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分裂,蒋军高兴。正当蒋介石围堵我军连连失利、黔驴技穷之际,蓝衣队有人来报:“报告委座,红军内部分裂,一部北上,大部南下。”“好好好!”蒋介石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口称快:“我要给你们记功!”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的蒋介石立时又鼓胀起来,他顿觉眼前柳暗花明、升起一道希冀之光,急令三军,不惜一切代价和力量。要拦住他们!消灭他们!千万不可让他们逃出川境。他鼓吹四川“不愧为我们中国的大省,天然是复兴民族最好的根据地”,随即派大批国民党军政要员入川“建设四川”,并对川军进行了改编。整编后的川军,紧缩约三分之一的名额,但充实了建制,补充了武器弹药,战斗力和士气都有所增强。这时,蒋介石急令川军集中力量对付我军:胡宗南部北向甘南,对付中央红军;吴奇伟部南下,对付二、六军团;李抱冰部则扼守西康一带。
我军南下川西南作战,正与蒋介石的“剿匪”大军碰个正着。战斗一接火,敌人即集中强大炮火,向我阵地猛烈轰击。成批敌机盘旋上空,疯狂地施行轰炸。整营整团的敌军,轮番着向我阵地猛攻。从黑竹关到百丈十多里的战线上,处处是战火硝烟、刀光剑影,是爆炸声、枪炮声、喊杀声,是敌我双方的殊死搏斗。
战局还没拉开,蒋军薛岳部又从南面压了上来。敌我力量悬殊,持久相峙对我不利,我军只好放弃原计划,从进攻转入防御。敌军重兵压境,战斗不止。我军处处挨打,处境日趋艰难,广大指战员愈来愈清楚地认识到,张国焘的南下方针是极其错误的。
正当我军南下碰壁、处境困难的时候,党中央的民族统一战线策略和团结对敌的方针,及时传来,给全军带来了希望,带来了力量。
我军南下期间,全国的政治形势发生了急剧变化。日本帝国主义对华北的露骨侵略,我党《八一宣言》的发表,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的胜利,白区地下党组织的英勇斗争,推动全国的抗日救亡运动走向新的高潮。12月9日,北平爆发了大规模的学生运动,矛头直指日本侵略者和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其势波涛汹涌,席卷全国,标志着中华民族的伟大觉醒。这时,共产国际已派张浩同志(林育英)回陕北,与党中央取得了联系。12月25日,中央政治局在瓦窑堡会议上作出了《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议》,进一步确立了党的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路线。不久,即将这个决议的基本内容和张浩回国的消息,向红军总司令部和四方面军作了通报。
张国焘虽然挂起了分裂党的伪中央招牌,但一直不敢对外公开宣布,也没有中断同党中央的电台联系。张国焘的“中央”,完全是自封的,并不合法。既未按党规党法,经民主选举产生,又未向共产国际报告,得到批准。那时,中国共产党是隶属共产国际的支部之一,一切重大问题的决定,必须经共产国际认可,方能生效。张国焘是老资格的政治局委员,当然更明白这一点。他深怕公开打出另立“中央”的旗号后,一旦被斯大林和共产国际否决,局面将不堪收拾。特别是王明、博古等人,都是共产国际的“宠儿”,斯大林决不会轻易否定他们。张国焘对此颇有顾虑,要给自己留条退路,便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再说朱德同志坚决反对另立“中央”,对张国焘起了有力的制约作用。朱德总司令在党和红军中的巨大声望,人人共知。也只有他,才能同张国焘平起平坐,使之不敢为所欲为。自从张国焘另立“中央”起,朱老总就和他唱反调。他同张国焘的斗争,绝对不像“左”倾教条主义者那样,牙齿露得越长越好,而是心平气和,以理服人,一手抓斗争,一手讲团结。俩人的意见针锋相对,谁也说不服谁,但又不妨碍商量其他军事行动问题。张国焘理不直,气不壮,矮一截子,拿朱老总没办法。张国焘是个老机会主义者,没有一定的原则,没有一定的方向,办起事来,忽“左”忽右。前脚迈出一步,后脚说不定就打哆嗦。朱老总看透了他,一直在警告他,开导他,制约他。
