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什么事?”介川已经是学校的教员之一,渡边正雄停下脚步问道。
“是这样的,马上就是樱花节了,学员们打算举行一些活动庆祝!”
渡边正雄当然没有忘记这个节日,只是来到战场后,节日的概念都模糊了。他知道这个节日对日本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当即表态道:“对对,离开家乡太久,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这样吧,这事你就负责全权操办,我先去向团长请示一下。”他没有任何迟疑,随后来到了秦朗办公室,秦朗笑吟吟地给他倒了杯水,然后问有什么事。
“过几天就是樱花节了,大家都离开家乡很久了,我跟介川商量过了,想借这个机会举办一些活动,也好宽慰大家的思乡之情。”
“好啊,要我怎么支持尽管开口。”秦朗非常爽快地应了这事。
渡边正雄想了想才说道:“在日本有一个风俗,每逢重大节日时,民众都会制作一些布袋,布袋里会装上一些礼品然后赠送给前线的战士。我想在樱花节里也制作一些布袋送给这里所有的日本人。”
“没问题,这样吧,你看具体该怎么做,我吩咐下去让战士们制作。”秦朗一点也不含糊,表示出了大力支持,渡边正雄忍不住起身给他鞠了一个躬。秦朗忙扶住他,带着斥责的口气问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我为你做这么一点事就得让你感激?我还得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啊。”
“团长,非常谢谢您,我不是为我自己,而是替所有的日本人感谢您,如果他们知道知道自己远离家乡也能过上家乡的节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渡边正雄的话使秦朗感慨不已,但秦朗马上又说道:“要是赤城的日本兵也能收到我们送去的布袋,你知道会有产生什么后果吗?”
渡边正雄略微一沉吟,脸上马上浮现出了笑容!
秦朗知道八路军物资非常紧张,但为了能打胜仗,他什么反对意见都没有,立即召来警卫员,要他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渡边正雄。
战士们在这些日本八路的指导下,加班加点制作出了很多慰问袋,当樱花节到来,这些慰问袋送到俘虏手中时,所有的俘虏都高兴得欢呼起来,他们从布袋中取出了数量很少的烟、酒、毛巾等日用品和慰问信,好些人都感动得流出了泪水。
“今天是我们的传统节日,你们手中的慰问袋都是八路军战士连夜赶制出来的,也是送给你们的一点心意。远离故土,我们心里都装满了太多思念,虽然我们现在被八路军俘虏,但八路军不仅从未对我们施过严刑,还对我们像朋友、兄弟一样,甚至比亲人更亲……”渡边正雄发言的时候,下面几乎鸦雀无声,当他发言完毕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除了送给你们的这些慰问袋,八路军战士还制作了更多的布袋,接下来,我们会把这些布袋送到赤城的日本兵手中。”回到课堂后,渡边正雄又对已经参加八路军的那些日本青年说道,“八路军这么做的目的是从人道主义出发,希望能感化敌人,推进战争尽快结束,这同样也是我们的愿望。今天晚上,我们会把这些袋子送过去,有谁想跟我一起去的站起来。”
渡边正雄话音刚落,立即有十多个人站了起来,他笑了起来,高兴地说道:“够了,作好准备,我希望大家行动时一切听从指挥。”
天空居然出现一轮昏暗的月亮,加上又是樱花节,赤城里的许多日本兵都开始怀念家乡,他们没像往常一样收到任何礼物,也没有任何庆祝活动,所以很多日本兵都苦闷至极。
“都打起精神,最近风声很紧,小心被八路军偷袭。”池田对那些无精打采的日本兵吼了起来,但根本无人理会他,直到他冲上去踢了几脚,那些日本兵才勉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渡边正雄和几名日本八路在几名八路军战士的掩护下悄悄出发,不久就能看到日军的碉堡和站岗的日本兵了。
“等等!”负责掩护他们的是宋子明派来的人,李三低声叫住了所有人,他盯着日军的碉堡说道,“注意隐蔽,小心被鬼子发现了,要是发生任何意外,第一时间撤离。”
渡边正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前进,在一个掩体后面蹲了下来。
“我们去了!”渡边正雄冲李三说了声,然后带领另外四个人摸了上去。
“注意掩护!”李三命令道,然后和另外的八路军战士一起举枪瞄着鬼子的碉堡。
渡边正雄和战士们把慰问袋挨个放在了日军的据点,然后迅速撤离。
砰……他们刚离开不远,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枪响,回头一看,鬼子碉堡上吐出了无数的火舌。
“强子、强子,你醒醒啊。”李三抱着强子的身体呼叫着他的名字,但强子已经听不见了。
就在刚才,月光反射在强子的枪杆上,被岗哨上的鬼子发现,鬼子于是冲发光的地方开了一枪……
渡边正雄听见李三的呼叫,顿时像挨了一闷棍,当他清醒过来想冲回去时,却被战士们紧紧抱住了。
“强子……”
“赶紧撤吧,鬼子要扑下来了。”渡边正雄绝望地号哭起来,战士们只得劝告着,拖着他走。
“操你祖宗!”李三放声怒骂,冲鬼子开了几枪,最后却不得不抬着强子的尸体迅速撤离。
强子的尸体被摆放在场地中央,周围整齐地站立着八路军战士。当初跟他一起投靠八路军的战士都站在他近前。
“兄弟,对不起!”李三双目通红,他昨晚守着强子的尸体静坐了一夜。
渡边正雄面色安静地端详着强子安详的脸,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该从何说起。强子对他的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他想起了当初救回他的两位老人,他们全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现在老人唯一的后人也死在了日本人手里,而他作为一个日本人,即使以命相抵也无法还清这些血债。
“兄弟,我欠你的,下辈子一定还你!”他眉目低垂,泪水在心底像决堤了似的流淌,又回忆起两人在一起时的那些快乐时光,又差点没掉下泪水。
所有人都赶来了,包括阿梅和净空,大家都在强子身边默哀,为他做最后的送别。
“强子,兄弟们都来给你送行了,放心走吧,我一定手刃仇人为你报仇。还有你爹娘的大仇,我宋子明发过誓就决不食言。”宋子明一字一句地说道,“希望下辈子还能有机会做兄弟。”
亲眼目睹这个过程是异常沉重和残酷的,强子的尸体被抬走时,人群中响起了嗡嗡的低泣声。
强子被安葬在后山上,渡边正雄跪在冰冷的坟墓前,为他捧上了最后一捧泥土,缓缓地洒落在坟墓上,一行热泪从他脸上沉重地滴落……
就在昨晚,池田带人冲到据点时,发现了放在据点上的那些慰问袋,当他慢慢打开时,所有的日本兵一哄而上抢光了所有的慰问袋。
“全都放下,这些烟酒都是有毒的,是八路军的阴谋。”池田勃然大怒,突然嚎叫起来,但是没有人放下袋子,他只得一个一个地抢回来集中到一起,然后说道,“八路军不会安好心,袋子里的烟酒都是有毒的,是八路军的阴谋……”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语,但看见那些日本兵眼中的狐疑,他也感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了。
“队长,这些烟酒根本没有毒,你看!”突然一个日本兵走了出来,他左手正在抽烟,右手举着一瓶已经喝去大半的酒,其他人一见又开始蠢蠢欲动。
池田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是违背良心的,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突然自己带头迅速抓起了一个慰问袋,其他日本兵见状,也疯了似的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