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到我还能再次醒来,毕竟我自己都找不到雷鹰不杀我的理由,我身上甚至没有任何伤口,连手臂上的抓伤都不见了,只是身体有些僵硬,甚至走路都走不稳。
小小庆幸过后,我打量了四周的环境,我现在大概在山洞里,身旁还躺着一些其它动物的尸体。这里难道是雷鹰的窝?既然侥幸没死,我也不敢多留,谁知道雷鹰什么时候回来。
我简单活动了一会,身体很快恢复正常,于是寻着光源走到洞口,光线的刺激让我的视力受到短暂的影响,不过光线变化不算强烈,我很快适应过来,看清了眼前,也看清了脚下,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
脚下是各种横生的粗大树枝,顺着山崖一样的树干往下,是生长着白草的地面,更远处出现树木,树冠像是绿毯一样铺向远方。
我摸了摸脚下的“地面”,比泥土更硬,但比起石头确实更像木头。
原来这不是山洞,是树洞,而且是很高很高的一颗树。
我回想着曾经看到的书,雷鹰居住的树木叫雷木,而雷木的高度大概在一百米到三百米之间。
我趴在地上,探出脑袋往下看了看。估算距离是火族的基础课程,所以我很快就有了个大概的数字,我距离地面应该有一百米左右。
我摇了摇脑袋,退了回去,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冷静,可冷静下来才发现,我无路可逃。
一声尖锐的鸟鸣声传来,雷鹰!我一翻身躲在兽尸之后,极力收敛气息,洞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扑腾翅膀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煽动翅膀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雷鹰已经离开了。
我站起来看到了那个新来的,它肯定是死透了,头颅被利器劈开,这是攻城的野兽。
之后大约每隔一个小时,雷鹰都会丢进来一只野兽,直到最后一只野兽丢进来,它才疲惫的飞走。
看来这不是它的窝,只是食物储藏室,勉强算是好消息。
此时天已经黑了,我就着月光走到洞口,比划着手里的匕首犹豫不决。
凿树而下,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蹲下身,下面漆黑一片,像是择人而噬的深渊,我知道,一旦我掉下去,没有任何活着的可能。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下去才有希望,呆在这只有等死。”我手扶着树洞边沿给自己打气“相信……我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可我别无选择啊。”
“或许我应该放开一切,纵身一跃,在短暂的飞行之后迎接死亡。”
我不知为何闪过这种念头,急忙退回洞里,丢掉匕首,用力的抓住一只野兽的长角,像是有人要把我丢下去似得。
很奇怪,我一点都不想死,但每次往下看,都总是会想跳下去。
树洞里的第一个夜晚就在这样艰难的抉择中度过。
-
转眼过去了好几天。
雷鹰取食过后,这一天树洞里都是安全的。我靠坐在洞口,手拎着匕首,一条腿在百米高空晃悠,看着下面树枝上蹦跶的幼鹰,它们有的抬头看见了我,却毫不在乎的继续玩耍。
这些幼鹰还没退去绒毛,显然刚出壳没多久。我不知道雷鹰什么时候生育,但肯定不是寒山将至的时候。
或许雷鹰就是为了它们,才会去挑拨群兽攻城,它想要用死去的野兽养活幼鹰。
现在我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食物取之不尽,也不用怕爹娘担心,火族出生时留下的蛋壳很特殊,它与命火共存,只要我不死,蛋壳就算碎掉也会自动愈合,而如果我死了,完好的蛋壳就会再次碎掉,现在我的父母肯定知道我还没死。
我又向下望了望,寒山就要到了,不知道它们能不能挺过去,不知道我能不能挺过去。
-
寒山,山火熄灭,漫天大雪。
-
我在树洞的最里边做了一个小窝,外边用野兽尸体围上,遮挡雷鹰的视线,它也只是从最外边取食物,不会管里面,而且感知似乎也不是很强,这里倒是很安全。只是树洞里野兽虽多,长毛的却不多,都收集过来也就刚够我睡。
天空飘着大雪,这对人类来说也是极冷的天气,更是我们火族不可承受的寒冷,我们虽然用火,修火,却不可能燃起火焰去对抗寒冷,那样虽然很暖和,但是很快就会力竭而亡。
即使躺在这个小窝里,我依然感受到体内的力量流失在天地之间,没人可以对抗天地。
-
天晴之后我走到洞口,努力靠近阳光,却只能得到安慰式的温暖,冬天的太阳似乎只剩下光亮了。
下面幼鹰曾嬉戏过的树枝上,现在积了厚厚的雪,很久没见着那些毛绒绒的小家伙了,不过现在不是担心它们的时候,我自己也不安全。
如果可以,我挺希望在这里度过寒山,但是雷鹰的食物会越来越少,很快就藏不住我了,我必须尽快下去。好在这些天,我也想到了一个还算靠谱的办法,用兽毛编制成绳子,然后爬下去。
也仅仅是还算靠谱。
-
过了几天,我又来到洞口,这次没有犹豫,没有畏惧。我取出一颗兽牙钉在洞口,把我用兽毛编的绳子系在上边。
准备完毕,我深呼吸一口气,摸着绳子说:“兄弟可得撑住。”
说完不在迟疑,顺着绳子往下爬。我刚爬了一半就听到一声刺耳的鸣叫,雷鹰竟然醒着?
