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风清冷,如漆黑的侵袭,卷带着浓郁的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
我转身想要逃走。可被跟来找寻英恨的彪形大汉们挡住了去路,他们同样显得很紧张,面露怯意,猜不透为什么三禅和尚会出现在这里,狐疑间,惶惑地盯着我,似乎对我产生了怀疑。
我想起来英恨之前和三禅和尚之间的恩怨,瞬间醒悟。
可是以这和尚的风格,应该不会对英恨下黑手为难。
其中一名魁梧大汉再也忍不住,怒喝道,“贼和尚,是你带走了我家少爷?”
三禅和尚并没有理会他们,仿佛不存在一般,他凝视着我,冷笑道,“怪不得小僧今晚心中不安,原来是佛祖指引小僧前来降妖伏魔。”
他清冷一笑,在月光下,那张俊逸白嫩的面容,反射出淡淡幽光,彷如画中的人物一样超凡脱俗。
这和尚近乎妖冶,卓绝的身姿令人叹服。
他双手合十,眼眸微合,那长长的眼睫毛在夜风中颤抖着,却像荧光一样散发出光晕。
所有人几乎看呆了。
“我不知道大师在此,要不然绝不会贸然来此,给您添堵。”我看了看身旁的些彪形大汉,看样子他们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更担心英恨的处境,心思百转,不由浮现出灵感来。
“哼,不重要了。”三禅和尚从容道,“小僧也找施主好长时间了。”
“找我?”我疑惑望着三禅和尚,明知故问,“大师出家人,我是红尘一小子,我不信佛,和大师还是不要有交际的好。”
“是吗?”三禅和尚睁开了眼睛,反射出冷芒,“恐怕施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佛祖吧?”
那些青壮汉子显得烦躁不安,恨不得现在就冲进院中寻找英恨,然,三禅和尚在前,他们吃过闷亏,心中胆怯,又不敢贸然闯入,不由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佛祖的事情,还是由大师去关心的好,我更关心俗世的事情。”我心有所思,计上心来,一拍脑袋,恍然道,“哎呀,我到忘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先走了,不打扰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你不能走,我们少爷跟你出去后,就不见了踪影,你要是离开了,我们怎么跟家主交代?”
“你们放开我。”我使劲挣脱了那汉子的手掌,无心争辩,向着外面奔去。
可是门口已经被其余汉子堵住了,看样子没有找到英恨前,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了。
我失算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又不是我们抓了你家少爷,你们干嘛跟我过意不去?我比你们还想要找到他。”
那些汉子一句话也不说,冷冷盯着我,好像已经看穿了我的内心一样,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看来佛祖也不愿意让施主离开。”三禅和尚走了过来,向其余汉子道,“你们的少爷不在此,各位可以离开了,我和这位施主的事情,其他不相干的人,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这些汉子犹豫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索性一狠心,躲过三禅和尚,向着院子里奔去,四处搜寻着。
三禅和尚并没有阻拦。
我趁着他们离开,拔腿向着外面跑去,可是就在这时,竟看到了三禅和尚。
他刚才明明在我的身后,可转眼间便出现在了我身前,封住了我的去路。这显得匪夷所思。
我笑着开始后退,“大师,你是出家人,应该五蕴皆空,怎么能这么对我念念不忘,这可是犯了痴念。”
“施主本就与我佛无缘,何必牵强附会,以此来推脱呢?”三禅和尚向着我走来,逼迫的我只能向着院子里退去。
蓦地,他手臂向后一摔,院门瞬间关闭。
“佛家不杀生?更何况你受了九戒,你这是要干什么?”我紧张起来,手里没有牛皮伞和丈量尺,也同样没有了底气,面对三禅和尚,比起申屠寒来,只会更加令人头痛。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所修习是地藏菩萨之法,要想成佛,必须先除魔卫道,除魔卫道不尽,祸患无穷。”三禅和尚双目圆睁,做怒目金刚状,大吼道,“南无阿弥陀佛。”