中央红军北上的胜利与张国焘南下的碰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张国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心里着慌。特别是张浩来电,传达共产国际的指示,肯定中央北进路线是正确的,高度评价中央红军的英勇长征,这对张国焘的分裂主义无疑是当头一棒。陈昌浩这个时候也转变了态度,表示服从共产国际的决定。孤家寡人的张国焘,被迫“急谋党内统一”。朱老总和大家趁热打铁,积极做他的工作,取消这边的“中央”,其他分歧意见,待日后坐下来慢慢解决。为了给张国焘一个台阶下,有的同志提出,这边可组成西南局,直属共产国际中共代表团领导,暂与陕北党中央发生横的关系。这个过渡性的办法,大家认为比较合适,张国焘能够接受。经与中央协商,中央亦表示同意。
这当儿不久,转变了态度的陈昌浩,在岷江会议上也与张国焘干了起来。会上陈昌浩和张国焘的意见不统一,陈昌浩得到与会多数人的支持,张国焘的意见被否决。这是张与陈共事以来,第一次发生尖锐的争论,加上他有个另立“中央”的包袱压在身上,所以情绪异常激动,还掉了眼泪,道:“我是不行了,到陕北准备坐监狱,开除党籍,四方面军的事情,中央会交给你陈昌浩干的!”说完又是一阵大哭。许世友也到了会,看到了张国焘这副狼狈相,心里好笑又不敢笑。出了会议室的门,许世友一拍大腿道:“哎,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张国焘的眼泪值个屁钱!让他哭吧,哭够了也反省好了,这样就不耽误大军第三次过草地了!”
工农红军第一任骑兵师师长许世友
8月中旬的一天。
清晨,旭日东升,霞光万道,三千多骑兵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北上的征程。嘹亮的军号声,战马的嘶鸣声和铁蹄声,交织成一支动人的乐曲。驰骋的战马,威武的骑兵,耀眼的马刀,构成了一幅万马奔腾的画图。
万马奔腾一马领先。为首那马既高且大,四蹄如驼,毛白如雪,名叫“雪里滚”。嘶叫起来撼山震岳,奔腾起来风驰电闪。此时“雪里滚”背上驮着一位携枪佩刀的英雄。
那人三十多岁光景,浓眉毛,豹眼睛,紫脸膛,黑胡须。头带八角帽,一身淡灰色戎装,腰系三角皮带。目光灼人,威风八面。那慓悍劲儿不亚于他的坐骑“雪里滚”。细瞧他身上佩的刀名是少林偃月刀,那枪名是皇家驳壳枪。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红军骑兵师师长许世友。可能有人要问,这许世友原不是红四军军长吗?为啥变成了骑兵师师长了呢?问得有理,这里不得不多交代几句。且说张国焘分裂红军失败后,二、四方面军在甘孜地区胜利会合。为了北征迎接新的任务,党中央对所属部队进行了整编。整编后,共五个军四万余人。四军军长由陈再道接任,许世友改任新组建的骑兵师师长。要说这是为什么?笼统地说这是革命需要。作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立志为穷苦人打天下,许世友没有多想,服从命令听指挥。部下有人吹风、抱打不平道:“军长啊,论战斗,我们四军净打恶仗;论杀敌,你军长并不比其他军长少。当军长的谁还参加敢死队,在方面军你是第一人。他张国焘另立中央,与你军长有屁关系!军长,你应该去找找!”许世友“哈哈”笑道:“你跟随我多年,我的脾气秉性你还不知道吗?握手一笑泯恩仇,温故永志前车铭。我许世友寒素之家出身,党对我恩重如山,必当涌泉相报,职务升降,何足挂齿,只有那投机者才把它看作泰山一般。”将军一笑了之。因此,骑兵师在甘孜成立那天,从来以旧衣缠身不修边幅的许世友,破例穿了一身新军服,多日未刮的胡须剃了个光。他满面红光,英姿焕发。他和他的骑兵们接受了朱德总司令、刘伯承总参谋长的检阅。朱老总还作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给了他很大鼓励,同时又对他提出了要求,为保障方面军顺利北上与党中央会合做出贡献。
许世友向老总敬了个军礼,道:“保证完成任务,党指向哪里,我许世友就打到哪里。请老总放心!”
