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随着拨开的树丛而一片开阔,一望无垠的银霜,如茫茫云海延伸到千里之外。视野所及之处,是被银装素裹的京城,和羞涩地伏着脸,藏在树间的幽深小道。
西京围场建在半山腰上,只要快马加鞭登上山顶,便能将大好河山一览无遗。
君泠崖知道她从未发现,那待了十数年的皇宫也有如此美丽的时候,白雪如裘,盖在金碧朱瓦上,抹上雍容华贵的色彩。
那常常敲打她快步赶去上朝的鼓钟,一度让她厌恶,但此刻这口笨钟在大雪里震声响起,一声一声震落白雪簌簌,醇厚的响声伴着雪色,竟有种别致的美。
她惊诧于眼前的景色,一时竟失了神,那些她已经厌烦的建筑与景色,正以另一张上了淡妆的脸展现在她面前,她才恍然发觉,原来换个方式欣赏,丑得再人神共愤的东西也有它打动人心之处。
“好漂亮好漂亮,坏豆腐,这里好美呀。”她深觉一个赞美词远不及表达内心的激动,可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更漂亮的溢美之词,只能用最浅显的“美”,再加几层的感叹来表述。
“圣上喜欢?”
“喜欢!”她重重点头,肯定地给出答案。
“这仅是大锦河山的一角,尚有很多圣上目所不能及之处,有的地方高山起伏,绿野茫茫,有的小桥流水,水声潺潺,还有的黄沙漫天,一望无垠……”君泠崖的声音空旷而寥远,像远在在天外,又像回声荡在耳边,将她的神魂带到九天之外,“而这片脚下的土地、美景,甚至是千里之外的国土俱是您父皇临走前,给您留下的宝贵礼物。”
“啊?父皇给我留下的礼物?”她不明白,“这些礼物除了好看外,有什么用呀?”
“是。”君泠崖目光扫尽一片尘土,睥睨足下的江山,“这些礼物,可让您成为碌碌无为、醉生梦死之人,亦可让您成为向您父皇一样的人。圣上,您想成为何种人?”
坏豆腐说的好多话,她都听不懂,就听懂了后半句:“我要成为像父皇一样厉害的人。”
“那您可亲近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为其谋利,日后他们的心归向于您,便会为您创造意想不到的财富。您还可保护这片大好河山,不让坏人将其抢夺,守卫您父皇给您留下的礼物。”
“我听不懂。”她摇摇脑袋,晕乎乎,乱七八糟的东西。
“您现在不必懂得太多,日后自会明白。臣只问您几句话,这礼物您是否喜欢?”
“喜欢。”
“但这礼物有许多人觊觎,他们想抢夺您的礼物,您给,还是不给?”
她坚定地道:“当然不给,这是父皇给我的!”
“那他们若是强抢,您又如何?”
“我……我要跟他们抗争到底,抢走了就抢回来!”
“好!”君泠崖凝视她灼热的目光,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圣上请记得今日的话,他日若有人要抢夺这份礼物,定要反抗,决不让他人夺走您父皇留下的礼物。切记,无论他们以何种方式引诱,都不可将礼物交到他人手里。”
“可是……”她怯怯地抬头,又害怕地低下头,“如果他们拿父皇的画像换来呢?”
君泠崖一愕,以画像换传国玉玺,这是他用旧了的伎俩,原以为她已经忘记这回事了,没想到脑袋倒记得清。他嘴角蠕动半晌,磨出了一句:“也不可交给他人。您唯一能交出礼物之人,只有臣,因为臣会与您共享,他人只会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