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穿红色的衣服真好看。”晓暖对着镜子前的以乔笑道。
“穿其他的就不好看了么?”以乔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笑道。
“娘娘穿什么都好看。”午晴终于打起了精神,笑着接过话。
“那当然,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嘛,”以乔大大地自恋了一把,“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委曲求全了,要每天都神采飞扬的,这才是最真实的我嘛。”说着便往脸上打起了胭脂,以盖过那憔悴与苍白。
“现在呢,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把以前受得委屈还回去。暮清,走,我们去看看蓝妃得意到什么程度。”以乔利落地站起来,自信地笑道。
“娘娘……”暮清却有些迟疑。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胡来的。”以乔安慰道。
这个新近得了皇子的女人正在发脾气,远远地便听到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她的娇怒,“皇上为什么不来看我,没用的东西,这点事也做不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见以乔要进去,门口的公公立刻阻止,“娘娘,请容奴才通报贵妃娘娘一声。”
以乔不理,笑了一下,继续往里走,踏进富丽堂皇的内室,便看到一地狼藉,以及站在正中,颐指气使的人。
一看到以乔,蓝妃的怒气更盛了,“宁敏儿,谁让你进来的,一个贵嫔也敢闯本宫的地方么?”
以乔不以为意,反笑道,“蓝妃娘娘,您刚生产完,身子不好,不易动怒的,看看一屋子的人都被你吓到了,这可不好啊。”
“你来看笑话的?”蓝妃大骂,愤愤地看着这个本应成为才人却依旧好好当着贵嫔的人,“哪个没用的奴才放这个女人进来的,还不给我拖出去!”
“哎呀呀,咱们好歹都是侍奉皇上的人,把脸撕破了多不好看啊,好好说会话嘛。”以乔继续笑。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何必假惺惺!”蓝妃怒道,“皇上不过一时被别人迷惑,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的,你不用幸灾乐祸,我很快就会让你连才人都做不上!”
“是吗?”以乔淡淡一笑,“不过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想啊,现在娘娘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呢,要不然闷出病来回到您身边的皇上可得心疼了。”
“宁敏儿,看来隔了时日,你又忘记该怎么说话了,就让本宫亲手教教你。”蓝妃说着就气势汹汹地走上前。
“别太过分!”以乔终于装不下去,沉下脸,冷冷看着她。
蓝妃居然一下子怔住了。
“我不想跟你闹的太难看,也请你不要再来惹我。”以乔丢下一句话,冷冷转身,离开了。
“娘娘,您不是说……”午晴小心翼翼地措辞。
以乔笑了笑,“自做孽,不可活。她这样自会有人对付她,我就不必掺和了,何况,你看她现在的样子,估计我做什么都成了落井下石,又何必呢?我还是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想起一段时间以来祈景对蓝妃和蓝家的态度,估计……
权臣哪!自古权臣多少有好下场?盛极必衰,才是不变的真理。
宁家,又能盛到什么时候?宁飒扬……
以乔叹了口气,“我们去宫墙上吹吹春风吧。”
“娘娘,您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去太高的地方了吧。”晓暖轻声劝道。
“登高才能望远,望远才能开阔胸怀,增长浩气,一扫郁结,说不定连病气也扫光了呢。”以乔淡淡笑道。
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我登宫墙能小什么呢?看着湛蓝的天,鳞次栉比的屋舍,寻常巷陌的青青柳色,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长天如洗,春风得意,阳光明媚,芳草萋萋,正是烟花烂漫好时节。
回过头,是威严华美的皇宫,处处雕梁画栋,玉宇琼楼,檐飞走兽,窗斫菱花。
浩荡天风吹拂着,以乔放松自己,与这天地间的浩然之气亲近,心里真的开阔了许多。
这就是自己在的地方。
以乔再一次在心里确定,淡淡微笑。
“娘娘,您爬那么高做什么,小心,千万别摔着。”脚下传来万德全颤微微的声音。
以乔俯下身看去,便看到祈景仰着英俊非凡的脸看着自己,旁边是江南烟雨打湿了般清冷的南宫容若,蓝田暖日照耀过的温润的宁飒扬,还有——意兴风发的李清!
蓝天下,宫墙上,红衣的精致女子短暂的失神之后,眼睛亮了,嘴角上扬,挥了挥手,笑颜如花地道,“先生,好久不见!”