接着,朱老总又交代了三项任务:打敌骑兵、侦察道路、筹集粮食。许世友一一点头,然后飞身上马,绕场一周,一声令下:
“上马!前进!”随着这命令的声浪,激起了暴雨般的马蹄声,整个骑兵师,下属三个骑兵大队,像三股山涧泄下的激流,冲向西北的山道上。尘土飞扬,三千余骑兵向卓克基急驰。
许世友骑在奔驰的马上,思考着如何完成筹粮任务。他深知北上征程的艰险,深感自己肩上担子的分量。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前两次过草地的经历,使他有了更深刻的体会。许世友暗下决心,不管遇到多大困难,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筹到更多的粮食,保证主力部队顺利通过草地。
骏马配英雄。再说许世友身下的坐骑“雪里滚”,端的是匹好马。许世友爱他的马胜过爱自己的生命,而他爱他的战士又胜过爱自己的战马。长征途中,许世友曾有四匹马,前三匹马,皆被他宰杀分给战士吃掉了。说起这匹“雪里滚”的来历,简直是一曲军民情歌。这里面有一段小小的故事哩!自从方面军总部首长向许世友透露要组建骑兵师的喜讯,许世友便开始了在部队驻地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选配战马。这“雪里滚”便是千里挑一的骏马。许世友为选战马,不知吃了多少苦,跑了多少路,串了多少村。甘孜大捷后,他沿包座河岸北行,一天他和他的部下来到了通求吉寺。恰赶这天正是蒙古族节日的盛会,名叫“那达慕”大会。许世友特为这盛会慕名而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恰是“那达慕”大会开始的第二天,精彩的骏马比赛被当做大会的压轴戏还没开始,许世友和他的部下暗暗庆幸着。为选战马,许世友决定在这里过夜,第二天观看富有魅力的大会压轴戏——“骏马比赛”。
草原的月夜,在这盛会中不再像往常那样幽静安谧了。许世友向这里的牧主乌力吉问清了大会的日程安排,刚一走出毡房,就被裹在喜悦欢腾的气氛之中了。座座毡房里,飞出欢声笑语;条条村巷里,飘满琴声歌声;近处的草坪上,人们在欢歌曼舞;远处的山峰上,铁骑在嘶鸣飞驰……
在这欢乐的气氛中,许世友和他的伙伴们足足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便早早起了床,去观看骏马比赛。
早晨,和煦的太阳放着万道光芒,如同万缕金线织成的轻纱,照耀着绿色的草原。草原新的一天开始了。
许世友站在观众之中,目光一直盯着气宇轩昂的巴图和他那匹长鬃飘曳的骏马。只见他迅速整理好骑士的“一”字队形,待命出发。
忽然间,观看赛马的人群里走出一位穿着紫袍的年迈老人,手端一只大碗,走到马队跟前,依次把碗递向每个骑士。骑士们纷纷接过大碗,一饮而尽。
“是出征酒吗?”许世友问身旁一位老者,他点头称是,随之补充说:“不过,这是一种养人的泉水!”
那位年迈老人对巴图他们说:“喝完这养人的泉水,使出你们的力量和智慧,好好赛,看谁争得第一,那射击的靶子,斩劈的小树,就是霍利吉,给我狠打,猛劈!”