我捂着耳朵,如听到了雷鸣声,本就无心与他作对,此刻更加郁闷,四下望去,抓起身旁的篱笆,奋力拔起一根木棍,警惕望着三禅和尚怒道,“你不要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三禅和尚置若罔闻,双手交替着,以诡异的手法,向着我前胸抓来。
我不假思索,手中木棍挥舞成一片,向着三禅和尚的脑袋招呼去。慌急中,用尽了全身的力道。
木棍在力道催逼下,变成了弧形,破空之音伴随而至,瞬间便要砸在他的脑袋上。
可是,这三禅和尚竟然丝毫不退,任由木棍呼啸而至。
然而就在此刻,三禅和尚的手快了几分,后发而先至,瞬间抓住了我的胸口,身体灵敏侧身躲开木棍的攻击。
他随手轻轻一拽,我身体晃动,竟失去了目标。手中的木棍砸在了地面上,猝不及防下竟脱手而出,显得狼狈不堪。
我失去了牛皮伞,仿佛都变得没有了自信,本就不是三禅和尚的对手,此刻更显得狼狈,一时竟有些害怕。
三禅和尚手掌做莲花状,面容慈悲,朱唇轻启道,“降魔伏妖。”
他声音在我耳畔炸响,振聋发聩,甚至令我出现了迷乱。
就在此刻,他手掌当着我的面门拍下来。
劲风逼射,我一哆嗦,暗暗叫苦,想要挣脱,可是身体不受控制。
三禅和尚拍来的手掌,在我惊恐的目光中,逐渐放大,带着摄人魂魄的力道,瞬间变得其形如网。
我竟如被困束,逃不可逃。
突然,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仿佛从骨髓中渗出,犹如一把迟钝的剔骨刀,正在千刀万剐我的灵魂,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几乎令我瞬间昏厥过去。
三禅和尚那临近面门的手掌,突然摊开,逐渐隆起,凝成虚抓之势,在我面容上一带。
说来你可能都不信,当时我整个人都颤粟起来,感觉到像面部黏了蛛网,正在被他拖拽着剥离。
接着,仿佛感觉到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伴随着令人窒息的痛苦,几乎体内的骨头一点一点在碎裂。这简直就是剔骨之痛!
我拼命挣扎着,可是双手仿佛被扼制了一样不听使唤,想要摆脱三禅和尚,显然不可能。
我犹如到了生死的边缘,甚至想要呼喊救命,可是如被封印在冰晶之中,好像失声了一样痛楚,怎么也吼不出口。
奈何夜色凄凉,在这孤独偏僻的小院中,又有谁又能救救我?难道我真逃脱不过命运的束缚,真的要死在这和尚手中。
更可恨的是,我竟不知道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以至于我这样苦楚。
2
“啊,张夫人来了。”李奎热情地招呼着。
东硕茫然失神,看着这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的黄裕又出现在了铺子里,又惊又喜,而且,她穿上了自己做好的旗袍,果然如所想的一样绰约多姿,这本就是为她做的,可是没有想到这样完美合身。
“吆,这不是英里姐姐吗?”黄裕走上前来,伸手去拉英里的手,可是英里下意识躲开。
姨母上前挡住她,梗着脖子道,“黄小姐,不,应该是张夫人,我们之间虽有误会,但你不否认,我们曾帮过你吧?”
黄裕惊讶,点了点头道,“不错。”
“那就好,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那以后,大家谁都不认识谁,如何?”姨母果然是过来人,想要化解各自心中的隔阂。
“不认识?”黄裕摇了摇头道,“这似乎不可能,不错,你是帮了我,但是,好像我也没有亏待你,似乎我父亲给了你们钱?”
姨母面颊一哆嗦,脸色惨白难看。
英里一把拉住了母亲,向着黄裕怒道,“那你想要怎么样?你家是有钱有势,可是,可是……”她可是了半天,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没有想要得罪你。”她张开手臂,左右看了看,笑着道,“这里打开门做生意,我来光顾有错吗?”
“你为什么选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英里脸红脖子粗,愤懑道,“总之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黄裕一怔,望着东硕,笑道,“这里究竟谁是主事人?”
