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天意凑巧,夜翎他们听店老板说,第二天便正好赶上五洲国一年一度的祭神节,而五洲国人祭奠的神,当然是祈天教向来信仰的七十二位天神。
在这一天,作为国师的天门星将盛装打扮,坐在一顶大荷花状的椅子上,由前后左右四个人抬着,在泽泷洲主要街道上巡游一圈,而天门星则需要向他所谓七十二位天神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届时,有很多其他洲的人也会慕名前来观看,四洲领主也会派代表前来。
当然,真正的天门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他的祭天仪式有多少可信度还不得而知。
这一天,苏以葵一大早就说身体不太舒服,估计是晚上受了凉,因此夜翎让她一个人留在客栈休息,他与其他几人去街上看看传说中的国师——天门星。
按照往年惯例,天门星会从国宫出发,一直沿着主街一直巡游到城外海边,最后原路返回。
夜翎所住的客栈刚好位于主街旁,而且距离国宫也并不是很远,因此可谓是得天独厚之地。
夜翎一行人刚出客栈门,就感受到这场祭天仪式对五洲国人的重要性——原本很宽敞的街道上挤满了兴高采烈的人,反倒显得街道如羊肠小道一般狭窄。这些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或许他们认为,这场祭天仪式过后,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毕竟,五洲国四面临海,用于耕耘的土地非常有限,因此五洲国民只能靠海吃海,在大海里讨生活。正因为如此,一年的好天气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还好夜翎几人还算高,即使站在几层人群之后,他们也能看清楚街道上发生的一切。
关注这场祭天仪式的也不止夜翎几人,还有付守琦。
从那天晚上开始,付守琦就没有见过天门星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天门星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祭神节。或者说——
这个天门星根本就是假的。
付守琦了解天门星。作为天门星最信赖的人,他不止一次地在私下对自己说过,他并不会法术,在谭岭面前表现的一切不过是装神弄鬼。
而之前几年的祭天仪式,没有一次不是付守琦帮他完成的——不错,天门星不会法术,可付守琦会,而且可以说是精通。
这么多年来,天门星在谭岭面前没有穿过帮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付守琦一直在幕后帮助他,而且不计回报。
可这个天门星表现得太可疑了——那天晚上他竟然会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令人生疑的是,他竟然会法术!
想起那天晚上,天门星召来一阵风,吹净塑像上的灰尘。越想,付守琦越觉得他奇怪。
可他绝对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贸然揭穿,很有可能使自己身陷险境。
更何况,如果这个天门星是假的,那么这个冒充天门星的人一定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打定这个主意,付守琦决定,先不说破,等到合适机会,再向国主禀告。
可话虽如此,眼前的事情却不能耽误——祭天仪式开始的时间渐渐接近,可还是没看见天门星的人影。
国宫也一次次派人来催,问为什么还不见天门星的人,付守琦只能推说今年的仪式更加复杂,准备时间需要更长。
他也只能想出这个理由了。
付守琦抬头,仰望着国宫大门上悬挂的一个精致的仪器。这仪器是谭岭花费重金,聘请五洲国技艺最高超的手工匠人,耗时三年制成的。
这仪器制作精巧,以至于五洲国内再没有一个匠人可以仿制出来,因此,它也成了五洲国的国宝,专用于重大典礼上的报时,也包括祭天仪式。
等到这仪器上的铜球落到下方的碗状物时,便是祭天仪式开始的时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付守琦等得越来越不耐烦。
突然,“咣当——”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付守琦所有的幻想。
铜球准时落到碗里,可天门星还是没有出现。
糟糕。
付守琦心中开始慌乱:如果祭天仪式出现差错,还不知谭岭会如何处罚自己和天门星,到时,就连谭岭也会颜面扫地。
“看!国师!”有人兴奋地指着房顶喊道。
下面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向上看,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付守琦顺着他们看的方向看过去,房顶上果然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看上去的确是天门星。
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副看不出五官的白色面具,面具上用金丝勾勒着一些图案。
“天门星”张开双臂,轻盈一跳,白袍飘逸,准确无误地落到荷花轿上。
他盘腿坐下,向付守琦比了个手势。
付守琦领会,向围在周围的群众庄严肃穆地呼喊道:“国师巡游,左右净街!祭天仪式,开始!”
随后,国宫后,几十发礼花同时点燃,在碧蓝的天空勾勒出一幅幅晶莹的画卷。
站在客栈前的夜翎几人见礼花升上天空,顿时意识到,祭天仪式已经开始了。
果然,与此同时,他们周围原本嘈杂的人群几乎是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仿佛是在静候国师天门星的到来。
……
四个人抬着荷花轿在主街上慢条斯理地走着。
天门星盘坐在荷花轿上,只是自顾自地喃喃念着咒语。
付守琦则在一旁走着,偷偷观察着天门星——他仿佛在念咒语,而且念得非常认真。即使他听不出来天门星念的是什么,但凭感觉,一定是某个非常有用的咒语。
这就更奇怪了,真正的天门星根本任何关于法术的书,更别提这么流畅地念出一长串复杂的咒语。
往年祭天仪式,天门星只用坐在荷花轿上做做样子,而真正念着咒语的是付守琦。
想清楚这一点,付守琦更加坚信——这个坐在荷花轿上的人一定不是真正的天门星。
那他又是谁?真正的天门星又在哪儿?
付守琦心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而且久久无法消失。
……
天门星的荷花轿就快到客栈门口了。
夜翎他们也越来越看得清楚天门星的样子了。
那身白袍,那副白面具,还有长袍下若隐若现的长鞭……
最先意识到不对劲的是入殓师。
“夜翎……”入殓师脸色僵硬地扯扯夜翎的袖子。
“什么……”夜翎的脸色也变得不对劲。
“那个人,很眼熟啊……”入殓师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是傀儡师吗?”夜翎喃喃道。
这时,荷花轿刚好从他们面前经过。
天门星缓缓扭过头,正好面对着脸色十分难看的四人。
他将面具的下方稍稍掀开了一点,只露出嘴巴的地方。
夜翎看到,面具下,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