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的屋里,林竞明的大姐在努力跟那女孩解释着:“我们小明老实,处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真有那个心,哪至于说还跟你在一起。咱们两家这本来就是至亲,他敢作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别说你家,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那丫头从一开始就拖着我们小明不放,小明这一天除了上班,回来就是跟你在一起,做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还能不知道?再说你还不了解小明,他能有啥心眼?还有谁比他更老实?”
那女生尖利的嗓子喋喋不休,锦帆半天才听出来,她是非要林竞明亲口说,亲口证明,他对锦帆的确早已经没了那个心,更没有那个情,叫锦帆自己识相点,从哪来还滚回哪去,要不她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门亲事说什么也要退掉,再说是林竞明不检点,都定亲了两个人都住到一块了,两边都认了,他还在外头胡搞,不仅是定亲的钱不能退,再加上林竞明白白糟蹋了她的名声,到时候还得赔她精神损失费。
“我好好的清白的一个姑娘家,要不是你们口口声声担保,说他是个可靠的人,说不会让我吃亏,我怎么能这么早就听你们的安排?现在什么都叫他毁了,叫我以后还能怎么做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随即是乒铃乓啷东西落了一地:“我死了做鬼也不能饶了你!大家同归于尽!”还有林竞明大姐惊慌失措的声音:“小敏你可不能想不开,我们小明绝对没有过那个心,这女孩子自己死缠烂打非要找过来,你不能因为这个跟小明两个好好的日子不过闹成这样……”
一片鸡飞狗跳里头,唯独没有听见林竞明的声音。
漫长,漫长的喧闹过去,女孩子坐下来嘤嘤地哭,林竞明大姐把他拉到角落里低声说话,锦帆疲惫得,怎么也撑不住身体,顺着墙一个劲往下滑。
然后门被推开,林竞明大姐率先一步走出来,旁边是那昂着头满脸愤恨的女孩,她鄙薄的眼神让锦帆深刻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
林竞明跟在她们后面,被他大姐一把扯过来:“小明,你是个男人,有什么话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讲清楚,叫小敏安心,也叫人家死心。你都已经定亲了,跟小敏两个板上钉钉的事情,叫她趁早看清楚,别再一趟趟跑过来缠着你,像什么话。”
她看着锦帆,不耐烦地说:“自己女孩子,不爱惜名声就算了,别拖着我们小明跟你一起,你不拿自己当回事不要紧,别好端端的拆散人家。”
林竞明比她高一头还多,然而被她牵扯着,半个身子都直往下塌,而他大姐还在把他往锦帆面前推:“来来来,今天就把话讲清楚,小明,你自己讲,讲出来叫小敏听一听,你跟小敏两个正处着对象,这丫头自己非缠着你不放,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锦帆看着林竞明,她从未见过林竞明有如此难堪的神色,高大的身子,犹自是当初带着一身秋日的阳光走进来教室里的少年,可是此刻却恨不得缩成一团,最好有个壳让他钻进去,藏起来。锦帆想他一定是恨过自己生的如此高大,以至于大难临头时,无处躲藏。
林竞明不敢看她,分明是快哭出来,当着他姐和那女生的面只能强忍着,忍了半天,女孩子已经不耐烦,顿时甩下脸来:“这不是舍不得是什么?舍不得就退了亲,你跟她好去。我不当你们绊脚石,但是咱们这个账得算清楚,我一个清白的姑娘跟了你……”
又闹着要找她哥她爸还有她家亲戚过来,说什么要把这事情理论清楚,要是任由人这么欺负到头上来,还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她还要嚎下去,林竞明猛地一抬头看着锦帆,那眼神像一把剑,锦帆觉得自己一瞬间被他洞穿了。
锦帆太明白那眼神,愧疚,无助,这两难的抉择里,他必须要有所牺牲,那只能是她了。
“锦帆,我不是早跟你说明白了吗,你听你家里的,觉得念书有出息,看不上我这打工的,我不怨你,但是我也不求能再高攀你,以后只想老老实实过日子,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是死都不会跟你有任何的关系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他先前声音还有些抖,越说反而越顺:“我跟小敏好好的,马上过年回家就要结婚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他大姐赶紧说:“怎么样,听清楚了吧,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我们小明给你留面子,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赶紧拉着林竞明跟那叫小敏的女孩子进了屋里,仿佛在外面多待一刻都会传染上瘟疫。那女孩子犹自不甘心,隔着门板也听见她在质问不休:“你说那话就行了?明明就是不想不舍得,你觉得这事情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林竞明大姐打圆场的声音:“小敏,话不是这么说的,小明他嘴笨,吵架都不会吵的,再说又念着她是个女孩子,不好意思说重话,实际上他对你才是一片心意,你让他说他不就说了吗?你俩过日子过的是以后,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还没有本事看住他?”
事实证明,林竞明大姐到底是老江湖,不仅摆得平小敏这样的,同时还能考虑到后果,事情明摆着,是林竞明背着小敏去联系锦帆,到头来闹这么一出。万一真把锦帆逼急了走上绝路,那锦帆一家人能放过他们一家人?到时候闹起来,不光是林竞明这一头亲事成不了,搞不好按照锦鸿那样子性子,让林竞明给他妹子赔命都有可能。
所以她借口天黑回去害怕,非让林竞明出来送她,逼着林竞明去找锦帆,把话彻底说清楚,稳住锦帆不要想不开,最起码的,不能死在东莞叫锦鸿他们来找麻烦。
锦帆就在楼底下,她没地方可去,拿饭票换的钱一共就那么多,都不够她回去学校里。她也哪里都不想去,魂都丢了,身子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