这些天我对雷鹰的习性有了一点了解,雷鹰虽然不会冬眠,但每天的大部分时候也都在睡觉,我之所以选择现在下来,就是因为这时候它应该已经熟睡。
我一开始很害怕,趴在树上一动不敢动,但是雷鹰并没有飞出来攻击我,我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大着胆子继续向下爬,绳子似乎稍微短了一点,不过距离脚下的树枝也只有几米,我直接跳了下去。
平衡好身体后,我慢慢转头向鹰巢看去,正对上雷鹰威胁的目光。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似乎已经在雪地里站了几个小时,但是雷鹰并没有飞出来杀死我,它张开翅膀蹲在窝里,紧紧护住身下僵硬的小鹰,相比我,它更惧怕严寒。
这只雷鹰聪明到懂得算计火族,却不会搭一个温暖的窝,或许一岁的雷鹰可以在这种窝里度过寒山,可这些幼鹰不行。现在它们大部分都已经死了,我只见到一只活着得,可能也活不久。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我经常看它们玩耍?我竟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点燃火焰。
我想告诉雷鹰,我可以救活它。但雷鹰并不信任我,或者它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它张开翅膀,身上有几道电弧与雷木相连,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我立刻收了火焰,向后退了两步,等到雷鹰稍微平静些,我向上弹了一发火刃,打断系在兽牙上的绳子,继续向下爬。沿着早就算计好的路线,利用绳子在树枝间跳跃,不过最后一段树枝距离地面很远,绳子不够长,我只好直接跳了下来。
地上有厚厚的一层积雪,而且这次我是有准备的跳,和上次从树上掉下来不一样,所以身体还勉强承受的住。
这就算是活下来了。
-
然而我高兴的太早了,逃出雷木后,很快我就被虚弱感包围,这是因为力量流失太多,我忘记了我最大的敌人——寒冷。
-
这是森林中最安静的时节,万物无声,连雪花也安静的飘落,不知有多少生命在角落寂静的死去。
除了行走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树林里一片寂静,我紧了紧衣服,吃掉最后一块肉,心中的希望逐渐被纷飞的雪花冲散,黯然叹息一声,捧起手上的火往脸上抹了一把,继续‘咯吱,咯吱’的向前跋涉。
寒山还会持续很久,我撑不过去,必须找到行商的路,顺着路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
入夜之后下起了大雪,我立刻就知道高估了自己,我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我全身乏力,疲惫的不想再跋涉,找了个地方坐下,想就这么安静的等待死亡。
歇了一会,疲惫的感觉不仅没缓解,反而在寒冷的侵蚀下更加疲惫,不由骂了一声,雷鹰没杀我,雷木我也安然爬下来了,这看不见的寒冷却让我毫无反抗能力,命该如此,死就死吧。
-
夜将尽,雪霁天晴,云开月明,平整的雪地动了动,一道血红的火焰从雪下冲出,我从雪坑里爬了出来。
“看来我命不该绝。”
这一夜我竟然熬了过来,疲惫让我没有精力思考,满脑子都是命不该绝,这种状态下,就算我找到路也会忽视吧。
我就像醉酒一般,全身燃烧着血红色火焰,完全不在意这样会加速我的死亡,应该说我已经没能力思考了,只能跌跌撞撞的行走,然后就是忽然的坠落。
我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吼,就着火光看见前面有一只野兽,形似老虎,头顶长着两条尾巴似得毛绒绒的触须,触须末端燃烧着火焰,脖子上挂着一块小牌子,应该是被火族饲养的火兽。
我勉强集中注意力,想到火兽通灵,赶忙收了纯火,此时正值黎明,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火焰熄灭之后,洞里一片黑暗,火兽的两只眼睛发着火光,本来挺吓人,可我还见到两个光点在空中乱舞,正是它头顶触须尾端的火焰,想象它触须乱摆的样子,我咧嘴一笑,昏了过去。
-
-
本来打算写在本章说里,但我发现写进去的格式全是乱的,反正现在是免费,干脆写在这里算了。
最初我设计的情节是:幼鹰已死,焰翔向下爬的时候,雷鹰发狂引来雷电,焰翔在最后一刻跳下雷木,得以逃生。
但是第四次修改时,我改变了主意,想要救下一个幼鹰,可写着写着忽然发现,救不了。
焰翔没有勇气为了一只幼鹰闯进去,雷鹰也不会让焰翔接触幼鹰。
想要救下幼鹰,必须要让雷鹰离开,可雷鹰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在它体温的呵护下,幼鹰都几乎死光,如果它离开,幼鹰肯定会被立刻冻死。
这一段不合逻辑,但我还是写了出来。
-
我向树洞里看去,幼鹰僵硬的躺在简陋的鹰巢里,几乎都死了,只剩一只似乎还活着。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我经常看它们玩耍?我走进树洞,将那只幼鹰捧在手心。
它僵硬的身体慢慢回温,伸了一下爪子,翻过身蹲在我的手心,睁开眼睛,斜着脑袋看着我,然后又闭上眼睛,缩着头一动不动。
同样是一动不动,之前它只能僵硬的躺着,现在却会偶尔挪一下爪子,我知道它总算活了过来。
雷鹰飞了回来,浑身闪烁着雷霆,尖声嘶鸣,却不敢冲上来。我颤抖着将幼鹰放回巢穴,然后向树洞外飞奔。
雷鹰立即飞回巢穴,用身体护住幼鹰,然后警惕的看向我,见我离开,就不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