这是个很失礼的行为,众人不禁为那个兀自高兴的人捏了把汗,然而祈景只是宠溺地笑了笑,任她由着性子。
李清为难地想着该怎么做。
而以乔又兴高采烈地开了口,“皇上,我在登高望远呢,您要不要上来,好好看看自己的万里江山?”
祈景轻笑,带着几人上楼。
看着眼前辽阔的景象,祈景似乎也甚为愉悦,并不刻意理会以乔,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言谈举止之间颇有指点江山的王者风范。
李清也没有刻意看暮清。
以乔在人群中却沉默下来。
看着陌头的杨柳,耳边是南宫容若略带苍茫的声音,以乔蓦地想起欧阳修的那首《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明年花更好,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呢?是一抷黄土葬芳魂,还是流落不知何处?抑或,一醒来,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
哎呀,都说不想这些了,还发什么神经呢?以乔重重垂了一下脑袋,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先想想李清和暮清的事吧。
“敏儿,宁敏儿,宁贵嫔!”一连串的呼声换回了以乔的意识。
“啊啊,皇上,您说什么?”以乔连忙问。
“把朕叫过来,你自己倒神游天外了。”祈景略带戏谑地一笑。
“皇上,我这不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南方么?”以乔讪讪地一笑。
“不去南方了。”祈景干脆道。
“啊?”以乔一脸惊讶与失望,继而愤愤,这皇帝,又言而无信!
祈景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去草原怎么样?”霍伦河草原上西漠国与祈家天朝历代交好。
“啊?”先是巨大的失望,接着是巨大的欢喜,以乔被这落差弄得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
这死人,话就不能一次说完么?
“怎么,不想去?”祈景闲闲笑道。
“不是不是,只是太惊讶了。”以乔连忙道,生怕他反悔。
“准备准备,三天后就出发。”祈景看着她乍惊乍喜的神色,轻轻一笑,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各位大人,先告辞了。”以乔提着裙裾,兴冲冲地跑了下去。
离开祈景视线所及的范围,以乔放慢了脚步,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脸,敛容道,“你们先回去给我把药煎好,我再走走。”
三天之后就要去草原,时间还真不多了,得在离开皇宫之前把下毒的幕后主使查出来才行,至少得得到重要线索。
午晴和晓暖行了礼离开,暮清却还站着。
“暮清,你也去吧。”以乔淡淡道。
“娘娘,皇上交代的。”暮清为难道。
以乔于是记起,那一次祈景的“杀鸡儆猴”,只得淡淡一笑,“好吧,跟我一起四处走走。”
两个人在御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以乔淡淡一笑,“看清李清了吧,他好像越来越神采飞扬了。”
暮清脸一红,没有回答。
以乔继续笑道,“记得他跟我说过,等自己稳定一些就会向我提亲,看来差不多是时候了。”
“娘娘,暮清,暮清想多服侍您一段时日。”暮清红着脸羞道。
“我又不是老了,要那么多人服侍干吗?”以乔玩笑道,“耽误你的青春,我可负责不起呀,尤其是,你想想,以后李清一见我就横眉怒对,我岂不是要吓死?”
“娘娘,哪有的事啊?”暮清的脸更红了。
以乔看着她的脸,打趣道,“脸红了吧,言不由衷了吧,不行,我要把你嫁出去,让你到别家当管家婆去,以后那没完没了的唠叨,就该别人听了。”
“娘娘!”不好,暮清好像有点生气了。
“看吧,都敢吼我了。我管不住你了,得换一个来管管。”以乔继续笑。
暮清沉着脸不做声了。
以乔敛起笑,郑重道,“暮清,我是说真的,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别不好意思,嫁出去了,你以后还可以进宫来看我的,再说了,让李清久等,你也会不安的,是不是?”
暮清缓和了脸色,低眉沉默。
以乔笑了笑,“我当你默认了哦。”
暮清没有反对。
“等今天皇上过来了,我就想个办法和他说一下,只要让你出宫,你就自由了,到时候去找李清,应该就没问题了,嗯,最好还是让李清来接应你。”
“可是,娘娘,我,我……”暮清抬眼看着以乔,欲言又止。
以乔从她的眼中读出不舍,笑了笑,“这是好事,开心一点,以后还能经常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