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明带着弟兄们从外围绕过赤城,到达了八路军驻扎在城外的营地。阿梅被分到了医务室,成了一名医务人员,考虑到净空的特殊身份,也派他去了医务室担当救护人员,其余人员基本没有变动。田世元根据宋子明提出的唯一要求,没有打散这支队伍,大伙儿穿上了整齐的八路军军装,一个个喜气洋洋,兴高采烈。
过了两天,田世元说要派一个指导员过来,说是为了帮宋子明管理这支队伍。宋子明倒没什么,他知道八路军是正规军,正规军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但李三不高兴了,他本来就不愿意受太多约束,这样一来就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第五天,田世元又率领队伍跟鬼子在城外打了一战,双方各有损失。
“大哥,我们不也是八路军的人了吗?为什么打鬼子的时候把我们晾在一边儿?嫌弃我们不会打仗是吧。”李三很气愤,本来就对田世元派人过来有些不满,现在更为不高兴了。
宋子明心里有数,笑着说道:“你呀,别太心急了,我们既然参加了八路军,现在又是打仗的时候,不是去闹着玩的,该怎么安排是上面的事,我们听从命令就是。”
正在此时,崔宝山进来了,见李三黑着脸,忙笑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团长这不是拿我们开心吗?本来说好是来打鬼子的,但真打鬼子时怎么又不叫上我们了?难道是嫌弃我们不会打鬼子?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打鬼子也还得排轮子,太累了吧!”李三非常不快,生气的样子却像个孩子。
崔宝山仍然笑容满面,却无奈地说道:“团长考虑到你们初来乍到,想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适应适应环境,还怕以后没机会打鬼子?”
“李三,别孩子气,听宝山兄弟的,等过了这阵子,你想好好休息都不成了。”宋子明又问崔宝山道,“团长不是说要派一名指导员过来吗?怎么还不见人影?”
“指导员?”崔宝山哈哈大笑,然后指着自己说道,“我这不就来了吗?怎么,还等急了?”
“你?”
“对呀,怎么不像吗?”
李三立马高兴起来,忙说道:“我还以为团长会派什么大官过来呢,原来是宝山兄弟啊,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多想了。”
“没什么好想的,即使不是我来也一样,都是为了队伍好。现在你们也是八路军战士了,八路军是一支纪律部队,做任何事都得讲纪律,服从命令,不得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尤其是李三兄弟,参加了八路军,有时候做事可得动动脑子,不可再一意孤行了。”
李三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只是嘿嘿地笑着,也不说话,见他们没完没了地聊起来,于是找了个机会离开了。
“我还真没想到这新来的指导员就是你,看来我们兄弟以后又可以在一起联手打鬼子了。”宋子明笑着说道,“团长也不早告诉我,弄得我心里也直打鼓。”
“打什么鼓呢,大可不必。”崔宝山说道,“我现在既然是指导员了,也得做些事情,第一件事嘛,我就想从张正开始。”
“张正?”
“对,张正。现在我们手上有很多日军俘虏,我打算要张正不定期地搞一些教育活动之类的事,让那些日本兵能从思想上真正改变,这对抗战是有帮助的。”这件事是刻不容缓的,崔宝山也想了这个问题很久,决定一上任就开始做这件事,而且得到了田世元的肯定。
“好主意,我想张正会非常愿意做这件事。”宋子明非常有信心地说道。
李三刚出门就看见渡边正雄和强子一道往这边过来,顿时乐得老远就向他们打招呼,然后凑过去套近乎。
“你们俩晃悠个啥啊,这里可不是密云山了,尤其是你,小心被当作奸细抓了起来。”
渡边正雄疑惑地盯着李三,强子也横着眼盯着李三嬉笑的脸,怪他嘴臭乱说话。正在这时,房屋里传来宋子明的声音,“张正在外面吗?进来吧。”
“大哥叫你进去呢,还愣着干啥。”
待渡边正雄进屋去后,强子说道:“你再欺负张正,我就告诉大哥去。”
“嘿嘿,你敢。”李三瞪着眼吼道,“别以为你真是八路了,我这二当家可还是二当家,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团长说了,到了这里就没有大哥和二当家了。”强子倔强地扬起头,一副不敢示弱的样子。
李三想了想,态度软了下来,又嬉笑着说道:“我是跟你闹着玩呢,算了,我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别告诉大哥啊。”
“这还差不多。”强子笑了起来,又问道,“那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呢?这二当家是不能叫了,干脆叫你三哥算了,行吗?”
“行,好歹我也还救过你一命嘛,叫我声三哥的确不为过。”
强子想起了当初自己从赤城死里逃生时被李三救回去的情形,深有感触地说道:“三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欠你一条命呢,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还的。”
“我可不要你还,要是我李三也等着你救命了,那我这条命估计也得交代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起了嘴仗,渡边正雄却在房间里跟宋子明和崔宝山聊着正事。
“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没办法实施,现在你来了,我这个计划就能付诸实施了,怎么样,你是怎么想的?”崔宝山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渡边正雄陷入了沉思,他倒不是担心结果,而是过程,虽然他现在已经完全转变过来,但不知该用何种办法来说服自己的同族,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自己曾经历过的复杂心理斗争至今仍然像一道阴影罩在头顶,使他无法完全走出来。
“我明白,我明白,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确实很难,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两国交战的特殊时期,几乎每个人都是以民族大义为重,所以你的担心同样也是我的担心,不过不管存在什么困难,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
崔宝山的话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张正兄弟啊,我们暂且不管结果如何,即使只有一个人被你说动,这也是值得的,你也不希望这场战争一直打下去吧,有时候一种思想的存在,也许可以改变一场战局。”宋子明趁机说道,“试一试吧,尽力而为便行了。”
渡边正雄考虑了很久,终于重重地点了头。
从独立团出发,一直沿东走,大约两个小时的行程,便到了八路军关闭日军战俘的地方,地点非常隐蔽,四面环山,从外面根本不会有任何察觉。
渡边正雄在几名八路军战士的护送下安全到达了目的地,他没想到,也很惊奇八路军的战俘营居然就在赤城郊区不远的地方。
“其实八路军一直在赤城周边活动,日军以为八路军惧怕得逃远了,这不过是我们的一个缓兵之计而已。近来由于战俘越来越多,要大规模转移也非常麻烦,需要调动大批兵力,所以指挥部干脆命令就地建立了战俘营。”战俘营的负责人叫秦朗,年纪不大,但因战功显赫,已经是一团之长,说话时铿锵有力,有一副大将之风。
渡边正雄环顾着周围的境况,为八路军的胆略感叹不已。
“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在你来之前,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开始。”秦朗边走边介绍战俘营的情况,以及战俘营关押的日军人数。
“马上吧。”渡边正雄站在外围,看着围墙里来回走动的日军战俘说道。
秦朗很快命令召集所有战俘在场坝上集合,渡边正雄站在一个不大的高台上,盯着下面人头攒动的战俘,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其中有很多人跟他年龄差不多,估计还有些比他年龄更小的,但是因为战争的原因,他们离开家乡、离开亲人来到了中国,投入到一场残酷的战争中。
秦朗看了渡边正雄的眼睛,见他表情冷峻,眉头紧蹙,过了一会儿才低声提醒道:“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