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打一下吧!你不是一直在想出击敌人吗,现在可是‘天赐良机’啊!”
“好!老天帮忙,不打白不打,白打谁不打!”许世友一拳砸到桌面上。
“出击地点在哪?”
“你瞧!”许世友指着地图胸有成竹地说。
“大城寨,就在我们的鼻子底下!”
“对!张邦本第九旅的一支部队。该部不知天高地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二人会意地笑了笑,便把任务交给作为预备队的七十五团。
天近黄昏,部队出发了。战士们有的披着白被单,有的反穿着白布里子的棉衣,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
夜色笼罩着大地,大城寨方向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枪声逐渐沉寂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七十五团团长韩东山浑身泥雪,满头大汗地跑来向许世友报告:“师长,我们摸到敌人窝里,敌人还莫名其妙哩!有的在抽大烟,有的在烤火,有的已经钻在被窝里睡觉了。我们很快就结束了战斗,歼敌约两个营,还抓了几十个俘虏哩!”
许世友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回去让部队好好休息,伤员要安置照顾好,需要送后方医院的赶快送!”
接着,我军又夜袭庆云场,把敌人一个团全部歼灭,搞得敌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我军有计划的后撤,造成了敌人的错觉。当时,正值旧历年关临近,各军阀陶醉于表面上的某些进展,麇集成都,互相祝贺所谓胜利,并下令部队休整,准备“欢度新年”。身为第五路总指挥的王陵基也跑回万县老家,同其老母“团聚”去了。
乘敌休整之隙,方面军总部决定抓住敌人松懈麻痹、孤军深入的有利时机,集中四、九、三十军各一个师,一鼓作气又吃掉了突出于马鞍山地区的敌人。
看来刘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他在换将调兵之后,又在三四月份连续发动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总攻,妄图在东线夺取万源,在西线进占通江、南江,尔后东西并进,合围歼灭我军。但又很快失败。
刘湘见对万源的几次猛攻,损兵折将毫无进展,焦灼万状。在智绌计穷之际,他颁布了一个严罚重赏的奖惩条例。宣布以三万银元作为夺下万源及其附近阵地的奖赏。并规定:擅自放弃阵地者军法从事;师长、旅长在其所属两旅、两团上阵而不亲临前线指挥者处死。刘湘以为这样一来,他的部下们就能够为他争得寸土尺地了。殊不知,情况更惨。
刘湘像快要输光的赌棍,拿他的士兵作孤注一掷。
许世友从指挥所里向外看去,山坡上,山沟里,到处都是敌人,像蚂蚁寻食似的密密麻麻,拼命地向我阵地上扑来。快到阵地前沿了,许世友命令各种兵器一齐开火,猛烈的火力像一阵狂风暴雨扫向敌人,成群的敌人纷纷倒下。但是,后面的敌人还是往上涌,有的竟冲进了我军的堑壕。我们的战士抱着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勇敢地跳出工事,和敌人混战成一片。大刀在阳光下闪着白光,两军兵械相接之处红花花的,也分不清是刀火,还是鲜血。敌人招架不住,纷纷向后溃退,但过不多久,又增兵压了过来。就这样,你冲过来,我杀过去,一直持续不断。坚守在青山阵地上的我七十五团三个连,在团长韩东山的直接指挥下,抗击敌人两个旅的轮番冲击。在最紧急的时刻,他们把团二梯队投入战斗,并在兄弟部队配合下,终于把敌人完全打垮。在我军的阵地前,敌人留下的尸体像垒劈柴一样,一堆又一堆的遍布于鹿砦附近。战士们硬是奋不顾身,勇似猛虎,一个顶十个地左砍右劈,用大刀威力把敌人杀了下去,夺回了失去的阵地。
当我军在大面山、青山与敌激战的时候,一股敌人乘机从七十三团和七十五团的接合部突了进来,先头已进至师指挥所右侧的山脚下,情况十分危急。
反击的号角响了。
许世友向陈海松政委交代了一下情况,带着师的直属分队参加了反击。我军势如破竹,如潮水一般压向敌人,枪炮声、喊杀声震天撼地。一个敌指挥官正挥舞着手枪大喊大叫,许世友飞身过去,劈头就是一刀,不知道是刀太快,还是砍得太猛,那家伙的头颅向山坡下滚出了好远,身子还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了好几步。一场血与火的拼杀结束了,漫山遍野都是敌人的尸首……
战役结束,许世友所领导的二十五师七十三团和七十五团分别获得了方面军总部颁发的“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两面奖旗。
万源防御战,我军挫败了刘湘主力十几万人的多次猛攻,大量地消耗了敌人的有生力量,沉重地打击了刘湘的嚣张气焰,他如丧考妣,狼狈不堪。连忙向武昌主子蒋介石拍发电报:
“川北告急!请求支援!”
“共军西进!请求支援!”
“拦截不力!久攻不下!”