东硕头大,也不想让闹下去,忙出身劝阻道,“英里,你还是带着姨母去看看房间吧,如果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告诉李奎师兄,前面的事情,由我们看着办比较好。”
英里俏脸难看,“表哥,你什么意思?莫非你?你?”她卡在喉咙里的话说不出来,愤恚中满脸涨红。
东硕劝慰道,“我们敞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总不能就此赶走客人吧?”
其余师兄弟不住点头,显然是站在东硕这一边。
英里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东硕向姨母投去求助的目光。姨母毕竟是过来人,随手抓起了英里的手道,“傻孩子,快走,我们去看看房间。”
“有什么好看的,想要看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是我就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们想要怎么就怎么,太欺负人了?”
“好了,英里,你知道的,我们可得罪不起她。”姨母不由分说,拉着英里向着后院走去。
英里挣扎着,可是无论怎么也挣不脱不开母亲的手,义愤呼喊道,“别以为你打什么主意我不清楚,不怕告诉你,有我在,你没门……”
声音渐渐低沉,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东硕笑着道,“不好意思,你怎么……?”他想要问出口的话,却觉得可笑,忙改口道,“莫非衣服不合身?”
“哦,不是,我想要再做一件。”
“再做一件?”东硕颇为为难,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做出同样一件类似的旗袍。
黄裕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父亲马上要大寿了,想要为他准备一件长袍马褂,算是我的孝心。”
东硕想到了黄世发,不由心中一紧,颤了颤,忙道,“可是你父亲的尺寸?”
“我这就是来带你去家里找他请尺寸的。”
东硕夷犹了起来,看向其余师兄弟,却发现所有人脸上挂满了喜悦。
他明白了过来,黄家是谁?那可是整个安西出了名的金主,丝毫不比督军府弱,如果就此攀上黄家,那以后铺子里的生意就不用愁了。
东硕实在想要安排其他人去,可是胖子已经递上了准备好的工具箱。
面对黄裕,东硕显得很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外面停着一辆车,看起来眼熟,他想起这是张旭豪曾经坐过的,也对,现在黄裕是张家的媳妇,名正言顺。
那自己呢?是什么?
他心中矛盾着,第一次坐上了车。
车里的司机是个老者,看样子已经不年轻了。他不多看,也不多言,等黄裕上车后,便发动了车,向着黄府而去。
一路颠簸,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去黄府,然而,一颗忐忑的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这件衣服做的不错,我很喜欢。”
黄裕先开口。
东硕含笑道,“谢谢。”他警惕地望着那开车的老者,生怕他多说一句,都会传进张旭豪的耳中,因此更加惶恐不安。
“你不用怕,他不过是个聋子而已。”黄裕提醒着。
东硕一愣,仍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黄裕笑了笑,“你连张旭豪都不怕,怎么会怕一个司机呢?”
东硕抬眼看着他,想起张旭豪的话,这不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黄裕摇了摇头,端坐起来,望着前方。
车停在了黄府的门口,那些护院眼尖,认出了是督军府的车,不敢有任何的过分举止,当看到黄裕和东硕走向车后,不由一怔,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裕向东硕招了招手,径直走进了府门。
穿过熟悉的廊芜,看到花圃中奇花奔放,飘荡着浓郁幽香,假山之下,潭水潋滟,荡漾起层层涟漪。
黄裕看着熟悉的人群忙碌着,突然,伸手拦住了一名婢女问道,“我父亲呢?”
“老爷在书房练字。”婢女恭敬回答。
黄裕招了招手,婢女继续忙碌而去。
黄裕带着笑容,向着书房寻摸而去。
东硕再次紧张起来,不免忐忑着,又将见到这最不想见到的人,而在计划中,似乎他便是最重要的目标之一,那他该怎么办?
不知为什么,他每次看到黄世发时,心里无端的害怕,似乎他有一双能看穿自己心底的眼睛。
抬眼望着朱红色的门,那仿佛是一个可怕的黑洞,里面住着一个可以轻易吞噬他的混世大魔王!