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这个时候,辰海刚走出校门,没有什么想法,就跟他刚上大学时一样,或者可以说,还不如当初。
当初起码还有过一段时间,他是有热情的,也是要求进步的。不过好景不长,也就两三个月,他的热情便消失殆尽。因为一切跟他想的都不一样,可要是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他又说不清。
毕业后,他没有马上接受家里的安排,而是独自去找工作。他到公司应聘文员,人家嫌他外语不好;又到商场应聘销售员,被人嫌弃形象不好。
最后在一个老同学的帮助下,到一家科技公司面试,老板见他人太老实,不愿留他,但在老同学的恳求下,老板同意让辰海到子公司上班。
说是子公司,其实就是一间网吧,安排的工作不过是个网管。就这样,辰海在网管的岗位上一干就是一年。
这份工作没什么挑战,收入也很稳定,但稳定就意味着没有发展,意志会在稳定中消磨,机会对于普通人来说,有时是等不来的。
最后,在家人的劝说下,他辞职了,并且接受了父亲早就为他安排好的工作。其实对辰海来说,他只是网管干够了,又找不到别的工作,仅此而已。
这天早上对辰海来说并不特别,可对他的父母来说,却意义重大。儿子终于迷途知返,即将踏上崭新的征程,新生活在向他们招手,空气中弥漫着对大好前程的憧憬,即便雾霾遮盖了天空,早高峰依然拥堵。
母亲递上新买的公文包,父亲送上一把车钥匙,一切似乎都挺好,只是他们忘了,辰海还没吃早饭,但是气氛到了,他只能这样上路。
开着父亲送的新车,辰海加入了浩浩荡荡的早高峰队伍中,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他用手机导航搜索了一下新单位的位置,但是没有搜到,又在地图册里翻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他只能摸索着朝着大概的方向走。
对于这座古老的城市来说,辰海一家算是新移民,自从辰海到这里上大学,他的父母才举家搬到这里。原因很简单,所有小地方的优越家庭都有对大城市生活的向往,这不是理想,而是单纯的为了让生活更加饱满。
辰海来此五年,依旧迷茫,也许年轻就该迷茫,还好车在路上,他在车里,虽然拥堵,可绿灯的时候还是能动一动,就算想不动也不行,后面有人比他着急。这个时间,孩子着急上学,大人着急送孩子上学,然后自己还要再急着去上班,下班的时候也一样,一天到晚都着急。
辰海虽然不是心甘情愿,却也有所期盼,开始幻想新单位是个什么样子,自己会被分配到什么岗位,总是不自觉的把情况往好里想。辰海驾车已经驶离了市区,过了江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叫庞家洼子的地方。
四下连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路边树枝从高处垂下,走近了才看到右转的路口,路口站着一个瘦弱的人,见有车来了,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只是冲着辰海傻笑,辰海象征性的对他点点头,对方深深的鞠了一躬。
“民风淳朴!”辰海自语道
傻子都能看出这人是个傻子,辰海心里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以示对残障人士的尊重。
他总觉得人都有值得被别人尊敬的地方,只是大多数人不屑去关注弱者,因为被尊敬往往依托言行,而弱者又没有话语权,辰海就是一个到哪都没有话语权的人,所以与其说是尊重,不如说感同身受。
路越走越窄,再遇到路口,辰海没有拐,而是一直向前,走着走着,路就没了,眼前长长的台阶仿佛要通到天上。他下车爬上台阶,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江面,原来这是一道防洪坝。
迷途知返容易,只是别开车,不然路太窄,根本调不过头。辰海驾车的技术不够熟练,向前开还可以,向后退有些勉强。他本该倒进刚才没有拐入的那个路口,然后再往左拐就出去了,可他油门踩的狠了些,直接倒过了头,他索性往右一拐进了岔路。
这条岔路看着不起眼,走进去却别有洞天。走着走着,在路的右侧出现了一座大院里,再往前走,一扇旧式的门楼出现在眼前,大门旁的石柱上挂着一块木牌子,白底黑字写着“某某市立机械工程职业技术学校”。
门卫房里传来阵阵鼾声,走近一看,一个花白胡子的大爷正仰坐在那里酣睡。辰海放轻脚步往里走,前脚跨入大门,后脚还在外面,大爷就睁开了眼睛。
“找谁呀!”看门大爷从窗口探出脑袋
“我来报到。”辰海礼貌回答
看门大爷收回脑袋,从桌上拿起折扇,不紧不慢的从门卫房走出来。
“都放暑假了,你报什么道!”