……
一怒之下,蒋介石派出了“剿匪大王”张灵甫的第十一军。
3月的武昌。
当北方还是冰天冻地的时候,这里已经柳绿花红了。蒋介石剿共的行营,随着“围剿”向西推进,已由江西的南昌搬迁至武昌。十天前,蒋介石还在南昌召开祝捷庆功会,会后他回到老家溪口,从溪口到南京安排一下,然后乘飞机到了武昌,修改了侍从室的组织,勘察了行营的位置。因为是行营刚搬迁,国内国外事情比较多,把蒋介石忙得团团转。今天上午,黄郛求见,商议中日友好亲善条约,同时提到毛泽东反对此事的声明,指出这是“日本帝国主义企图强占全中国的最明显的表示”。声明“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代表工农劳苦群众与工农红军,坚决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企图”。
“不理他们!”蒋介石冷笑一声,“毛泽东还敢说反对,他不知道红军快要给我们围剿得一个不剩了!马相伯他们也在乱嚷嚷,真可恶!听说史量才也在《申报》上抨击我。”他吩咐黄郛:“你给我分头警告!必要时让戴笠出面动手!”蒋介石于是抖擞精神,除集中优势兵力进攻苏区之外,加派殷汝耕、陶尚铭、殷同配合黄郛同日本谈判,议决华北与伪满在6月1日通车一事。
送走了黄郛,蒋介石又去张灵甫的部队作“剿匪”动员。自从张灵甫在五次反“围剿”中立了大功,备受蒋介石的青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灵甫也够机灵的,庆功会后,他便邀请蒋介石给他的部队作报告,老蒋二话没说,欣然应诺。
老蒋驱车来到张灵甫的营地,张灵甫早已把人员召集齐全。蒋介石开始演讲他“有名”的“三日亡国论”。面对着全体官兵,蒋介石道:“今天,我同你们谈一谈‘抵御外侮与民族复兴’这个题目,不过这次演讲为了不使日本方面发生误会,我目前不准备正式发表,你们先听着好了。你们要知道,现在我们中国境内到处有敌人,日本只要发一个号令,只要三天工夫,就可以把我们中国要害之区都占领下来,灭亡我们中国!中国在如此情形下,没有一点儿准备,没有一个国防,怎么抗日?有人要求抗日,不说别的,仅是临时添置武器也来不及……”
“校长!”人丛中有一个激昂的声音。
“什么事?”蒋介石一怔。
“报告校长,我是军校刚毕业的学生兵。”那军官说到这里已带着哭腔,“我的家乡松花江已经沦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虽然是个军官,但实在没有脸见人!刚才听校长说我们抗日来不及准备,事实上这是校长的顾虑,我们打红军都有这么大魄力,如果是打日本,一定是……”
“你回去休息吧。”蒋介石示意卫士把这个军官从人丛中带下去,“这位学生官真值得我们同情。”蒋介石叹口气,“一定是神经受刺激太深了,让他住院休息几天吧。刚才说到我们抗日真是来不及,就是从现在起,大家同心一致在这方面来努力,三十年还是不够的!到那时候说我们想靠物质的力量可以战胜日本,那还是等于做梦!何况现在日本人决不许我们有一个机会准备国防。”
“就是日本人尽量让我们来准备国防”,蒋介石走到台边,“试问我们的人力、财力哪里能赶得上?——所以,如果日本人一天不失败,我们中国的国防便一天建立不起来,我们的民族也一天不能保存!”
“我刚才所讲的,完全是肺腑之言。我们要抗日,只有依靠外国的帮助,没有外国的帮助,根本谈不上抗日!为什么呢?因为日本虽把全中国占领了,但如太平洋问题没有解决,全中国是占领不了的。好了,我们的生路就在这里了!在什么地方呢?在于等待时机!我可以自信,如有六十万以上真正的革命军队,能够绝对服从我的命令,统一指挥,我一定有高明的策略可以打败倭寇!大家要知道,现在的中国是世界各国的公共殖民地,因此日本现在要把中国改做一个国家所独有的殖民地,想要同世界各国来决战,如果日本不能和世界各国来决战,他就掌握不了东亚霸权,也就解决不了太平洋问题,也就不能吞并我们中国!”
“所以!我明白地告诉大家,今日之下,只有努力剿共,消灭了赤匪,再得到了外国的援助,我们才可以谈到抗日!如果现在高唱抗日论调,那只要三天,我们就会亡国!——完了!”
在台下马靴的碰击声中,蒋介石回了一个礼,匆匆回到办公室,指着侍卫官的鼻子大叫道:“把那个松花江人放哪里去了?”
“报告委员长,现在在休息室,委员长说过请他休息。”侍从官回答。
“浑蛋!”蒋介石大怒,“把他放到禁闭室!限三天内把他送到南京军人监狱,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
“是!”侍卫官扭头就走。
“报告委员长!”秘书推门进来,“你的加急电报?”
