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四起,角羽应和,百年旗门大会在天呈阁的组织下一切就绪,五门各大掌主带着众弟子纷纷赶到,面上融合,人心各异。
“老阁主,多年不见,如今越发精神了啊。”陈遗情带着天陈门首先赶到,拱手对天呈阁阁主程里正道。
程里正淡淡瞟一眼陈遗情,漫不经心道,“听陈掌主话中之意,是怪我天呈阁几年怠慢了你?多年是何意,老夫自认为天呈阁所组织大大小小世门相聚,可没忘了你天陈门啊。”
陈遗情拱手,“那是自然,老阁主之用心良苦,无外乎为了众门团结一心天下太平,实乃天下人表率啊。”
程里正哼一声,转身落座,“天陈门不是以剑术得名吗?此刻怎地将嘴皮子训练得如此利索。”
陈遗情一笑,并不答话,只作拱手礼后退到一边坐下了。
陆续地,临肖门,卫影门,黄道门,八卦门纷纷赶到在程里正面前施拱手礼。程里正都作淡淡点头以示知晓。
“都来齐了吗?”程里正扫了一眼众人。
“回阁主,五门到齐,长安楼未到。”
程里正稍蹙眉头,不言语。
“爷爷……旗门大会如此重要,天下众门莫不趋之若鹜,这长安楼常年与世家大门不对口,您却让他们来参加……且现在还没到,您让世家大门怎么想啊。”
说话的是天呈阁公认未来阁主,程里正亲孙程景。
“我管他们怎么想。”程里正哼一声,“我想请谁请谁,还轮得着他们在我头上指指点点?”
“爷爷……”
“行了,一副急躁躁的样子,安静些,等会儿别给我丢脸!”程里正低声吼道。
程景被骂,心里一股闷怨气,气鼓鼓的坐下。
“派人去门口看看,长安楼派人来了没有。”程景吩咐。
“是。”
众人一听这长安楼还没到,心中本就不满,如此怨气更大。
首先卫影门掌主秦安之子秦愠开口了,“老阁主,长安楼虽未到,可这旗门大会耽误不得,况且众门等了时辰也有些长了,您看是否可以正式开始?”
“是啊,老阁主,时辰已经长了,长安楼对旗门大会也是太不敬重了些。”黄道门黄总典之子黄祁附和道。
一言既出众声合应,底下纷纷嚷嚷一片。
程里正位处高座,听着这一边倒的声音,未及开口,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我看是哪位仁兄背后说我长安楼的小话啊?”
话及,离旌带着一众人到达,今日不同以往,离旌带了一个极其骚包的面具。
不是要我给你出面吗?那怎么打扮是我自己的事情咯。
离旌来到程里正面前,微微低了低头,“老阁主近日可好?离风多有繁忙不曾来看望老阁主,还请老阁主海涵。”
程里正崩着的脸露出一点笑意,“甚好,既然来了,就落座吧。”
离旌一笑,一扬下摆,举手投足间尽是男性之举。在场的人看了,交头接耳。
“听说这南离风是个身形高大又极其健壮的男子啊,今日一见,江湖传闻果然不可信。”
“可不是嘛,还戴了个如此难看的面具,若说他是女人我都信哈哈哈。”
“仁兄所言甚是,要我看说他是断袖也未尝无人信啊。”
“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之人窃窃私语,离旌瞧了,换了一只腿翘上,嘴角扬笑。
“爷爷,可以开始了吗?”
程里正一点头。程景起身,低着嗓子,“百年二届旗门大会,起——”
话落,一大纵队天呈阁前排三人弟子手奉染旗拾级而上。
程景清清嗓子,“今年旗门大会,天呈阁改了些规矩,以三色染旗代替了以往的金银铜鼎。除此之外,其他不变。”
程景一挥手,“念。”
旁边出来一人手拿素皋,声色尖而广,“本次旗门大会共分三场比炼,每场设置一面染旗,分别为醴红,曜黑,苣白。三场比炼之后,夺旗最多世门者,为百年二届旗门大会望门。望门者,得鲲鹏令,可在五十年间统领众门,届时众门需得服从,若不服,天下讨之。反之,若望门者不守规矩,同适。”
程景一挥手,“我宣布,百年二届旗门大会,正式开始。”
念素皋之人上前一步,“第一场——文场。天陈门与八卦门,黄道门与卫影门,长安楼与临肖门。每人分别择一列作答,择优者。”
程景站立一旁,说,“望三门组各尽其能,充分展现你们的各家本事。”
“升题——”叫声一出,“哗”的从高楼台上落下一横巨幅,上面从右自左疏散写着三列字——“天下纷争,何为大义?何为大恶?”