“我不是学生,我来上班的。”
看门大爷一愣,瞬间笑容满面,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快走两步,来到辰海跟前。
“咋不早说,还以为是学生。进去吧,办公室在三楼。”
看门大爷的修养,往往在于他的眼力,你是学生还是老师,是职工还是领导,是来告状还是来办事,他得一眼看出大概。
但凡要进公家地方,大可不必保持礼貌,只需假装无畏即可。你看都不要看他一眼,脚步也不要太急,神态安定自若就好,他若问你找谁,你一定要报个大些的名头,比如“我是某某厅的,找你们某领导。”此时瞎说无妨,你说的越大,他越糊涂,你当他真是看大门,他其实只是混饭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诈你不成,他也就无计可施,问你也只是为了跟领导好有交代。
院里一个大花坛,左右各一条路,花坛后面,是一栋八层教学楼,此外东西再无建筑物。窗户还是旧式木质,墙体早已斑驳,郁郁葱葱的花坛里尽是杂草。
辰海走入一楼,大堂南北通透,凉风习习,棚顶正中挂着一盏灰白色吊顶流苏大灯,它往日的光彩可见一斑,只是年代久远,光彩早已不在。
顺楼梯到二楼,教室的门上都落着锁,锁上还贴着封条,再往上走到三楼,正对着楼梯的一间办公室门开着,一个肥胖的女人正对着门口坐着,辰海叩门,胖女人抬头望来。
“你好,我找庞飞”辰海说
“我就是。”庞飞答
“我叫辰海。”
“哦,快来,等你半天了。路上还顺利吧,咱们这儿就是交通不太方便。”
辰海进屋坐定,庞飞递上一杯水。
此时正值假期,学校领导都不在,只有她一人在此,她向辰海简略介绍了学校的情况,辰海才得知他是最后一个来报道的,其他人一年前就来了。
庞飞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跟辰海闲聊。
“领导之前有交代,你来的晚,假期就别休息了,值班吧。也没什么事,早上收报纸,然后四处走走,检查一下防火防盗,正好你也熟悉一下环境。”
“那我具体做什么工作。”辰海问
庞飞略加思索,说:“大概让你去档案室吧,文雅明年就退了,可能领导想让你接她的班。家在哪住啊?”庞飞问
“城南。”辰海答
“哦,那可够远的,开车得一个多小时吧。”
“差不多。”
“咱们学校有班车,浦江路好像有一站,离你家应该不远,回头我给你问问具体时间。”
走廊上飘来一阵妖娆的歌声,还伴随着滴答滴答的脚步声,若不是白天,就跟闹鬼没什么区别。
“姚大美女!姚美丽!”庞飞喊道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站到门口。
“呦,这么早就来啦”姚美丽说
“这事儿必须积极。”庞飞说
“这谁呀,你招的学生啊。”姚美丽问
“这是咱们新来的同事。”庞飞答
姚美丽上下打探着辰海,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声情并茂的说道:“唉呀呀,我还以为是学生呢,这么年轻。”
庞飞摆出一副要上菜的架势,端着姚美丽的胳膊对辰海说:“来,隆重的向你介绍,咱们学校第一大美女,姚姐。”
辰海应景似得笑了笑。
两人说笑着,姚姐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辰海联想起很多电影里旧社会的风尘戏码。辰海的处境略显尴尬,只好低头喝水,好在水喝完之前,姚姐走了。
“你之前在哪里工作啊?”庞飞问
“在一家科技公司。”辰海答
辰海的回答略显心虚。
“嗯,以后要是有人问你这一年干嘛去了,可别说没来这上班,就说招生去了。你的关系一年之前就调进来了,这一年没上班是违反纪律的。”
“明白,谢谢庞姐。”
“别叫庞姐,叫飞姐。”
飞姐性格开朗,是个热心肠,在单位里资历最老,因为一直单身,所以少了些已婚女性的世故,多了几分潇洒,平时除了上班就是相亲,有着近三十年的相亲经验,可以说约人无数。
年轻的时候是她看不上人家,等岁数大了,就变成人家看不上她了。她今天并非专门在此迎接辰海,还捎带着约了个网友见面,这网友就是姚姐给她介绍的。