“哪里来的?”
“成都。”
“啊,刘湘!”蒋介石展开阅读,“川北告急,速派兵增援!……”蒋介石不禁大惊。刚才他在大庭广众下的神态,不禁为之一扫。
“娘希匹!我委任你这个四川剿匪总司令顶个屁用!”蒋介石跳脚骂起娘来。
正在这时,杨永泰又推门进来:“报告委员长,您的加急电报。”
“哪来的?”
“刘湘。”
“啊,又是刘湘!”蒋介石接过电报,连看也不看,撕个粉碎。接着他背剪双手,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使他焦灼不安。
“事情已到这一步,想办法给他个答复!”秘书提示老蒋。
“快发报!”蒋介石止住脚步,“全力堵住!如堵不住,拿刘湘是问。”
当天下午五点,蒋介石又接到前方的电报,说红军部分已经北上抗日!共产党已发表《北上抗日宣言》。
蒋介石怒发冲冠,面色铁青,倏地起立,一挥手把送电报的陈布雷吓了一跳,倒退两步。蒋介石声音颤抖:“布雷,立刻下令,堵住这两个军团,任何代价,在所不惜!”他挥挥手,“赶快发报!”
“是!”陈布雷刚走到门口,蒋介石却又叫道,“回来!今天的围剿情形怎样了?”
“报告委座”,陈布雷定定神,“永新、安福之间,对方河西红军以地利之便,我军损失七百余名;宁泽方面,正同对方的东进军作战,情况不明;红四方面军实力不弱,与我主力军激战两日,据报我方六路围剿已告一段落,损失新枪千余支,阵亡士兵一万三千余人……”
“啊?”蒋介石一阵暴跳,歇斯底里地尖声叫道,“娘希匹!娘希匹!你为什么不早说!”
在盛怒的蒋介石面前,陈布雷兀自低着头,不开口。待蒋介石发过脾气,陈布雷这才告退,传令赣、闽、川一带兵力堵击红军北上抗日部队。陈布雷退后,蒋介石抓起电话直摇南京,指名戴笠听电话。半夜三更,电话铃响,戴笠从被窝里爬起,操起听筒。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蒋半夜三更来电话。
“委员长这个时候还不休息,太操劳了。”
“是啊”,蒋介石怒气未消地说,“这几天要求抗日的声音越来越大,红军已经北上,这怎么可以?我不抗日他抗日,这不是要我的好看?现在除了命令四处堵截外,我要你在京、沪、津放手干下去,凡是敢说抗日的,娘希匹你给我杀了!”
“是是是!”
“今天有人说到抗日吗?”
“报告委员长,这,这方面的言论多得很,委员长犯不着同他们一般见识,影响健康。”
“你说!”蒋介石咬咬牙,“挑几个有名的。”
“委员长别说了,我照做不行吗?半个月后我向您汇报。”
“好!”蒋介石大声下令,“你给我采取行动!还有,小心露了马脚。”说完便把耳机使劲一搁,蒋介石这才喘口气,满身轻松。但蒋介石认为还不能睡觉,事情只办了一半,还有怎样拦截红军北上。不行,还要动员全部兵力,投入“围剿”。好钢用在刀刃上。作为“剿赤”总指挥的他,接着又拨通了三个电话,再调三个军的部队开往川陕边界,配合刘湘等当地部队围堵红军,限三个月灭“匪”。话说这三个军都是蒋的嫡系部队,皆是王牌。其中就有“剿匪大王”张灵甫所在的十一军。以此不难看出蒋介石的决心之大。
一令之下,三军齐发!
万源保卫战,许世友一跃成为红四军军长
光阴似箭,冬去春来。
嘉陵江流水哗哗,大巴山峰峦叠嶂,芳草返青,百花争艳,春意盎然,一派生机。川陕边区的革命斗争,也像雨后春笋一样蓬蓬勃勃,开始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红四方面军乘粉碎了蒋军六路围攻的胜利之暇,许世友又带部队投入了热火朝天的练兵高潮。
村村寨寨的打谷场成了部队的天然练兵场。有的连队在练队列,有的在练瞄准,有的在耍红缨大刀,有的在练投弹,有的在练刺杀,还有的在练对打格斗……阳光下,刀枪飞舞,银光闪闪,喊声冲天,威震敌胆。
许世友正指挥一队士兵练打拳劈刀,八个士兵轮流演练了一遍,战士们个个生龙活虎,一拳一脚,伸收有力;一招一式,准确熟练。许世友忍不住大声喝彩:
“对!就这样。不要小看这打拳劈刀,它能对付敌人的花枪。他们的拼刺追求姿势,讲究节奏,不如我们的拳头、大刀管用。”
士兵们一阵苦练之后,一位面色红润的小兵,名叫刘振良,立刻敛住飞刀,喊道:“听说许军长是少林出家,许军长何不露一手,让俺们也饱饱眼福,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