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弹汉山王庭，几个传令兵打扮的鲜卑人倒在地上，口中吐出白色泡沫，死状惨不忍睹。
“报！大王，前往匈奴的传令兵回来了。”
和连懒洋洋地说了句:“杀了吧。”也不曾去听取回报，辛苦赶回来的传令兵就步了前面几个人的后尘。
“卢龙塞田泰，西凉董卓，羌族杨迪，匈奴刘豹，大蒙札木合，乌丸楼难，烈马公孙瓒，明王刘元璋，除了明王那里，其他人都回来了，看来，鲜卑草原的诱饵确实够大。”和连冷冷一笑。
“这慕容风不能死，他死了了鲜卑的精气神就散了，不过他也不能过得太痛快，否则名望太大，不利于我。”和连揉了揉眉心，显得很费神，自说自话道：“就这样吧，把慕容家的草场出卖给大蒙人，既能引大蒙南下，也能限制慕容风。”
说着说着，和连站了起来，踩在地上的巨大地图上，踏出一步，来到慕容家族的白马原草场，“大蒙札木合占白马原。”
再次踏出一步，踩在鹰部落的落叶草场，“羌族占落叶草场。”
第三步，黑狐林，“刘豹占黑狐林。”
第四步，大风谷，“楼难占大风谷。”
第五步迟迟不曾迈出，脚下已是卢龙塞。
“拓拔锋和慕容风，就顿兵卢龙塞吧。”
慕容风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野心勃勃想要振兴鲜卑的男人，转眼间就将鲜卑最肥美的三处草场以及祖上夺取的乌丸旧地分了出去，还是分给虎狼一般的异物族。
他更想不到，值此乱世，这个男人疯狂到敢把鲜卑全境暴露在这些虎狼的爪牙下。
不过和连的好处，不是那么容易拿的。“董卓的西凉人会收拾羌人，零丁洋前的扶余国人会缠住札木合，并州丁原会收拾刘豹，至于楼难，田泰不会看你做大。”和连看着地图，冷笑连连。
“慕容风，你看看，他们都知道我的打算，都知道我舍出去这些草场是有后手，可是他们都必须接下我的诱饵，这才是阳谋，这才是英雄所为！
就用你的愚昧和鲜血，证明我的才智，你就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利用他们，成就檀石槐都不曾做到的伟业！”
说罢，抬头看向那座雄伟的石像，轻轻拍了拍雕像的底座，“你也好好看着，父亲。”
……
攻城大战正式开始，卢龙塞的守军终于开始感受到了压力，今天的鲜卑人竟然开始使用粗劣的工具了，更重要的是，今天负责攻城的人竟然都开始着甲了！
要知道，即使强如大汉，也不可能人人着甲，可是城下这只近三千人的鲜卑精锐，人人穿着皮甲，举着皮盾！
强弩虽劲，却仍然让这只精锐闯到了城下，而从开始攻城到现在，过了才不过半个时辰！
昨天柯最拼死才让自己的尸体落在城墙下，今天不到一个时辰，素利的攻城大军就开到了城墙下。
“真是野猪的打法，仗着皮厚就蒙头冲。”公孙虎虽然对素利颇有微词，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战绩。
“看着吧，有人贴到城墙后，城头的防御压力就大了，这样一来，整个战线就都好打了。”铁勒轻轻点点头，附和道。
铁勒说的没错，原本只要远远抛射，如今还要分出人来向下射击，抛出滚木。原本密集的箭雨在素利的勇士到达城墙下后，变得稀疏起来。
随大军在城头上驻守的斥候营众人意识到情况的恶劣，苍头刘苍从墙角拿来粗麻绳，系在腰上，“善射者随我缀城杀敌！”
阳霆是第二个系好绳子的，握住破虏弓，一言不发，随着苍头站上城墙。
老侯一边系着绳子一边唠叨，“唉，老侯命苦啊，这刀剑无眼的，要挂在城外杀敌，首级都割不到，我苦也。”
汉军斥候里的虎头胡力和老狼郎青相视一笑，“虎子，我要是杀得比你多你回头得请我去醉仙楼。”“切，你用的弓，我用的弩，肯定是我赢，你等着我把你的赏钱吃光吧。”
斥候营全体本就都是善战之士，有刘苍带头，没有一人留在城头，全都缀着绳子来到城墙外，居高临下射开素利众人的阵型。