半晌过后,飞姐看辰海坐在那实在无聊,自己的网友也快到了,为了避免尴尬,就想找个理由把辰海支开,于是就说有个任务要交给他,让他拿着值班本去找门卫、寝室和变电所的值班人员签字。
辰海想不到在这看似安静的校园里,仍然有这么多人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一种责任心和荣誉感莫名的涌上心头,这是一种被信任的感觉。
门卫刚才辰海已经领教过了,就是那个似睡非睡的大爷,他现在还是那个状态,只不过见了拿着本子的辰海,态度不一样了,又是递烟又是看坐,让辰海好不自在。
他一笔一划的在值班本上写了个七扭八歪的“严”字,然后交还给辰海。辰海心领神会,微笑着转身离开。
一个只会写自己姓的看门大爷,却有着社会人的识人鉴事之道,就像庙里的看门狗,即使也是只说一个“旺”字,那也是有道行的。
教学楼西侧,一条路直通后方,此路西侧由南至北,先是一片果树林,挨着树林是食堂,食堂再往北是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此路东侧自教学楼起往北,是一片操场,操场边是一排类似厂房的建筑,指向这里的路牌上写的是实训基地。辰海走在这条路上,校园里的建筑物尽收眼底。
此时“嗷呜”一声,震彻山林,不由得让人胆战心惊,这声音悠长绵延,辰海被吓得冒出一身的冷汗,险些趴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老虎。”
辰海心里直犯嘀咕,不知如何是好。
“别怕,关在笼子里呢。”
辰海回头,只见一人从果树林里走出,手上拿着两个果子,一身运动服配了双锃亮的黑皮鞋。
“这儿还养着老虎啊!”辰海说
“隔壁就是动物园,翻过墙就是狮虎山。”
来人叫梅道仁,学生科干事,他今天在男生寝室值班,闲着没事,就到果树林里摘果子吃。
“你谁呀,来干嘛!”梅道仁问
“新来的,飞姐让我来查岗”辰海答
梅道仁递给辰海一个果子,引着他朝女寝走去。
“给你安排在哪个部门啦?”梅道仁问
“不知道,我刚来,还没见到领导。”辰海答
梅道仁放慢脚步,若有所思。
“怎么称呼?”辰海问
梅道仁一愣,说:“梅道仁,学生科的。”
“梅哥好。”
“不,叫梅老师,在学校里都这么叫,以后你就是辰老师。”
“你认识我?”
“早上听飞姐说要来个新人,估计就是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
来到女寝门口,一个女孩迎面走来,梅老师转身就跑,说自己先回男寝。
“梅老师,来了怎么也不进屋啊。”女孩说
“哦,冯老师啊,我那边还有事。对了,这是咱们新来的同事,今天他值班。”
梅老师边说边走,头也不回。
“着啥急啊,进屋坐会呗。”冯老师依依不舍道
冯老师望着梅道仁远去的身影,似乎还有话说。想了片刻,说“一会儿我去找你啊。”
梅道仁的身影早已转过了墙角。
冯老师斜眼看着辰海,显然有些不高兴。
“你好,我叫辰海。”辰海说
冯老师没做声,直拿过本子,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大名。
这人叫冯暖暖,算是跟辰海同一批调入单位的职工,但辰海晚来一年,所以她现在成了前辈。冯暖暖刚来的时候被分到了学生科,跟着前辈梅道仁做事,可是没想到一来二去,竟然产生了感情,准确说是单相思。
可惜梅道仁早已结婚,而且还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他怎么敢对新来的女同事有非分之想,何况这个冯暖暖还有些傻气,就是俗说的“虎”。同事们以为梅道仁走了桃花运,不想坏他的“好事”,就都没有拆穿他。
可怜冯暖暖一直蒙在鼓里,始终对梅道仁抱有幻想,想方设法给梅道仁创造“机会”。临放假之前她偷看了男寝值班表,知道梅道仁今天值班,于是偷偷跟今天值班的女同事换了班,好跟梅道仁制造一场偶遇。
辰海不知道之前的事,只是觉得冯暖暖对自己有些冷漠,对梅道仁又过于热情,还以为自己无端当了一回电灯泡。
“男寝去了吗?”