众门人士看了题目,交头作耳,指点之间。黄道门黄祁先开口。
“我来。”说着上前一步,“大义之道,从老祖宗开始就大行其道。义,天下众人皆有之,大义,人中之龙后天习来之。若无义,踽踽独行无枝可依。若无大义,鼠目寸光平庸之辈。所以,要成龙凤,必先行大义。”
黄祁说完底下一片叫好,黄道门掌主黄总典笑得胡子咧开。
“黄祁兄说得不错,行大义者,本分也。“卫影门秦愠补充道,“义乃天下勇士之本,无义,和牲畜有何区别。众门生,活在世上追求的就是一个义字,因此,大义实属诸位应倾其一生为之追赶的目标。”
话音一落,底下人鼓起了掌,为两人的口若悬河增添了不少底气。
“好啊,好啊。”长安楼离旌拍手,面具下笑靥如花,“两位说得甚好,南某不禁为之动容。只是有一点南某不明白,你们所说天下大义之人,若是天下容不得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这……”黄祁顿口,“只要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天下岂能容不得?若是容不得,必定是违背了天下之大义。”
“例如?”离旌微笑道。
“烧伤淫掠,杀人放火等,皆是天下之大恶。”
离旌点头,“不错,杀人放火……那黄祁公子可曾记得,五年前万花楼起火之事?当时楼中百人,那大火可是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才被扑灭啊,百人之中,无人生还。据南某所知,那场大火与黄道门可脱不了干系。”
黄祁听罢一怔,寒从脚起,脑子里不由得想起百人喊救命的场景,顿时冷汗冒了出来。
底下众人一听,议论声响起。离旌看来黄祁一眼,淡笑。
程景见状,赶紧敲了敲悬锣,“命题之外,不善议论。”
八卦门萧寒听了,圆着一场回来,向前,“在下看了这三列字,觉得第一列尤其重要。”
“天下纷争,所争什么?若是善事,便是义举。倘若是夺人性命与自由之事,实乃恶事。最主要的,还是看天下纷争里,众人所推举之事是善是恶。”
离旌淡淡看了萧寒一眼,道,“萧公子有理。但天下众人推举之事,有时善恶分不清楚。行大恶者,必然不能被天下人接受,因此讨伐得理所当然。可那些借着大义之名行着大恶之实的人,岂不更可恶?”
程景点点头,转向道,“临肖门,天陈门意见如何?”
临肖门无他站出来,拱手道,“大义大恶都属于江湖态势,无他认为,既是常态,就自然有存在的道理,因此妄加议论,实属不当。”
“说的不错。”程里正点头。
陈善见此,从容的站出来,同样施以拱手礼,“在下天陈门陈善。我认为既然是江湖,江湖本就是形形色色,不应简单以大义或大恶分流。大义中有大恶之人,同样大恶中也未曾没有大义之人,善恶之间,除了当事人自己,旁人又怎能知晓他是义是恶。”
“好!”陈善话音刚落,左侧响起一声叫好,俨然是离旌。
“我看这位陈善小兄弟倒比诸位都要看得明白些。大义大恶,旁人怎能评判,若要是本来属于大义,却被众人武断说成大恶,实在是冤呐。”
离旌话一出,在场人皆是沉默。谁人不知长安楼近年来被天下人明里暗里口诛笔伐,生生成了这世间恶人之首。离旌此番话,既是说给自己听,更是说给天下众门听。
“咳……”程景站起来,负手而立,“诸位说得都不错,各人心中有各自准绳,在此也就不争论谁对谁错了。”
“那谁胜谁负总有准绳吧。”离旌插嘴道,“程景公子倒是说说文场究竟谁能获得醴红旗?”
程景听罢,“南楼主不必着急,选择权并非只在天呈阁,五门掌主皆有。各位掌主,刚才的文场大家已经听了,想必大家心中已有人选。现在就请各位掌主派人将手中的染旗交于你心属那人身上,以作选择之实。”
程景话毕,五大世门皆有自己的心思。在这种比炼里,都想投自己所在之门,可若是投了自己,众人又会觉得十分小气。因此如何投得既不被人指点又能让自己满意,实在是一项费脑子的功夫。
陈念月站在陈遗情身旁,扫了底下一眼,躬身俯下道,“父亲,依女儿看,这面染旗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抛砖引玉。若是能将其投给另外中意的一门,不仅不被众人轻看,还能做个好人情,您看如何?”
“为父也这样想,只是到底给哪一门,倒是一个问题啊。”
陈念月一顿,俯身更下,“女儿觉得,长安楼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陈遗情一声疑问,皱着眉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长安楼名声天下谁人不见之惧之,投给他,我门名声还要不要了?”
“父亲切勿动怒,父亲刚才谈到的顾虑女儿一一想过了,在其它四门皆不敌不友的情况下,我门若是投了其中一门,定与其余三门心生间隙。如此一来,倒不如投给长安楼,反正他们名声已经不堪,这个坏人就让他们做到底好了。”
陈遗情还是有所顾虑,“若是其余四门认为我们结恶对善呢?”
陈念月摇头,“不会的父亲。您还不了解其余掌主么?他们选择时也在顾虑我们几门,而且他们迟迟不作选择,也是在看谁是第一个挡箭的人,说不定他们就等着第一个做出选择然后跟风呢。”
陈遗情思忱片刻,点点头,一笑,“念月果真是念月,心思就是与旁人不同。好,为父就听你的。”
陈念月浅浅微笑,拿着染旗款款走向长安楼所在。
离旌正在吊儿郎当的放空脑子,她也没多重视旗门大会,只是被他哥拉出来走个过场。刚才的一番咄咄逼人已经让她攒够了破坏他兄长形象的资本,因此也不再那样出风头,只想休息一会儿。
“离旌姐,那边来人了。”藜蒿小声提醒坐得松垮的离旌。
离旌一看,面具下的眼神一凝,沉默间,陈念月已经走到了眼前。
“小女子乃天陈门大师姐陈念月,见过南公子。”陈念月款款一笑,耳边步簪摇曳。
离旌打量了她一番,半刻开口道,“陈小姐多礼了,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离旌直接跳过寒暄,直奔主题。
陈念月一笑,“小女子前来,是想将染旗交于贵楼,方才听了您一番谈话,本门掌主很是欣赏南公子,因此特地命我来为贵楼投上一旗,以示尊重。”
“噢,如此啊,那南某代长安楼多谢天陈门欣赏了。”离旌缓缓一点头,藜蒿立即上前接过染旗。
“长安楼,一旗。”唱票的立马开声,瞬时引发了众多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