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其实,一个督军能向我开口,也算是屈就了!
但事关我的委托人的隐秘,我就不得不慎重了。
更何况,我险些错信了张旭豪,差点连累了黄裕,从任何角度考量,都由不得我不慎重。
此刻想来,仍是一阵不安。
但是如果不按照张旭豪说的做,我能离开督军府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
更何况,三禅和尚还在一旁掠阵,似乎就是怕我突然出尔反尔逃走,亦或者是为了预防黄裕突然对他不利。
不得不说,张旭豪永远这么的周密,两次的打交道中,让我领略到这个安西军阀的手段,能屹立在三十六行省中不倒,显然不是侥幸。
兵法云:避实击虚,伺机而动。
我思来想去,决定虚以逶迤,先顺着他,看看他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说不定,我到时还能因此有意外收获,至少我目前并没有完成委托。
“怎么样?如果你肯帮助我,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满足你。”张旭豪双眼中闪现出难得的诚恳,他笑了笑,看着三禅和尚道,“当然,如果你帮我的话,三禅大师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不再和杜老板为难,不知你觉得如何?”
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比较有诱惑的条件,但我相信,如果不了解张旭豪的为人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从我们开始的相遇,其实就是他处心积虑的筹划,让我对他充满了担忧和不确定。
“我其实很想答应督军大人,但是还不知道督军大人需要我做什么?总不能我做不到还要答应您,那岂不是欺骗您吗?”
张旭豪发觉有谈下去的可能,笑着道,“当然,你肯定能做到,以杜老板的手段,如果做不到,我不会开口相邀。”
我笑看着张旭豪,并没有表态。
对面沙发上的三禅和尚始终一言不发,似乎一切都和他无关。
我不由心中暗想,这一向油盐不进的三禅和尚,什么时候竟然放下高傲的头颅,成了张督军府的入幕之宾。
张旭豪看气氛僵硬,活动着双手指,然后拍了拍手道,“其实也不难。”
他那一双眼睛很神奇,似乎随时可以转换一样盯着我。一时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父亲将安西近乎一大半的商铺交给了他,并把所有的商权给了他,间接性也算是投资,让他聚揽了非常庞大的财富,当然,无论多少,我们张家都占有很大一部分,可是黄家想要独吞。在张家的监控下,黄家并没有运走这些钱财,都锁在了黄家建造的仓库中,而进入库房的方法,也只有黄家人知道,所以,我想要拜托你,帮我从黄裕口中得知开启仓库的方法。”
我不由一惊,黄家就算有仓库,但是何以像张旭豪这样的军阀都没有办法将其打开?
我心里更加好奇起来,这比起黄裕和东硕的关系更吸引我。
“难道以督军大人的权利,都没有办法将其打开?”我还是问出了口。
张旭豪点了点头,“不怕告诉你,这仓库的开启锁,是用三百六十一枚碎片组成拼图墙壁,只有拼出开启的图案,才能将其打开,而且只能错三次。三次之后,所有布局会再次打乱,之后更难。”
我不由暗暗吃惊,想到了百晓生最喜欢研究的奇门八卦,或许要是他知道的话,会非常感兴趣。
但是我对这些古怪的机括,总感觉到很变态。
“难道就不能将其强行破开吗?”
“当然不可以。”那许久未开口的三禅和尚睁开了眼睛,似乎对我的提议透着说不出的恼恨,“我看过那仓库,设计的非常隐秘,其中墙壁夹杂着古法炮制的火雷,如果从正门打开的话,内含的机括可以隔绝火雷燃烧,但是要从其余任意地方强行破开的话,都可能触动里面的机括,从而引发火雷炸裂。”
我不由深吸了口凉气,这黄家太过狠辣,竟来了这么一招。
同时也佩服起黄世发来,看他的布局,应该是为了保命,只有这样,即便是落在了张家手中,也不见得张家敢取他们性命,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张旭豪怒道,“这可谓用心险恶,如果我们强行打开的话,不但里面的一切尽毁,恐怕以那座仓库的规模来看,所藏的火雷足以毁灭大半个安西。”
我更加震惊,看来这黄世发用心极端,竟为了自己,不惜赌上大半个安西民众的性命。
我甚至疑惑,莫非黄家真的像张旭豪所说,是居心叵测之人?
但是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为了钱财?还是为了……?
但是从黄裕的叙述中,可以看出黄家虽是巨富,却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人。
难道是我错了?
更让我奇怪的是三禅和尚的举动,竟能忍受我在他面前造次,可见,这一切并不像张旭豪表面所说的这样。
他们一定还隐瞒了什么?要只是为了钱,他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手段,没有必要这样放低自己。
更何况还请来了三禅和尚。
那又是为了什么?
“三禅大师,我到奇怪了,你见到所有魂魄会想尽办法将其毁灭,更何况你所说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怎么突然间变了性子?竟不惜让你违背誓言,容忍一个与魂魄为伍人在你面前放肆?莫非是我在做梦?”
