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班子乔在净胎泉边装死的时候,听到狐妖念起咒语,正不知狐妖想干什么,突然感觉身上一冷,紧接着全身都失去知觉,所有精神力量全部缩回识海,这是元神感觉被侵犯时的自发反应。
班子乔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团光,周围还有一圈光环,而在他的对面,正有一只惊呆的绿色小九尾狐。
下面发生的情形完全是自发的:周围的光环突然涨得很大,一下将小九尾狐括进光环内,小九尾狐只来得及做一个逃跑的动作,自己这团光瞬间猛扑过去,光芒大放,将九尾狐完全淹没在内。
神念中似乎听到一声哀鸣,绿色小九尾狐逐渐融化在光团中。
海量信息充斥识海,令他头昏脑涨。好在其中绝大部分根本无法理解,自动被忽略,搁置在识海的某一区域。
一个可以理解的意念,最新鲜最强烈,就是夺舍换形活下去。
顺着这意念捋出相关的其他信息,慢慢勾勒出夺舍换形这件事的原委,班子乔也彻底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身处狐妖窝,一个叫阿紫的狐妖想淹死他,夺取他的身体。
这里还有其他狐妖,如果狐妖们发现他没死,死的是阿紫,那肯定活吃了他。想要脱离险境,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让狐妖以为阿紫夺舍成功,把他当成阿紫。
他搜索了阿紫的记忆,注意到有关“母亲”的信息,分量特别大。
这个母亲好像是个不得了的大妖,名号叫做心月狐星君。显然,母亲对阿紫非常重要,必须好好研究这个母亲,以及阿紫如何与母亲说话。
阿紫记忆中也有好消息。他从俆符手上抢来的玉牌,原来是瀛洲山的传度牒,拿着这玩意可以拜入瀛洲山修道。不过那是他脱险以后才能考虑的事。
必须行动啊。
班子乔给自己壮了壮胆,爬起来拉上阿紫的尸体——紫金色九尾狐,往阿紫记忆中的上玄宫走去。
这一走才发现,他全身都是软的,走路控制不好身体。估计是泡的时间太长,净胎泉把他的筋骨皮肉,都恢复到近乎婴儿的状态。
这才有了狐妖阿狸在上玄宫前,看着他哈哈大笑的一幕。
…………
班子乔被一阵旋风送回瀛洲,落在了一座阁楼的房间里。他感觉身体落定后,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古雅的陈设。
这是哪里?
他从阿紫的记忆里搜索出答案,这是阿紫在瀛洲的住处。
阿紫混迹红尘躲避雷劫,在此处住了近三十年。楼下住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饱学鸿儒,这样的人,据说身上有一种浩然之气,可以遮掩住阿紫的妖气,使天劫找不到她。
此处住房是阿紫赖着住下的,那饱学鸿儒为人豁达,知道她是狐妖,既不赶她也不找人拿她,反倒将顶层房间腾出来,由着她住在那里,闲来还与她聊聊天,邻里往来甚是和睦。
阿紫也不白住,她定期付房费。而且有阿紫在,任何宵小不敢打这座府邸的主意,院落内外也是干净整洁,连根老鼠毛都看不见。
班子乔坐起身,再次环视房间,绣帘粉帐,香气清雅,到处充满女性气息。临窗摆放着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镜子……,这儿有镜子啊!他忙扑过去揭开镜袱。
阿紫的记忆告诉他,母亲往他身体里打入了精血,净胎泉改造了他的身体。加上他吞了阿紫的精魂,母亲又给他造了灵脉。狐妖在他身上搞了这么多事,那他现在变成啥样了?
镜子里出现一张精致的小脸,粉嫩如婴儿。脸还是他的脸,除了皮肤不黑。可是这双眼睛有点异样,莹润如孩提,好像比从前大了点。
看着看着,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下说不清楚。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这张脸很有点女气。
噫——他打了个寒噤,在琅琊城,哪个男孩敢长这样的脸,那绝对是没朋友,挨欺负。
班子乔对着镜子研究半天,松了一口气,呼——还好吧,回家后娘亲和父兄不至于认不出来。
回家,是一定要回家的,这辈子必须回家。
他躺回床上,琢磨以后怎么办。
现在是暂时脱险,狐妖能把他送到这里,就能随时找到他。要想彻底摆脱狐妖,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上瀛洲山,“母亲”说过,瀛洲山它们进不去。
他将脖子上挂的传度牒拿下来细看。这块玉牌看上去很一般,可是俆符能从中放出一个防护光圈,也不知是怎么弄的。那厮也是想上瀛洲山修仙吧?
俆符、阿紫都想修仙,可见修仙是大好事,传说仙人都在天上飞,要是能飞就好了,飞过大海,飞回家去……
咕噜咕噜……,心里一放松,肚子就叫起来。
今天一大早,纯狐氏就没给他饭吃。早起就是一碗净身茶,喝完了先去泻肚,回来便是沐浴更衣,送进狐祖祠。
这一天折腾下来,眼下已是酉时了。班子乔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屋里找了一圈,什么吃食都没有。
他摸了摸肚子,嗯,且先拜访邻里,打个招呼。
拉开门出去,门外是带着雕花栏杆的走廊。凭栏下望,底下是一个院落,花木扶疏,幽静典雅。青藤缠绕的花架下,白石圆桌上摆着精瓷茶具和几本书,桌旁藤椅上坐着一位胡须花白的青衫老者,正手捧茶碗闭目养神,旁边还站着一个丫头。
班子乔顺着木楼梯下去,直接走到青衫老者面前施礼:“浮丘老先生好。晚生有礼。”
吸收了阿紫的记忆,如今班子乔不但会说狐言,连瀛洲土话也一并会了。并且还知道,眼前这位老者,正是此间主人,名叫浮丘铭翰。
浮丘铭翰吃惊地望着班子乔。他刚才听见下楼的声音,还以为是住在楼上的狐妖娘子,谁知却是一位红衣童子。他看了一眼楼上,问道:“你是谁?”
“晚生姓班。原来住在楼上的狐妖,已经被家祖收服。家祖派我来告诉老先生,狐妖以后不会再来了。不过晚生还要在楼上借住几日,待晚生拜入瀛洲山修道后,你老再收回房子吧。”
浮丘铭翰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童子也是个妖。谁家孩子能生得如此精致?面皮嫣红透白,眼睛明亮莹润,若不是他刚才自称晚生,定以为是一女子。
“你只管住,老夫不缺房子用,胡娘子已经住了几十年。呃,胡娘子……可还好?”
“那个狐妖?它挺好。我来之前听它说,浮丘老先生是位仁人君子,宅心仁厚,宽仁大度,乐善好施,这个……义薄云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胡娘子嘴上从不饶人,背后竟然如此评价老夫?呵呵呵……”
“老先生,晚生来得匆忙,一天未进饮食,这个……”
浮丘铭翰叫过侍立一旁的丫头:“速去厨房,做一碗点翠金丝面来。”
“一大碗。”班子乔赶紧补充,还用手比划了脸盆那么大一个碗。
丫头很快端来一大海碗点翠金丝面。班子乔饱餐一顿后,便与浮丘铭翰闲聊,打听瀛洲山如何去?
浮丘铭翰抚着胡须,露出缅怀的神色,述说他当年拜入瀛洲山的事。
原来这位老先生是进过瀛洲山的。听着他的讲述,班子乔对瀛洲山有了初步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