阳霆破虏弓拉满，对着正在结阵的鲜卑人中心就是一箭，箭出无声，直透地面，“嘭！”一面皮盾直接被射破，特殊制造的皮盾中参杂着些许金属，此时这保命的金属版成了催命符。
箭矢与金属撞击的音爆之声尖锐刺耳，声音在鲜卑精锐中心荡开，数十人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第二箭随之而来，不偏不倚，正中第一箭的箭尾，“吱——”铁木所造的大箭，就这样被射穿，发出令人牙疼的撕扯声，其声之刺耳，更胜刚才，周遭鲜卑众人瞬间全部选择用手捂住耳朵。
“就是现在！”缀在城外的斥候营众人以及其他汉军善射者齐齐出手，各显神通，“嗖！嗖！嗖！”的破风声如同死神挥舞镰刀的声音，一个个收割着鲜卑精锐的生命。只顾着捂住耳朵，无暇持盾的鲜卑战士，此时开始出现大面积伤亡。
在箭士们不留余地的暴射下，数百只箭倾泻而出，箭雨顷刻间夺走了素利视为心头肉的精锐部队数百条性命。这不是在杀人，这是在扎心，在扎素利的心。
战阵边缘的素利此时心痛无比，大部队距离城墙的距离太远，无法用弓箭进行有效掩护，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只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就这样被人轻易收割生命。
回头看了眼大阵中泰然自若的赫连午，素利的心中更是充满恨意，鲜卑人称他为野猪，却不知道，这只野猪是鲜卑最有智慧的几人之一，甚至不下于大帅慕容风。
所以当慕容风想要重新一统鲜卑时，素利用自己近乎本能的眼光，瞬间看出了慕容风必败的下场，于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把慕容风的行踪泄露给了和连，导致了慕容风的兵败被俘。
同样的，知道和连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慕容风那时起，素利就知道了慕容风会离开长鹿的暗洞，不是逃离，而是在和连的安排下，别人会相信慕容风是逃出来的，素利不信。
他也早早做好了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的准备，毕竟除了檀石槐，没有人能够在背叛慕容风后不受惩罚，他不认为自己能逃过这样的命运。
但素利应该接受的绝不是这样的惩罚！他在心中怒吼着，三千勇士开路，足够公孙虎的人一同杀进去，但是冲动的老虎今天却安静的异常，只有老熊能阻止他，或者说，只有老熊背后的大帅能阻止他！
如果公孙虎一起冲进去，素利的精锐就不会这样没有还手之力，偏偏因为旧怨，偏偏为了惩罚，老熊选择让素利在此时付出代价！
“啊！！！”素利发出了意味难明的怒吼，随后带着自己的亲卫冲击箭幕！
素利虽然被叫做胖子，其实并不胖，准确的说，他只是魁梧，加上脸上的慵懒表情，让人觉得他胖胖的。
如今素利一改往日慵懒的模样，变得狂躁无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暴怒的野猪，竟然就这样顺利穿过了箭雨，一步步逼近城墙。
雪叶看到了素利，作为檀石槐曾经的亲卫，红叶部落的首领在见识方面并不差，同时作为一个隐忍许久的强者，他很清楚同样在隐忍的素利是个什么角色。
“小心那个胖子！他就是头野猪！”
雪叶的提醒很及时，素利手中的短矛刚刚抛出，直奔阳霆面门而来，阳霆原本只打算轻轻拨开，听到警告后心生警兆，赶忙一个犀牛望月，猛的抬头，
短矛带着破风声从阳霆脸颊划过，势若风雷，就算在平地阳霆都需要全力才能挡开，更不说在半空挂着无处借力。
素利的动作快的可怕，一支短矛射空，第二支就立马跟上，阳霆眼看躲闪不及，只能原地腾挪，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了素利眼底那抹残忍的目光。“不好！”