被冯暖暖冷不防的一问,辰海反应有些迟缓。
“还没,现在去。”辰海说
“进来帮我搬点儿东西,咱俩一起去。”冯暖暖说
辰海进屋,接过一个纸箱子,而后随她一同朝男寝走去。
一只喜鹊从空中掠过,落在路边的树上,像是在上面做了窝,旁边树上的乌鸦嘎嘎的叫着,喜鹊听了,也跟着叫了起来。
冯暖暖走路蹦蹦跶跶,脚跟不着地,偶尔仰着头对两只鸟吹口哨,像是要做两家的媒婆,撮合这一对儿。一会窝里又蹦出一只喜鹊,乌鸦惊慌而逃,她还咯咯的笑了。
“新来的,安排你去哪招生啦?”冯暖暖说
想起飞姐的提醒,辰海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回答。
“去年一直在东部。”辰海撒谎道
“哦,我说你怎么一直没来,原来直接就发配边疆啦。不过也好,要是等坐惯了办公室再让你下乡,反倒会不适应。”冯暖暖说
这是多少年的规矩,新职工入职,第一个任务肯定是招生,因为学生是学校的根本,老师水平再高,没有学生来听,也是白搭。
这里的每一个职工,除了要完成本职工作之外,都有一项招生任务,年底完不成指标,不能评优,奖金也泡汤。许多人觉得这不公平,因为老师的本职工作就是教好学生,招生的事让招生办的人去做就好,可凡事就怕唱高调,这种思想在这里被称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个人主义思想,是不利于团结的。
久而久之,在政策的持续高压下,对策应运而生。有的人完不成招生指标,可有的人却能超额完成,于是每到招生季,就出现了倒卖招生指标的现象,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一件崇高的事,楞是让人弄低俗了。
“你们不用招生吗?”辰海好奇
“我跟你们情况不一样。”冯暖暖说
“女同事不用去招生?”辰海问
“那倒不是,我不是有关系嘛!”冯暖暖说
冯暖暖的话说的辰海不敢再问,他怕真问出点儿什么,自己反倒不好消化。说话间,就到了男寝值班室,冯暖暖直接开门进屋,吓得梅道仁从床上蹦了起来,冯暖暖笑的前仰后合。
都说女追男隔层纸,冯暖暖怕是连捅窗户纸都嫌啰嗦,可怜了梅道仁,不知道什么地方让她着了迷,恨不得扒光自己所有优点,好让她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可是假正经也是正经,梅老师“正经”惯了,一时半刻还低俗不下来,无法附庸冯暖暖的风雅。
“这可是男寝,你进屋不合适吧。”梅道仁说
冯暖暖紧挨着他坐下,说:“有什么不合适,这不没别人吗!”