“霍利吉是谁?”许世友问身旁的老者。
“草原上的恶棍,残暴的老牧主!”老者愤愤地说,“这小子,其坏无比!咱这儿本来有水,叫他一害,整整二十年成了无水草原。”
老者告诉许世友,原先这里有条清水淙淙的小溪,是从山腰淌下来的泉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小溪干涸,泉眼不见了!辛勤的牧民,曾顶风冒雨地奔波寻找,所得的结果不过是失望连着失望。从此,这里成了“无水草原”,人们用水,牲畜饮水,都得跑出十里之外。
“现在呢?”许世友着急地问。
“泉眼又咕嘟咕嘟地往外喷水了!”老人捋着银须自豪地说。随即又问许世友:“你知道咱们的草原上的鹰——巴图吗?”
许世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原来巴图找到的水就是这眼山泉。
老者跷起拇指,称赞道:“他可是个英雄啊!”经过老者的介绍,许世友才晓得,为了寻找泉眼,巴图吃尽了千辛万苦。满山满坡,碎石覆盖;拨开乱石,又是坚硬的石面。他,手掌不知震裂多少次,鞋底不知磨穿多少双。前年,一个星光闪烁的月夜,在这未经开发的荒地上,他在一块狼牙石下,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坚硬的石面当中,有一块坚硬的混凝土。他操着锤子,尽力凿打。这时,机警的巴图只听见身后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他猛地回过头来,借着月色一看,几步之外,站着面目狰狞的霍利吉,牵着他的“雪里滚”。原来这只狡猾凶险的老狼,近日发觉巴图常到狼牙石附近,穿凿打石,探寻泉眼,唯恐揭破他的秘密,便尾随巴图身后潜行登山了。一旦巴图发现他,他便要行凶杀人。此时,巴图的锤子砸在那坚硬的混凝土上,就像万把牧鞭抽打着他的神经,他周身颤抖,自感末日临头,便操起一块巨石,猛向巴图砸去……
当时,巴图见飞石砸来,双手稳稳地接住,并反手击回。霍利吉躲闪不及,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脚面上。然后他嗥叫一声,抽出短匕,像恶狼一样扑向巴图。巴图轻蔑地一笑,操起铁锤,三下五除二便结束了霍利吉的生命,夺回了他的那匹高头大马“雪里滚”。原来,混凝土下就是泉眼。霍利吉在国民党匪军撤退前夕,勾结匪军用混凝土盖住了泉眼,然后用炸药拼命炸山,炸得满山乱石横飞,埋没了这罪恶的痕迹。此时,巴图已经断定泉眼就在这里,当夜找来牧民,通宵达旦,凿开混凝土。嗬,一股泉水冲天喷起!……
“看,我们的英雄出征了!”老者突然转了话题,手指前方欣喜地喊道。只见三发信号弹腾空升起,整装齐备的马队踏过起跑线,疾驰而去,骑士们个个扬鞭催马,渐渐地“雪里滚”突出,巴图跑在最前面。快到终止线时,巴图敏捷利落地摘下身后的钢枪,枪举弹发。一左一右,“啪啪啪,啪啪啪”,几个活靶一一击中。随即背起枪,操过大斧,劈向一株株作为假设“敌人”的枯树,树枝飞,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们鼓掌、喝彩,掀起了阵阵声浪……
在发奖的大会上,牧主乌力吉把许世友军长介绍给了巴图。一问身世,巴图得知许军长原是少林和尚出身,而自己的长兄巴托还仍在少林寺当和尚。一根苦藤两苦瓜,两人相见,格外亲切。荣获冠军的巴图执意要把自己心爱的“雪里滚”赠给红四军军长许世友。许世友寻马迫切,也不推让,遂收下了这匹“雪里滚”。然后又付钱买马一百余匹。
许世友得了这匹“雪里滚”,如鱼得水。他高喊一声“驾”,“雪里滚”腾飞起来,三支骑兵大队,犹如离弦的箭,紧随其后,腾起一路烟柱……
许世友右手抽出驳壳枪,墨色的枪口对准那人汗淋淋的脑门:快说!你的主人逃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