“当！”短矛不偏不倚射在麻绳上，儿臂粗的麻绳，应声而断，阳霆瞬间脱力摔下。
“霆子！”苍头努力向阳霆所在方向移动，却赶不上阳霆下落的速度。
“除非你有万人敌的本事，否则今天我定要留下你！”素利的牙齿都要咬断了。
城头上众人见状，赶忙收回其他人的绳索，避免再次出现意外。
阳霆摔落在地上，耳鸣不已，头晕眼花，躺在地上，恍恍惚惚看到一些奇怪的情景。
那是一片荒郊，一个瘦弱男子抱着一个骷髅似的小孩跪在路边，孩子瘦弱的仿佛全身只剩下骨头，男子的眼睛无神，嘴唇破裂，却没有一丝血水流出，轻声呢喃，“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不知为何，那男子与小孩让阳霆觉得如此眼熟，口中缓缓呢喃出声，“小蛟儿，文诏叔……”
一阵破风声惊醒了阳霆，一支短矛就落在阳霆面前，矛上一支黑色羽箭正在不住抖动，阳霆抬头看看城头，“苍头哥，你又救了我一次。”正是刘苍，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箭射落必杀一矛。
城头上，仿佛听到这句道谢，刘苍默默点头，“霆子，不许就这样死了。”
此时此刻，非万人敌不得逃生，阳霆是万人敌吗？鲜卑檀石槐曾经是，那么，按照和连的说法，如今拥有檀石槐般巨力的阳霆，自然也是。虽然没有很好的力量使用技巧，可是这一身力气，足以脱困！
清醒后阳霆没有犹豫，一拍地面，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眼见自己被鲜卑人围住，却也不担心，用脚挑起破虏弓，一抖弓弦，扭扭脖子，“我去，摔得我都要蒙了。”
话音刚落，右脚狠狠后踏，踩碎了一面落在地上的盾牌，随后猛的贴地踹出，碎掉的盾牌化作暗器飞射，几名离得近的鲜卑人瞬间毙命，原本紧紧围着阳霆的包围圈瞬间散开。
阳霆见机一个纵跳，踩住一个鲜卑人的头颅，就要腾跃而走，却不料这鲜卑小卒也是悍勇，眼见阳霆实力不俗，竟是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心思，脑袋一偏，身子一顿，让阳霆一时无从借力，想要腾挪也无计可施。
“成全你。”对于异族，阳霆有一种冥冥中的愤恨，也不过多纠缠，脚底发力，这小卒就身首分离，阳霆再次拧身飞起，踏住一名小卒，借力后奔向城墙，眼见撞到城墙，右手抽出铁木箭，向前刺出，稳稳挂在城墙上。
素利再次露出残忍笑容，“这是你自己要当靶子的。”
嗖！短矛飞出，素利不愧野猪之名，力量之大，性格之狂暴，比野猪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远的距离，还能将短矛狠狠扎进城墙，若非身手灵活，阳霆怕是就要被钉死在城墙。阳霆也不与之缠斗，双臂用力，向上荡起，放开铁木箭，身形上飘。
嗖！素利的短矛比阳霆飞的还快，扎在了阳霆头顶寸许远处，阳霆嘴角轻挑，借机抓住短矛，再次荡起，飞跃而上，几次三番，素利的短矛都被险险避开，阳霆则趁机接住短矛上城，终于素利不再射出短矛，他也知道奈何不得这个少年，城头则缀下麻绳赶紧拉阳霆回来。
“素利！我记住你了！下次我会还你这送路之恩的，哈哈哈！”
素利的脸色阴的可怕，却没有继续暴走，“结阵！撤出去！”是的，素利撤了，他不能让自己的根本全部折在这里。
艰难退出箭幕后，素利冷冷说到，“我的人死的够多了。接下来要让我卖命，可以，老狼你跟我一起上，否则，了不起大家一起白跑一趟！”
铁勒看了一眼老熊，见他没有任何表示，心中明白，对素利的惩罚基本够了，点了点头，“我跟你去，我掩护你攻城。”
“众军！攻城！”赫连午在简单休整后，再次下达进攻命令！更为惨烈的攻城战，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