三禅和尚成怒目金刚状,朱唇蠕动,显然在强自忍着怒火。
张旭豪横出劝慰道,“好了,三禅大师是佛门中人,本不参与这件事情,但是,当年黄世发从异域接回了一颗佛骨舍利,据说是佛陀临终结成的舍利子之一。当年黄世发通过三禅大师的师尊菩提禅师,想要将佛骨舍利存放在金蝉寺供奉,最终出现了意外,并没有办成,之后黄世发便失踪,一切终成空。为此,金蝉寺一直耿耿于怀。我们猜测,那颗佛骨舍利,应该就存放在仓库之中。”
“这就对了。”我笑了起来,调侃地望着三禅和尚道,“三禅大师要是对魂魄不这么凶残的话,或许根本用不着我。其实你的心绪我全然理解,这就好比我接受魂魄的委托一样,如果不完成,或者完不成,都会不甘心,就像你们佛家所说的执念。”
三禅和尚仿佛被抓到了软肋,眉宇颤抖,牙齿发出咯咯声响。
我全然不惧,昂首望着他,冲满了挑衅的意味,或者更想要看看,金蝉寺的人,所谓的佛心是如何坚定的。
2
丽莎盯着手中的两块香囊,一块上面绣着一只金色鲤鱼,另一只绣着一朵绽放的花朵。两块各有千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取舍。
周围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没有见过这么奇怪长相的人,仿佛看到了怪物一样。
黄裕轻笑劝慰道,“如果你喜欢,不如都买了得了。”
卖货郎骇然盯着丽莎,从没有见过头发金黄,眼睛泛着淡蓝的人,暗自思量,莫非是狮子成了精怪,要不然说得话,都这么奇奇怪怪,根本不像人语。
如果不是看到黄裕,卖货郎早就吓跑了。
当游轮靠近安西港口后,丽莎便丢下神父,拉着黄裕向着海边的集市奔去。
左看看,右看看,仿佛看到了奇怪的世界。
一路上,黄裕将安西的一切风土人情,讲述给丽莎听。
丽莎深深入了迷,如今深处在其中,竟被两块香囊迷惑住,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不,在我们英吉利,要学会舍得,因为我们觉得,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我们都会挑选一件自己最喜欢的,然后放弃另一件。人性是贪婪的,我们只有控制了贪婪,才能幸福的生活,英吉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
“这不过是个香囊而已。”黄裕笑了笑,“如果你们在我家的话,我可以送给你很多这样的东西。”她想到了自己与父亲的关系,整个人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了?莫非你又不舒服了?”丽莎关心地问。
黄裕摇了摇头,匆匆算来,她来来回回在海上已经漂泊了数十天,脑海中闪现出那倔强的人,不知道此刻他怎么样了,心里充满了担忧。
她看向丽莎道,“不好意思,我真的要分开了,我朋友还在病床上,我怕他见不到我,会出问题。”她说着便要走。
“不,黄裕小姐,我并不想要你离开。”丽莎急切道,“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神父说是受到了朋友的邀请,前来布施神恩的,可是我并不认识他的朋友,反而是你,就是我的活字典。”
“活字典?”黄裕疑惑。
“就是安西的活字典。”丽莎显然是学习过一点中文,解释道,“就是什么都知道。”
黄裕哑然失笑,“但是丽莎,我真不骗你,我朋友病的很重,我出海就是为了他,如今他怎么样,我一点都不知道,请你务必理解我这份心绪。”
“黄裕小姐,可惜我真舍不得你。”丽莎放下了手中的香囊,抓住了黄裕的手臂,死活不肯放手。
卖货郎一看,松了口气,忙暗暗挑起担子,飞也似地逃走了。
黄裕实在不知怎么办,充满了为难神色。
“要不我跟你去吧?”丽莎想了想,“对了,还有神父,我们一起去找你朋友,让你的朋友将你让给我们。”
黄裕失笑道,“丽莎,在我们国家,人是不可以让给某一个人的。”
“啊?”丽莎委屈道,“我也只是借用,当我们离去的时候,我会把你还给他的。”
黄裕盯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周围过往的人群不断注视着她们,议论纷纷。
这时神父提着木箱走来,看样子很沉重,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所有人群看到神父时,忙让出一条路,在他们眼中,神父的长相,更像是梦中的恶魔。
“哦,我两位可爱的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神父胸前的十字架晃荡着,充满了古怪。
“神父,黄裕小姐要离开我们。”
“离开?哦,丽莎,你不要伤心,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更何况这里是黄裕小姐的家乡,她应该有非常牵挂的人才是。”
“神父,你这个都知道?”丽莎瞪大了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
神父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丽莎慢慢看到了神父手中的箱子,想到了什么,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