她说着看向辰海。
辰海拿本子给梅道仁签字,梅道仁借势起身,跟她保持距离。
“今天女寝是你值班吗?”梅道仁问
“不是啊,我跟小雪换的班。”冯暖暖答
“没事老换什么班呐。”梅道仁埋怨道
“有事,当然有事。”冯暖暖说
她又看向辰海。
辰海字以签完,不愿在这碍事,跟梅道仁摆手要走,梅道仁忙着应付冯暖暖,没空盯着辰海,被他溜了出去。
梅道仁和小雪是同一批到学校的老师,他还追过小雪,只是人家压根就没看上他。
小雪拒绝他的理由是两人不合适,而梅道仁的理解则是人家嫌他穷,后来梅道仁找了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做了上门女婿,但是日子过的也并不痛快。
梅道仁始终对小雪抱有幻想,今天他本来打算以自己过生日为理由,约小雪吃饭,但是又有些胆怯,就在女寝门前的果树林里踌躇,正巧遇到来查岗的辰海,便借着陪辰海查岗,顺理成章的到女寝走一遭,可没想到撞见了冯暖暖。
刚才梅道仁正在反思,是不是应该将自己对小雪的幻想早早的扼杀在萌芽中,以免影响自己在群众中好不容易才稍微树立起来的有为青年的形象,毕竟自己还是掂的清仕途与美色孰轻孰重。决心刚捋清,还没来得及下,冯暖暖就带着辰海冲进来。
辰海走后,冯暖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万只号称她亲手折的千纸鹤。梅道仁没受过女生这般爱慕,不懂得如何招架,好在光天化日,不足以成事,但也在沦陷边缘。
辰海一人来到宽阔的操场,犹如一只鱼孤独的游荡在鱼缸里,或者猴山上剩下的最后一只猴子。他内心的不安就像有只老虎站在他身后,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跑又跑不了,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装出一副打虎英雄的样子。
辰海知道自己当不了英雄,可也不甘心老老实实的做个普通人,他内心的冲动总是难以压抑,因为他还是有些想法,只是不太清晰,但大致是跟别人不一样。行动力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的智商也不足以让他的想法足够周全。
上大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一点,可他无能为力,也没有人能帮他,甚至都没有人了解他,他从不讨人喜欢,还无端得罪过很多人。无辜变成的愤怒,似乎永远无法被人理解。
一辆黑色吉普车从远处驶来,悄无声息的停在路旁。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洋气,却长得老气横秋的女人,她壮实的肩膀上挂着一个黑色小包,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男寝走去,故意沿着墙根,踮着脚尖。辰海从远处看着她走进男寝,觉得她行动诡异,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看看。
就在这时,梅道仁跑了出来,后面是那女人抡着手里的小包拼命招呼。两人追赶着,向辰海跑来,辰海见状连忙上去拉架。
“阿姨,咱有话好好说,别打人。”辰海说
女人一惊,吼道:“叫谁阿姨,眼睛瞎呀。”
梅道仁躲到辰海身后,说:“媳妇儿,你听我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梅夫人说:“说什么呀,两个都抱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梅道仁说:“误会,误会呀。”
梅夫人回过神儿来,想起捉奸要捉双,一面喝令梅道仁别跑,一面往回跑去抓冯暖暖。
此时冯暖暖早就藏了起来,这可把梅夫人惹急了,扯着嗓子就开始骂街,什么“梅道仁,你个没良心的,”还说“小狐狸精,有本事你出来”。梅道仁上去劝一次,就被扇一个耳光。
等她骂累了,也打不动了,就说要找单位领导去告状,这可把梅道仁吓坏了,扑通就跪在地上,梅夫人这才罢休。
捉奸的情绪保持了好一会儿,直到都觉得无趣了,夫妻二人才上了车,扬长而去。
这悍妇来的快,去得也快,总共过程没花上个把钟头,情绪之饱满,动作之到位,效果之显著。也不知道她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不过这也不重要,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四下无人,说什么都有人信。
冯暖暖听外面消停了,大摇大摆的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辰海,理都没理,直接屏蔽,像是不认识。
“站住。”辰海说
冯暖暖一惊:“喊什么喊。”
“你俩刚才在屋里干什么呢?”辰海质问道
“没干什么呀。”冯暖暖答
“你不知道他结婚了吗!”辰海说
冯暖暖委屈,说:“我那知道啊,他又没说。”
冯暖暖转身要走,忽然觉得辰海多管闲事,说:“你谁呀!跟你有关系吗!”
辰海恍然大悟,自己只是看客,看热闹比不了占便宜,连卖乖的资格都没有。
等他回到办公室,飞姐已经走了,桌上留了张纸条,写着“我有事先走,钥匙在门上。明日起,参照今日,一周后开学,有事电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