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司北殿后方的厢房内,月魇惨白着一张脸木然坐着,一旁雀引千秋阴着一张脸坐在另一侧,灵子遇立在月魇身前凝诀为他施慰灵术,随着清润光芒的逐渐抚慰下,总算整个人恢复了些生气。
“你说说你们一个个,这般叫人着恼,难道自个儿的身子都不在乎吗?”千秋终是未忍住,沉声道。
刚刚迈步进来的戚莫言瞬间想转身离开,但对上千秋那恨恨的目光只得堆着笑意凑上前:“怎么了这是?”
“你还好意思问,还用说么,为了个女人,这般磋磨自己,你说你值得吗?”
“值得。”月魇开腔,子遇也刚好收势退回一旁端起茶盅饮着。
“好啦好啦,知道你最近辛苦,要么你也休沐一段时日?”莫言摇着扇子打圆场。
“休沐?不说我都忘了,沙华这一个休沐,连带走一个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这就不提了,便是你,好端端将自己弄成废人,就为了…”
“好了!”莫言猛地收了扇子,难得寒着脸打断了千秋的话,但维持不过几瞬,又接着喜笑颜开:“我们不说这些了,月魇,原是想给你个好消息的,不想你现下这般脆弱,哎呀呀,真是可怜啊。”
在月魇投来的杀人般的目光以及子遇无奈的眼神中,莫言终于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惊鹊刚得来的消息,自年前苦莓庄与松蕈镇一事后,便特意遣了大量暗卫潜巡,近日他们在位于蛊族与医族内境交界处的一处山境中,发现大量黑衣人踪迹,看这帮人的行事章法绝非普通府兵护卫一类。
记得千璃当初在庆安城外别院内交手的,正是这般的黑衣人,只是未免打草惊蛇,暂时按下不动,但暗卫中擅隐擅聆者潜心隐藏数日后,终是探听道那帮人的交谈,话语里提及久寻不知其踪的女子,道这女子虽是主子们最恨的政要司中人,但于朝月主子眼中地位非比寻常,若发现定要小心对待,那暑月宫主便是因着凌辱了这位女子而被朝月处置了。”
月魇听到这猛地起身冲了过去,激动道:“在哪里?在何处?!”
“先听我说完。”莫言又道:“好似他们也是半年都未有朱砂的下落,如今也是自刚刚被捉回的暑月口中探听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当初实是硬要带离朱砂,而非她自愿跟随的。”
“她果然未叛离……”月魇喃喃道,刚有曙光莅临的心中又被乱麻填满:“不行,她除了瞳术几乎什么都不会,我得去找她,不能让她被那些奸人拿着。”
“如此说来…那段时日她…莫不是被人施了蛊术?”子遇道。
“当时我探过却未探出,还因封印她的法力接过触及她的禁术血脉……”回想那几日的混乱,月魇觉得心中更加烦闷。
“莫急,好在我们现下终于有了她的消息,你既想去,便去吧,只是路途遥远,这来回便得半月有余,你这身子……”莫言打量着他还是有些苍白的脸色。
“我无妨,好歹也会些医术。”
“如此,你带上几人吧,现下可有人选?”
月魇想了想:“我想还是带上柔兆组中人,对当日之事都知晓也应战过,彼此有所了解,扶廊可随我前去,眼下他便在监察司中,倒是好抽调,只是莲茶身在经略司中,我去……”
“我去吧。”子遇起身:“若有什么未处理完的司务可交由我。”
月魇点点头:“好,只我三人即可,以免声势浩大招了人眼,今起我对外便称病,而他二人可称领命遣出执行普通司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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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蛊族主城夏溪城,游丝城要更偏内境,故而虽是七月末的炎夏时节,早晚仍透着清爽和淡淡凉意。
千璃立于一艘游船内的廊窗便,望着河水悠悠出了神,另一侧的宋瑾霖摇着执扇倚在另一边,虽也观望着河岸景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时不时的停留在千璃身上。
清净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隐隐传来一阵丝竹与嬉笑声,一艘更大的游船缓缓跟上,而待那舟上的人们瞧见这边的千璃与瑾霖,便传令停了船,靠上近前来。
因着近日与沙华要在人前演出那生疏,又怕被人探得两人实际关系,故而已许久未好好相处,昨夜沙华便半夜突至借口怕黑甚的,半晌不愿离去,最后两人只借着一盏昏暗灯火,说了一夜的话。
千璃现下只觉那困意上涌,现下只是随瑾霖出外游河,左右无事,便于昏沉间闭了目放松下来倚着窗棂,原本只想闭目养神,不想却竟是睡了过去。
说来也巧,对面的游船内皆是熟人,除了各权贵氏族府上的公子小姐,便是城主府的唯梧叶、唯念兮、唯柔疆,以及难得也在休沐的贺璟归,只是少了唯琴寂与沙华。
这边船上除了艄公及外舱间寥寥几名随侍,只千璃与瑾霖二人,那边厢早瞧见二人,众人虽与千璃只见过一两次,但与宋瑾霖确是相熟的,瞧见他竟与那一向高傲的墨司尉在一处,便个个好奇的不行,一边命着将船靠近,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二人的关系。
“噗通”一声,不知何物重重落入千璃这边游船船舷边,砸的水花四溅,而原本警惕的宋按察心思全在眼前的睡美人身上,随着声响,这才惊醒过来急忙探身过去伸袖湛湛挡住扑向千璃的水花。
千璃再是睡了,这般动静也是立刻醒了,睁眼便被眼前的墨蓝华服怔了怔,抬首对上瑾霖关心的目光,两人一时都有些尴尬。
待瑾霖收回手臂,两人一同看过,这才看见对面一船的各色面孔,以及满脸得色的唯念兮。
“念兮!你是稚童吗?”
随着唯梧叶的低叱,以及水面翻涌后下沉的酒壶盖,千璃皱了皱眉。
这个唯念兮,名字真是起错了,自初见二人过招后便似结了梁子,数月来但凡一有机会碰上便处处挑衅。
“抱歉,一时失手,不过只是区区一壶醇酿而已,司尉大人便怕的躲到男人怀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