窿,也要用钱把居家老二堆成个合格的经理。
纳兰也认了死理,一一的把居老二不适合的理由列举出来,明言,别的都还能学能教导,唯独一个人性格不是能改的,居老二和他哥哥差别太大,内向又懦弱的性子就不是担负一间业务繁杂,营业网点分散的新公司的主事人。
情绪失控的萧鸿轩说了一句悔恨半生的话;居家的事不是生意,纳兰要是怕赔钱,都算我的,和你无关,你只管一边袖手看笑话就行。
本就散淡性情的纳兰,从没把钱财看重过,就是做了这几年的生意,也是随着萧鸿轩一路同行,不知不觉竟深陷其中。
受的教育又是是非分明,是与非在纳兰眼里是道理,错了就是错了,严格的就象软件编码。
被萧鸿轩吼了,纳兰突然对如今渗透了铜臭的生活生出了厌倦,也不和萧鸿轩争辩,潇潇索索的回了家,隔日便将所有的职权都交给了萧鸿轩,脱离了工作。
以前的三兄弟,所有的创意来自萧鸿轩,然后分担给三个人,再由三个人各自利用人脉和搭建的工作关系层层分担起来。
如今少了小黑子,纳兰又失去了工作的兴趣,随之最大的帮手曹秀秀也以曹氏北方公司业务繁重辞了职。
萧鸿轩这一年多来,事情多了,帮手少了,赌气的还要容忍着居家老二的不合格,自己拼命的到处补窟窿。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便免不了隔三差五来一次。
谢莹也体谅丈夫工作繁忙,每天早上开车出门就不知道这一天要跑多少地方,忙到什么时间才能回家。
夫妻俩吵闹的根子在谢莹知道萧鸿轩吗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干不行,也清楚自己应给上门去和纳兰平心静气谈谈,而不是像两个孩子赌着气。
每次谢莹提出去和纳兰低头认个错,把纳兰请回来,夫妻俩就要爆发场争吵。
曾经宠妻的诙谐幽默洒脱不羁的萧老三不见了!
真丝短袖衬衣后背被汗湿透了,怀抱里的儿子像个燃烧的小火炉,湿漉漉的小脸把汗水沾到谢莹淌着汗水的脸上,母子俩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谢莹!嗨,谢莹。”
人群外有个陌生男子声音,惊喜的叫着谢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