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习惯躺在她的左侧,伸出右手把她揽进怀里一夜安眠,但现在要顾忌她的左手脱臼,而他的枪伤也正好在右手,成了一对残缺造就的完美。
钟恋芙回神时,他已经伸出长臂,放在她的头顶,她却也懵懂的配合着把头一抬,枕住他的手窝,非常舒适的位置。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她想要退开一些距离,但是他却把她的手搭在了自己身上,替她找好了最舒服的姿势,然后闭上深邃的眼,只余两排浓密的睫毛,和一脸安静的英俊。
她只好不再矫情,也安心的闭上眼,希望不再有梦魇。
可是她也看不到自己闭上眼后,头顶的男人再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眼里微微溢着温柔和满足。就像找到了一个她不抗拒他的事件而愉悦。
而这一夜,她果然安眠,没有再出现梦魇,没有渗汗,没有压抑,只安稳的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安眠的也不只是她一个人,身边的男人睡得比她还满足,似乎也只有拥着她才会这么安心和满足,清俊的眉眼疏松舒展,温热的呼吸均匀。
只是也醒的比她早,所以,抓着机会静静的欣赏她那张百看不厌的脸,依旧是白皙的肌肤,清晨的睡眠里透着红晕,两排齐刷刷的睫毛盖住了她那双总是清冷的眼,显得尤为柔美。
眉角那一粒痣,从第一眼见到的反感,到忽略,到现在的美感,一点点的都是她在他心里的变化。
只是她那双曾经红润的嘴唇,还是有些苍白和干燥,唯一的这点不足让他因为不悦而不自觉的蹙眉,伸出手自然的抚了上去,轻轻的摩挲着。
她却不自知,懵懂的动了动唇,轻轻挠着她的指肚,令她闭着眼却皱起眉,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心里一阵愉悦。
不再多想,微起身,低头俘虏她的整个唇,小心的攫取,吮吸辗转,她依旧那么柔软,依旧带着香甜。
直到看到她微微戚起的眉头,他才放开了俘虏,却看着她已经红润娇嫩的唇瓣,无端的一阵愉悦,却感觉他下身诚实的反应时,他才在心底低咒一声,快速翻身起床,往浴室里冲凉水浇灭欲望。
钟恋芙睁开眼时,早已没了他的身影,身边的位置空着,被子却还没来得拉好,看得出他起得很潦草。
她无端的想着这些,习惯的转头看了窗外的后园,然后才转头看了墙上的钟,九点。
她竟然安稳的睡到了这个时候!
用右手撑着起了床,到浴室还想着一只手怎么洗漱时,却看到他已经替她挤好了牙膏,牙刷静静的躺在那儿。
而她刚刷完牙,门却开了,他若无其事的走进来,拿过洗面奶湿了手,不多说话,只是让她面对着他,给她洗脸。
钟恋芙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愣愣的看着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圣朝总裁,竟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洗脸、刷牙,还要盛饭夹菜么?
“把眼睛闭上。”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钟恋芙突然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提醒着她,她猛然回了神,却立刻把情绪转为漠然,安静的闭眼,掩去了她眼里不小心的愣神。
洗完了,他又帮她擦干。
钟恋芙却只注意着,终于又闻到了他曾亲吻她时的清香,不同于他身体上让人迷恋、沉醉的香味,这股香只是淡淡的,却也令她喜欢。
莫名的又愣神,他已经把她揽出了浴室,步子迈向卧室的门,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是怕他一说话就惹来她的顶撞,反而闹得他自己一肚子火么?钟恋芙自顾的想着,脸上却像他一样,没什么表情,就只是跟着他走。
出了主卧的门,微微侧头看着他的脸,还是那个英俊的样子,只是不再那么冷漠,眉眼里终于透着人情。
但也正因为如此,钟恋芙才猛然自问:他要一直这样下去,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好让她再跳一次他的坑么?
这又是何必呢,她明明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现在更担心的却是,如果他真的一直如此无微不至,温柔关怀,她会不会成了习惯,清冷的面对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也就在下了楼梯的短短时间,她才抓回自己的决心,她不可能那么被虏获!
所以,坐在桌上,她的脸一如的清冷,淡淡的不对他的关怀作出反应,只低头用自己的早餐,说来连她都觉得这样的气氛压抑到尴尬。
她这样的反应,任是谁都会觉得他的好被不屑的晾着,所以,游墨炎好容易清净了一早上的心里开始冒出烦躁,却极力忍着,不动声色的平息,终于还是说了话:
“过两天是栗锋的葬礼,如果身体不行,就推后几天。”
他用的是一种通知的口吻。
钟恋芙这才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也终于抬头看了他,她原本想着等她好了,他肯放了她了,她再出去置办,原来他都办好了么?
所以这两天他也没闲着,没有只是顾着把她禁锢在这儿么,这样的意识让她心底微微有些柔软,但是却又立刻警觉,他就是要用这样一件一件的事情软化她么?
“不用。”钟恋芙忽然定了决心,找回警觉的她淡淡的开口,脸上并没有表露任何的感激。
“哪天就哪天别吧,我很好。”她又接着道,不想再让他有机会迁就着她改变计划,来显示他的关怀和体贴。
游墨炎没再说话,心底了然,果真,她就是能让他压不住怒火,她就是有这个本事!
就这样,总是这么清冷,两个人除了吃饭和同睡一床外,不打照面的过了四天,钟恋芙却不得不承认,有他躺在身边,每一晚,她都睡得很安稳,也醒的很晚。
所以她吃的好,睡得也极好,自己都能明显感觉身体在变好,除了每天吃到一半就会反呕以外,脸色变得好转,没有再乏力。
从受伤开始也快一周了,她盼着能赶快活动自如,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赶紧过了一个月最好。
但是手还没拆石膏,他说今天就是栗锋葬礼的日子。
钟恋芙也不问许多,只是随着他出门上车,而一路他都随在她左右,寸步不离。
上了车,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钟恋芙这才微微转眼看了他,想起了他似乎后背受了伤,只是她却从来没有注意过。
那几天也总频繁的抱着她跑来跑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没什么明显的好转,否则不会连椅背都不敢靠回去。
她心底生出一点心疼,只是没过几秒就被她扼杀,他的事,她不该管,也不该想,不该给他任何希望,她只要安静的度过一个月。
钟恋芙不知道G市的墓地有几处,当然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只管等许南停车。
一路上,栗锋的骨灰由她抱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的抱着,甚至心里也没有什么悼辞要说。
他们的相遇都那么怪异而巧合,如果不是栗锋被孱天利用,或许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栗锋是她哥哥?
她只记得他的样子,浓浓的眉毛,双眼皮的眼,清晰高挺的鼻梁,还留着一丝胡渣,第一、二次见面时冷漠而算计的看她的眼神,后来见面却莫名的关心和仁义的眼神,连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也不想再去想,只要记得这个,是她的亲哥哥,是用生命换了她生存的亲人就足够了。
但是脑子里却也会猛然窜出他倒下的那一刻,和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样子,和他离开时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